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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为什么纳兰明珠暗地撺掇大皇子与太子争权,康熙还一时半会儿舍不下他。
实在是明珠太好用了,康熙这么多年早就用得顺手了,若是要换,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替代的人选。
而揆叙给秦川的建议就是先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再图日后。
“蔡家是一方豪绅,秦家却只是有些钱财而已,两家相差的太大了。你若是在功名上压不过蔡生,你觉得蔡家会允许你对他们家的家事指手画脚吗?”
秦川听得深以为然,点头道:“公子说的是,且不说两家的家业相差多少,如今那蔡涉川已经是举人了,小生却还是个秀才,便是不论家业,小生到了蔡涉川面前,也只有俯首低就的份儿。”
揆叙笑了,心道:这卢氏虽是女流之辈,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他最怕的不是卢氏精明厉害,而是卢氏心软糊涂,为了自己的子女就失了冷静。
人有善心是好事,但若是过于心善,便难成大事。
因而,他再次提点道:“若是他日你考中了进士,想要收蔡家的两个孩子做弟子,你觉得蔡家人会不同意吗?”
这倒是个极好的路子,秦川眼睛一亮。
但片刻之后,他又迟疑道:“蔡老爷和蔡太太自然是会同意的,只是若蔡涉川执意阻拦,却又该如何是好?”
蔡老爷看似严厉,蔡涉川看似畏惧父亲如畏虎,但若他执意想要做什么事,蔡老爷终究也是拗不过他的。
若不然,蔡老爷说过他多少次要让他敬重妻子,蔡涉川却始终对卢氏冷淡厌恶,从来不肯向蔡老爷低头,蔡老爷不也没把他儿子怎么样吗?
再者说了,蔡涉川于读书一道天赋不低,他若是打着自己教导的旗号耽误孩子,谁又能替孩子做主呢?
但这一次,揆叙却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办,只是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若是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日后四爷也别想指望他成大事了。
在不知不觉间,揆叙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替胤禛考虑了。
秦川讪讪一笑,也反应过来自己是得寸进尺了。
他早就明白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胤禛肯提点他,必然不会只是因为“怜悯”二字。
就算胤禛帮他只是一招闲棋,他也想着早日成才,早日能报答胤禛的恩情。
“小生明白了。”秦川又对胤禛郑重行了个大礼,“小生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家里的母亲和表妹会肯定担忧,明日一早便要离去了,为了不耽误四爷的事,今日便先行拜别了。”
胤禛点了点头,说:“临别之际,我再送你一句话,你要谨记在心。”
秦川忙道:“请四爷教诲。”
胤禛正色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是,小生一定铭记于心。”秦川连忙垂手应了。
胤禛只深深的看了一眼,淡淡道:“你也不必向我保证什么,只希望你说到做到吧。”
秦川一头雾水地拜别了胤禛,回到屋里辗转反侧了半夜也没明白,胤禛到底为什么特意叮嘱他这一句。
第二天一早,他起身之后向守护胤禛的侍卫道了别,便收拾了行李,返回了桃花村。
他一去三四五天,家里的秦母和表妹柳姑娘都担忧不已。听村里的顽童说他回来了,婆媳两个急忙迎出来,站在门口等他。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舍弃从前的一切,以后就做秦川了,但真正要面对秦川的母亲和未婚妻时,他还是有些忐忑。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好别人的儿子吗?又能做好别人的丈夫吗?
至于前者还好些,但是后者……她是真的没有磨镜之好啊。
但这些忐忑再看到一脸欣喜、期待与担忧的秦母时,都化作了乌有。
他,只觉得眼眶一热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三两步跑到秦母面前跪下,叩首道:“母亲,不孝儿回来了。让母亲担心,都是儿子的错。”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母赶紧把儿子扶起来,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并未受伤,也为怎么消瘦,心才算是放下了。
然后她就笑眯眯的拉着躲在自己身后的柳姑娘,对秦川道:“我担忧倒不值什么,只是是你表妹日夜为你忧心,怕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也是的,出门就出门,好歹把昭儿带上。”
昭儿就是他的小厮兼书童。
这个时候,秦川才算是直面自己的未婚妻柳姑娘。
迎上柳姑娘满含泪水的眼睛和充满愁思的面容,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胤禛为何要特意叮嘱他那一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在蔡家遭受的一切,千万不要让别人因为你再重蹈你从前的覆辙。
想到自己先前还因为秦川留下的未婚妻苦恼,他顿时羞愧不已。
无论如何,现在他就是秦川,而柳姑娘是不但是父母为他定下的未婚妻,还是一个父母双亡为宗族所欺的孤女。
当日的卢氏虽然在夫家过得不甚如意,娘家也不肯帮衬。
但若真的被夫家休弃到了娘家,卢氏好歹还有个栖身之所。
可是,柳姑娘却比卢氏更加处境凄凉。
如果他要撇下柳姑娘不娶,柳姑娘无依无靠,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