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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养子,如今同为陛下器重,陛下交代的事,莫要多问。”王怀中提醒道。
王彦只得退开一步,“小人知道了。”
王怀忠带着人出了玄武门,但并未向城西的江东门外赶去,而是至京郊外的秦淮河畔。
此时几个内侍也露出了面目,他们将一个菜篮上的遮布打开,一个刚出生洗净了血迹的婴儿酣睡在篮子内的被褥上。
适才贤嫔生产,仪柔殿内的哭声格外洪亮,连嘈杂的人声都没有将其覆盖,这让殿外等候消息的人都感到意外,早产的婴儿应当十分虚弱,却不曾想到竟有如此活力,遂连忙报往乾清宫。
正值盛春,清风从秦淮河畔拂过,卷起几片落叶飞入水中,泛起阵阵涟漪,在烛火的照耀下,婴儿睡得十分香甜,这让刚将匕首拿出来的内侍有些于心不忍。
王怀忠看着这个刚出生不到半日的婴儿,连眼睛都还未睁开,小手只有他的手指头那么大,使得一生无子的他起了恻隐之心,“为何偏偏要同生在天家,天家也就罢了,皇帝之子岂能有二呀,莫怪咱狠心,老祖宗的规矩,便是陛下都不敢违背。”
随后王怀忠将篮子里的婴儿抱起,放进了食盒内,将木盒当做船,准备用船和秦淮河的水将孩子送走,身侧的内侍见之,叉手道:“公公,陛下的意思是除掉,这样做……”
“此地荒芜人烟,这船飘到河中央也就沉了,难道你们还想手上沾血不成?”王怀忠问道。
几人纷纷摇头,王怀忠遂松开了抓食盒的手,水流推送着从岸边离开。
“回吧。”
“是。”
——
就在皇子诞生,普天同庆之时,紫禁城的内廷之中在一夜间消失了许多人,几乎都与仪柔殿有关,为生产之时在殿内侍奉的宫女、嬷嬷,还有接生的坐婆。
翌日,早朝正常进行,内阁率文武百官一同向皇帝道贺,“恭贺陛下喜得皇子。”
皇帝端坐在朝堂上,显得很是精神,“天佑大明,福泽皇室,朕至暮年得子,乃上天恩赐,佑我赵家,子嗣延绵,千秋万载,朕登基时有四载,今得皇子,普天同庆,特为皇子举行命名仪,诸卿可有异议?”
皇子命名仪,自太祖起便有的仪式,但也仅只为几个受重视的皇子举行过,先帝朝时,仅为齐王一人办过。
“陛下的万寿节都可以为了迁都而节俭,怎诞下了皇子就要大肆铺张了?”
皇子刚降世,谁也不敢打扰皇帝老来得子的喜悦,于是诸臣纷纷跪伏领命。
刚下早朝便有仪柔殿的太监通报贤妃从昏迷中醒来了,本是去探望孩子的皇帝便也顺道去了仪柔殿。
昨日从早晨一直至夜,仪柔殿端出来的血水触目惊心,甚至有不少太监在宫廊处闻到后直接干呕了起来,殿内传出的声音也是撕心裂肺,接生的坐婆几番进出寝殿与太医交流,就在时间慢慢流逝,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时,他们得到了皇帝的命令。
无奈但又极符合皇室,皇子的安危重于一切,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贤嫔竟从鬼门关挺了过来,皇子平安出来后,太医们便开始全力救治其母。
死里逃生的贤妃虽然醒来,但是身体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没有血色的脸一片惨白。
贤妃睁眼见到皇帝后,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皇帝见状连忙坐下替其盖好被褥,“朕知道你想问什么,孩子好着呢,在乳母哪儿喂养,待你身子好些了,便交由你亲自抚养。”
贤妃说不出话,眼里闪烁着泪光,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如今的她,全身上下苦不堪言,说是只剩半条命也不为过。
皇帝随后向殿外招了招手,乳母便将刚喂养完正在酣睡的小皇子抱到皇帝跟前,皇帝将孩子抱给贤妃看了一眼,“三郎,这是你母亲。”
当贤妃看到自己的孩子后,忽然觉得所有孕育之苦都变得值得了,初为人母,她将所有喜都与期望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皇帝看着怀中的幼子,他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但眼里却没有惊喜,也没有圣旨上所表现的那般开心。
“礼部已发文给钦天监,由钦天监选择吉日为皇子举行命名仪,翰林院也正在商议皇子的名字,待玉牒修撰之时他的名字就会被正式纳入其中。”皇帝对着贤妃道。
玉牒每十年一修,得赐名的新生皇子便会在修篆时纳入。
——晋阳公主府——
宫中诞下皇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晋阳公主府内也在议论。
“昨天夜里贤妃诞下皇嗣后不久,司礼监掌印提督太监王怀忠就带着人从玄武门、北上东门出了紫禁城。”比起皇子,晋阳公主更为好奇昨夜。
这座位于秦淮河畔的城池,处处充满暗桩与眼线,“昨夜替仪柔殿接生的产婆还有侍奉的宫人与太监,全部离奇失踪,贤妃昨夜难产,差点没能醒过来,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侧已经全部换了人。”
“之前太医院传出消息说贤妃这一胎定然是龙子无疑,为何内廷还要做这么一出呢?”晋阳公主疑惑道。
“难道是太医院判断有误,不是皇子是公主,即便是公主,陛下也不至于隐瞒,这无利可图。”晋阳公主继续分析着,“狸猫换太子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