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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小孩子们开始绕第二圈,玩家们的耳朵里就开始渗血。
陆书北看着这些人脸上挂着的血迹,留意了一下,发现盛烟并不在其中。而当他将目光移向更远处时,他看到了一个正守在大锅旁边,等着烧开的水的白发女人。
她将锅子的盖揭开,那蒸腾的热气便将她笼罩起来。这时候,似乎是有一个男人走近了他。陆书北站在原地看着,依稀听见从她那里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阿婆,这么晚了,还在摆摊啊。
这是有些喝醉了的男人的声音。阿婆听了他的话以后,淡淡道:
喝杯茶解解酒吧。
嗨,不用,我就醉着,明天要娶新娘子了,我高兴,男人笑起来,很是失态,你不知道,我那个死去了的前妻啊,是个从小被卖到这里的外乡人,长得难看,人也无趣。天爷的,自从有了那块儿金子以后,我是再也不想看见她那张脸。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旁边的这女人则沉默地将热水注入了茶壶中。陆书北听着这器物叮咚的声响,听出一丝压抑着的愤怒。
只是,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听上去还是淡淡的语气,她说:
喝口茶吧。
在男人拒绝了几次之后,她还是执意要这个人喝茶。最终男人拗不过她,只好随便喝了一杯。
而这一杯下肚之后,在那蒸腾起来的雾气中,陆书北看到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直直地倒了下去。
看到这里,陆书北明白了,这男人应该就是郑英莲的丈夫,那女人则应该是郑英莲的母亲。现在,这位母亲在茶里下药,弄晕了这个毫无情义的男人。
并且事情还没有结束。这时候,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了几声吆喝。
磨剪刀勒,锵菜刀
那是一个挑着担的皮肤黝黑的老头,陆书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走到那阿婆跟前,无视了地上躺着的男人,笑嘻嘻地道:
妹子,我送给你一句预言,再赊给你一把菜刀,你要不要?
说着,不容这女人拒绝的,他递来一把锋利的菜刀,同时也将预言说了出来。
很简单的四个字:水天一色。
乍听上去有些难懂。但陆书北看了看头顶上这条河以后便知道了,这位赊刀人是在预言这个村子即将面临的灾难。
等到时候预言应验了,我就回来找你。
说罢这人挑着担离开,留下那阿婆一个人握着菜刀站在那儿。这女人怔怔地看了下手里的菜刀,又看了看倒在自己脚边的男人。
然后
她蹲下身,就这么一刀一刀剁了下去。
陆书北看着她的动作,觉得这就和砍肉酱一样,冷漠而机械。眼看着好好的一个人变得血肉模糊以后,陆书北有些受不了这刺激了,本能地闭上眼睛,结果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那个女人满含恨意的双眼。
虽然女人并未说什么,可陆书北却从她的眼里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
所有人都得死。
这个村子的所有人,都得死。
*
河底,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过。
下一刻周围的场景又是一变,陆书北看到玩家们不见了,坐在凳子上的还是之前他们看见的这些人。
这些村民们都趴在桌上,睡着了一般。后来渐渐的,每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被刀砍出的伤口。
看来,是阿婆她故技重施,用药迷晕了不少人,提着刀再一个个去杀。
这时候,陆书北听到了河水咆哮着的声音。他仰起头,只见原本还很平静的河水这会儿不安地动荡着,随时要倾泻下来一样。
但是,它们落不下来,这个空间里似乎有一种力量阻挡了它。陆书北感觉得出来,那种力量就是怨气。
因为怨气,几十年以来,这个茶摊都未曾被洪水真正吞没,维持着那晚的样子。
那么该如何化解这些?
忽然间,陆书北想起了那熟悉的磨剪子锵菜刀的吆喝声,而他也知道该去找什么了。
菜刀!
他扫视了一圈这些人,没有找到菜刀以后,他想了想,走向了之前那个男人倒地的地方,蹲下去,以手刨土。
在此期间,就在陆书北的背后,茶摊上的一位趴着的客人缓缓地直起身来了,全身的每一处关节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扭过头来看着陆书北,那张脸一会儿变成陆书北的模样,一会儿又变回他自己的样子。
陆书北是看不到他的,但陆书北心里也知道,他要是找不到那菜刀,估计也会和别的玩家一样,变成那副样子。
所以他挖着那潮湿的泥土,手指酸痛到快要毫无知觉,而最终,他的右手的食指终于触碰到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
是一个男性的头骨。
这还是陆书北平生第一次上手摸人的头骨。他闭上眼,忍着心里的惧意,在这具尸骨跟前摸索起来。
终于,陆书北摸到了另一样坚硬的东西。
是菜刀。
他用力地将这看上去还很崭新的东西拔了出来,接着在这一瞬间里,他听到了头顶上的河水发出的更大的动静。
河水要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