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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伶没有说话,就听着王奶奶在那边细细地说了很多。
隔壁老孙家的儿子儿媳妇又没回来,你说这不回来好歹也送点钱过来让老头子过个好年,谁知道大年三十电话都没有一通,还是你王叔拿着壶热酒过去才看到他连碗热菜都没吃上,这不现在把人接到家里一起吃年夜饭来了吗。
说到隔壁邻居孙爷爷,王奶奶总是觉得难受。
沈意伶也有些沉默,心中闷闷的。
湾水镇巷子大多很窄,前后的邻居之间隔着一条不过两三米宽的巷子,左右的邻居完全就是只有一墙之隔了,在家里稍微大声一点说句话隔壁就听见了。
沈意伶家和王奶奶是左右邻居,和孙爷爷则是前后邻居,总之就是隔得很近关系很亲。
要说这孙爷爷也是个可怜人。
听他自己说的,他小时候家里有点钱,再加上他是男孩子就读了点书学了几个字,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好日子没过多久老家就闹灾荒了,他们一大家子包袱一收就开始南逃。
那时候的条件差呀,大多数时候都在路上,一个不留神他就和家里人冲散了。
他小小年纪没有家人的庇护,也没有什么地方收童工,饥一顿饱一顿的就勉强活到了二十多岁。以前他也靠着自己学过的那点字去做生意,可惜他没碰到什么良人,唯一交过的女朋友卷了他所有的钱跑了。他的生意没有做得红火起来反是欠了一屁股债。
好不容易还完债,人也没有想要更上一层楼的动力。三十多岁的时候他一个人到了湾水镇,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可周围的邻居好歹是好的。
后来出去跑车的时候他在街口看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子,就给带回来了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本来还有点看对眼的姑娘顿时就沉了脸跑了。
之后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儿子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孙爷爷供着他读到了大学,他却在城里找到了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媳妇以后不要这个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爹。
镇子上有人替孙爷爷抱不平过,可最后那人居然说什么孙爷爷当初领养他的时候并没有签署领养合同,现在他愿意帮忙养老是情分,就算是真的哪天不愿意养这个老头子了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镇子上的邻居都被气得不轻,可是要想和一个上过大学学过法律的人闹,他们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最后还是孙爷爷自己笑呵呵地说不要紧,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在他还能自己生活的时候还是不要去拖累孩子。
镇上的人直骂孙爷爷太老实,难怪这么多年总是被人欺负了去,连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都这么没良心。
沈意伶也认同其他邻居的那些想法,可是每次觉得孙爷爷是善良过头的时候,她又会想起一双满是皱纹黝黑的手,里面小心翼翼地放着一颗不知道被攥了多斤已经有些皱巴巴的化了的糖。
如果不是孙爷爷的善良,她以前怕是还要吃更多的苦。
大概是觉得大年三十一直说这种话不是很好,王奶奶很快就把话题转移了过去,她问沈意伶道:过完年回不回来?你把家里钥匙放在我这里以后我偶尔就去给你晒晒被子扫扫灰,以前也没觉得你家有多大,现在进去总觉得空落落的。
她看着沈意伶长大,这丫头又这么乖,她早就把人当自己的亲孙女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心里想的紧。
沈意伶也确实还有不少事情想做,她没多想就应道:回去的,我初十左右有个考试,考完试就回去住段时间。
闻言,王奶奶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她连连应了好几声好,又说这几天湾水镇的天气还算好,他要带着小宝再去她家收拾收拾,免得回来的时候住不惯了。
王奶奶就像寻常长辈一样不停地叮嘱,告诉她不管怎么样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要是受了欺负一定要和家里说。有些话她已经来来回回说过好多遍了,但是沈意伶就是舍不得打断。
一直到十多分钟以后,还是沈意伶说要回去给她开个微信教她用以后,王奶奶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湾水镇的气候比云洲市要更冷一些,但是天气比较干燥,一到这个时候地上就会积起来一层薄薄的雪。云洲市就不一样了,这里就算是最冷的时候都很少下雪,就算下也只是一点点,细雨加着细雪,一到地上就化了,
不知道是不是不服气,沈意伶刚想完收回思绪,一阵风就吹了过来,还夹了几片比指甲盖稍微小一点的雪花。
她心中微微一惊,伸出手去。
果然有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不过一秒钟时间就化成了一小点的水。
路灯下,这些雪花还有些显然,让沈意伶不由有些出神,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
我说,你要是觉得和他们聊天无聊就去楼上房间啊,在这里吹冷风干什么,嫌自己身体太好了?
听着欠儿愣登的声音就知道来的人是沈稚寒,沈意伶转头往后看了眼,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张稚嫩还带着点拽的帅脸。
沈稚寒把自己裹得像个球,身上套了一件比他人大两倍的厚羽绒服,围巾盖住半张脸,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绒毛帽子。今天他倒是没有穿那双十几万的球鞋,而是十分随意地穿了双雪地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