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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桃沉默,觉着陆朝着实是有些得寸进尺了,软着声音劝他:陆朝,男女有别,我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陆朝还是笑,声音也放得轻柔,阿言若是害怕嫁不出去,我娶你便是了。
江以桃闻言却猛地转过了身来,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迈着她的小步子走到陆朝面前,伸手夺了他手上的小瓷瓶,开始为他的后背上药。
陆朝,你知道,有些话是不应当说出口的。江以桃的声音总是带着点江南水乡的柔软,这会儿听着却沉闷,她凝神盯着陆朝后背的一道道伤痕,指尖颤抖。
陆朝也敛了笑,垂着眸子应道:噢,是么,是我冒犯了。
江以桃却不应他了,抿着唇专心为他上药。
你说出了口,我便会当成真的来听。
这半句话江以桃未能说出口,她看不见陆朝的表情,鼻子忽然酸涩起来。突然间她庆幸陆朝没有回头看自己,否则他便会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真是娇气。
陆朝说过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江以桃手上动作一顿,又马上强撑起情绪来,继续为他涂着药膏。
她不能留在这溪山,不能对陆朝心动。她只能回到盛京去,去那个绿瓦红砖的牢笼里,成为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阿言。陆朝轻声喊她的名字,手上随意地把玩着方才她丢过来的帕子,你家在盛京城的哪儿?
江以桃沉默半晌,糊弄道:你问这些作什么。左右如今我出不去这溪山,你也到不了盛京城里去。
这可不一定,阿言,若是我有机会去盛京呢?陆朝的声音微哑。
那我也不一定能活着出了你这溪山。江以桃的指尖带着一点儿暖意,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肤肌理,穿过他的血肉,烫进了陆朝的心口里去。
陆朝没应她,他的一条腿曲起来架在床沿,另一条十分随意地往前伸着。他总是喜欢这么坐,陆朝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与她十几年以来的认知大相径庭,可又这样奇怪地不断吸引着她。
江以桃从来没去过草原,可她偏觉着陆朝像是草原上的雄鹰,那翅膀一挥,便可以在高阔的苍穹上翱翔。
陆朝的一切好像都是自由的。
可江以桃至到溪山前的寥寥人生中,从未体验过自由。她的童年是在盛京度过的,做的每一件事儿都逃不开作为江家嫡女的桎梏,而后又在江南苏州生活到了今天,也是向来都处处小心着的,从未有一日丢了礼仪规矩过。
江以桃知道自己不愿过那样的生活。幼年时她眼巴巴地看着在雪地里自由玩耍的胞妹,看她在雪地里明媚的笑颜,也会带着点讨好去问教养嬷嬷:我也可以去玩一会儿么?
教养嬷嬷是个看着有些凶的人,她的眼刀斜斜地瞟了一眼江以桃,冷声道:姑娘的字写完了么,你是江家嫡女,怎能这般想着贪玩?
于是小小的江以桃便会搓一搓被冻僵的手,十分勉强地勾起笑意来,继续握着那冰冷的笔去练字。
她曾经多么羡慕过胞妹呀。
江以桃稍稍回过神来,十分仔细地为陆朝涂着药膏,语调缓缓:陆朝,你知道么,在盛京城南有一座顶好看的亭子,叫桂枝亭。
陆朝哪里知道,他静静地等着江以桃往下说,她的声音十分适合讲故事,软糯轻柔尾音却总是微微上扬着,像在糖罐里裹了一圈出来似的。
若是我能从这溪山活着出去,你也有机会去盛京,就在桂枝亭里燃起一个孔明灯来,我看见了便会去见你。江以桃为他最后的一点儿伤痕都抹上了药,随后把那装着药膏的小瓷瓶放在了陆朝床头。
好。陆朝也放软了声音应她。
江以桃也没有再说什么,还是那样缓步走到了门边,正要出去时,却听见陆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说:阿言,我们约定好了。
恍然间江以桃想起来方才许岚对自己说的,心动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这种话,她的手就这样扶在门框上,呆滞了好半晌。
她真的没有对陆朝心动过么?
江以桃没有回头,她用力抓着那门框,养得十分好看的指甲都微微嵌了进去,可江以桃置若罔闻,放轻了声音去应陆朝。
嗯,约好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迟到啦QAQ有点纠结要不要写出这一章的剧情来。
江以桃被陆朝吸引的是必然的事,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和一个充满了自由的人,他们本身就是相互吸引的。感谢在20211229 20:57:11~20211230 22: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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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自由
江以桃回了屋后,就再没出来过。
陆朝身上伤痕遍布,便也一直待在屋子里,不曾出了院子。直至晌午时陆朝才陡然生出了点悔意来,也不知小姑娘是不是看见了这伤,给吓着了。
思来想去地琢磨了会儿,陆朝穿好衣服,又觉着江以桃不是那般胆小之人,前夜里她那把杀人的刀,真是又快又狠,一点也不像出自富家千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