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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晚瞪她一眼:你不懂。
我是不懂,不过江念珠瞧了她一眼,道,我听人说父皇近日问起过帝师的婚事。
江念晚手一滞,从戏本子中抬起脸:那他怎么说?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帝师这样的年纪还没成家,父皇过问也是应该的,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我瞅着近日这形势,朝上盯着他的人倒是退了一退,你大可放心。江念珠安慰道。
什么形势?江念晚不解,她在后宫没有母妃照料,很多事情都知道得又迟又晚。
啊江念珠有些迟疑,也没什么,好像就是有些谣言。
江念晚愣了下,而后轻声问:是关于徐绮吗?
嗯?你知道啊,江念珠犹豫了下,避不开她直接的目光,只得道,可能也有些旁的,不过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动摇不得什么。你也知道,帝师一路从陆家走上来不甚容易,一路上难免树敌,所以所以就有人传言,他兄长的事和他有些关系。
江念珠说得隐晦,江念晚却听懂了些,忽然就想起江效那日对她说的话,一时有些怔愣。
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自会惹来不少人的嫉恨,半晌回过神来,她神色微冷,声音透着凉,那些人若是有证据,早就把他告到刑部了。
吓死我了,我还怕你在意这些事呢,刚才差点以为又说错话了。江念珠向来心直口快,说话也不大过脑子,这会瞧她并不信才放了些心。
我只是难受。江念晚低了些头下去。
现下是她知道的,他尚且在朝中有这样的不易,她不知道的呢?他身后没有家族的支持,家族中的长兄甚至能在宫中将他推到内宫池中,更别提成为他的助力。在她没有认识他的那些岁月里,他到底是怎么一路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又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她根本无从得知。她是宫中的公主,成长时并未历经太多磨难,什么都不太懂,但一想到他这么多年孤寂地在宫中踽踽独行,心口就闷涨得发疼。
她垂下眼,捏着戏本子的手指紧了几分。
江念珠瞧见她这神色,将蜜柚盏递过去:哎,不说这个了。
江念晚舀了勺柚肉送进口中,听着她在旁边说话。
过几日世家贵女要在明湖举朝花宴,朝宫里递了帖子,你去吗?江念珠对这样的贵女宴向来兴趣缺缺,去了还要拘着身份,累得很。但近来也属实无事可做,若有人陪也不是去不得。
算了吧,明湖那一片也没什么意思。江念晚也没太多意愿。
可明湖这两个字一吐出口,她却忽然神色一滞。
等一下她皱眉捋着自己的记忆,喃喃重复,这一世,我还没有去明湖
江念珠愣了:你说什么呢?
有近乎战栗的感受从脊间攀上来,一时间前世和今世的记忆通通混在一起,让她有些错乱。
江念晚骤然侧头:香兰!
奴婢在。
萧润是不是还没有邀请我去明湖?江念晚急急问。
被她突然提到的名字吓了一跳,香兰结巴道:没有啊公主,怎么又提到萧知事?
江念晚微怔。
是啊。
前世明明是定下婚约后,萧润才趁朝花宴邀她去的明湖共游,这一世她早就拒了萧润,哪里来的游明湖。
指尖绞在一起,她忽然想到陆执那天说的话。
公主还说要嫁我呢。
因沉痛而深埋的记忆在心底一点点编织成线,似乎一瞬就把她带回那个烈焰滔天的火海。
他赴汤蹈火地赶过来,不顾一切地朝她伸出手。
靠在那个最让她安心的怀抱里,她问了句。
如果有来世,能不能嫁给他。
她记得的那些痛苦,原来他也记得。
没再和身边的人交代,江念晚骤然跑出去,只朝着镜玄司奔去。
镜玄司灯火亮着,没人阻拦,她一直跑到内室。
并不算太晚,他还在案前坐着,翻阅着文书。
瞧见她来,搁下笔,神色一如既往地温和。
公主。
她一直跑到他身前,瞧见小姑娘红红的眼眶,他微怔。
怎么了?
你记得你既然记得,怎么不早来找我!声音里带着些控诉的委屈。
陆执眸光动了瞬,像洒下月光的深湖。
半晌他抬手捋平被她跑乱的额发,轻声道:对不起,我很晚才记起来。
江念晚吸了吸鼻子,断续道:我以为、还以为你还是要把我推出去,你还是不要我。
不会。握住小姑娘的手,陆执指尖微收,轻低头。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青色襦裙,裙边还有一路跑过来沾上的泥泞,本是生机盎然的色,却沾上衰败的污泥。他目光暗下去,神色中难抑的痛楚与自责沉得化不开。前世零星的记忆在心底掀起波澜,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躺在他身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