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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晚暄猜测应该不止这两人,于是极目远眺,果然在城楼上以及附近的林间,都看见了行迹可疑的人。
小秋晚暄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于是停下脚步,转而回到林子里,找到一处平地生起了一堆篝火。
这也许是唯一一次能够从这段记忆中得到线索的机会,秋晚暄不敢错过,好在灵体有了一定的活动范围,大概是距躯壳百丈内,于是他再次回到山顶。
灵体的视力比他想象的更强,更清晰,他甚至能看清那些修士的容貌。
那些人身着黑衣,仿佛是有意遮掩,从服制上看不出任何特点,还戴着箬笠。他的视线在一名黑衣人身上巡梭,直到落在其人腰间的刀柄处。
那是一柄长刀,长约五尺,比常见的刀要长出些许,刀身笔直,刀鞘黝黑有光泽,像是乌木所制。
这些不算特别,特别的是,刀柄一侧刻着一个圆形的徽印,中心是个六边形,重重圆环交叠,像是个。
那徽印没有着色,彻底融于一片乌木色中,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秋晚暄再看不出别的什么线索,又放心不下孩子,他便回到了篝火旁。
孩子烤干了衣衫后,盯着火苗看了许久,又沉默着从腰间撤下一块玉珏。
他看见上面刻着两个字:明宣。
“这才是你的名字?”他问道。
随后他便看见孩子捡起一块坚硬的石头,翻出尖锐的一端狠狠砸向玉石,可是因为力气小,玉石只是磕掉了一小片。孩子眸光闪了一下旋即化作锐利锋芒,再次咬牙狠狠地连砸了十几下,一边砸一边发出闷哼。
终于玉石成了碎片,孩子的手掌也被划得鲜血淋漓。
他听见孩子低声道:“从今以后,你不叫明宣了。”
秋晚暄一面心疼,一面又想这样缜密的心思哪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知道自己正被追杀,于是选择抛弃名字。分明谁也没有教他。
正当他以为孩子这样对待自己已经够狠心的时候,却看见那个瘦小的手从火堆中取出一根烧了一半的木头。
木头的一端被烧成了碳,还冒着星火。孩子盯着星火看,那目光看得秋晚暄心惊肉跳。
“你要做什么?”
孩子沉沉地吸了几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闭上眼,将碳火对准了自己的脸。
“住手!”
秋晚暄拼命挣扎,却还是眼睁睁看着碳火扎进了稚嫩的皮肉里。他猛地闭眼,不敢再看。
耳边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掩盖了碳火灼烧皮肤的声音。
秋晚暄揪心不已,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毁了名字不够,还要毁去容貌,才能在这天罗地网中瞒天过海。如此缜密的心思,如此狠的心,这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吗?
木炭掉在地上发出一身闷响,孩子步履蹒跚地往山下走去,直走到山脚的一户农户门前,终于支撑不住昏厥过去,在闭眼的前一刻,视线中有农家围了上来。
便在孩子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秋晚暄仿佛抓住了某个关窍,夺取了躯壳的控制权。
*
天幕上,夏初染落下最后一笔,却望着画面怔怔失神。
观众都在好奇夏初染画了个什么,便见境灵的视线落在画卷上,然后眯了眯眼,视线不错地向前几步来到了案几前。
画卷上的人是个背影,那人束着高翅银冠,肩头披散的发梢间半露出两截细细的红绳,身型清隽,形貌昳丽,微微偏过的小半张侧脸,露出月华如练的肌肤以及精致流畅的面部线条,纤长的睫羽下带着些微粉的眼尾。
画面上随意泼洒的淡墨与头顶大片的淡粉花瓣,伴着些朦胧迤逦的气质,更显得玉人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好在天幕是无死角的摄影,有人施了瞳术还是远远看见了那画像上的人,啧啧称叹后道:“咦,是不是有些像剑尊大人啊?”
有人见过《天人卷》的惊叹,“是啊,好像!”
“哈哈,竟然画了天下第一美人,这要是不过关岂非没天理?”
“很合理啊,剑尊大人是他师尊嘛,对自家师尊肯最熟悉不过了。”
众人议论间,便见境灵一面捋着胡子歪着脑袋左看右看,点点头,“是个美人。”说完又啧了一声,“可惜看不清脸啊。”
夏初染忽然回过神来,他画的是师尊,可是不知怎么了,却总觉得不大一样。
画中人矗立在大片海棠花下,可他却从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画面。
想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画了师尊,他忽然有些烦躁,不愿让人看了去,于是立即点了个火诀试图销毁,却在火苗掐起的一瞬间被境灵掐灭。
“你想干嘛?”境灵被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画挠得心痒,一面阻止一面道:“既然画出来了,我可不准你毁掉。”
在塔内,境灵就是造物主,他不让干什么,夏初染就干不了,于是后者赌气把笔一丢。
境灵仍在观摩,“你画个正脸啊。”
“不画。”
境灵不满,双手交叠胸前噘着嘴,“那就不给过。”
“随便。”夏初染其实并不是很想过关,一是觉得这境灵实在不着调,二是天极塔已经没题了,顿时失了挑战的兴趣,他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不需要再跟境灵玩这无聊的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