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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还没进门便听见祖母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隆儿,这鹌鹑新鲜,你赶快吃,汤也喝了,别让王琪看见。”
听了这话,王琪揣着山楂糕愣愣的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不知道是应该生气还是伤心,仿佛像个笑话一般。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王隆将鹌鹑连肉带汤的吃了个一干二净,王李氏粗声粗气的喊下人来收碗筷时,王琪才落荒而逃。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你三叔捎信了,说今年回家过年。”
王李氏的话打断了王琪的回忆,回过神来,王琪不咸不淡的道:“是吗,三叔什么时候回来?”
“信上说,得腊月二十五或者二十六吧。你不知道,你三叔可得相爷的器重了,过了年,那官帽肯定又得大上一圈。”王李氏显然正在兴头上,同样的话一连重复了好几遍。
王耀倒插门之后,托他老丈人的关系直接留在京城,目前已经官居四品,也算是官运亨通。为此,王李氏更加高看这个儿子很多。逢人便夸,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小孩子出息。因为这事,王耀不知责怪了她多少回。
王琪听的不耐烦,偏偏饭桌上除了他没有可以搭话的人,只能装装样子跟着敷衍几句,便岔开话题,“二弟呢?今日怎么没有陪着奶奶一起吃饭?”
这话其实是故意恶心王李氏的,王琪知道,只要桌上有剩菜,王隆肯定是不会露面。就算是上桌,也是假惺惺的说几句好话,然后推说自己忙,拔腿就走,独留王李氏心甘情愿的料理残羹。
王隆的借口虽然漏洞百出,奈何王李氏相信,不但纵容着,若是有人问,还会帮着王隆编各种理由打掩护。其中,“店里忙”和“应酬多”是最常用的,仿佛连宫里的皇帝都比她的宝贝孙子清闲。
王琪正想着这次她会编个什么样的理由出来,王李氏却笑着道:“过几天福儿就要满周岁了,你二弟准备办场宴,正张罗呢,忙都忙不过来,哪顾得上吃饭。正巧你三叔也来,到时候一定得好好热闹热闹。”
王李氏说的这个福儿,是王琪的堂弟王隆的长子王福。王琪心中冷笑,他是十一月十五的生辰,刚刚过去没多久,可惜偌大一个王家,却没有一个人记得。王琪早就知道,在这个祖母心里,最宝贝的是有出息的三叔,随后便是会来事的二叔。这两位叔叔都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连带着下面的孩子也跟着沾光。
不过现在,王琪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伤心了,反倒是觉得王李氏过于张扬得意,以至于有些忘了形。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满月宴、百日宴等杂七杂八的宴席算下来,已经接连办了好几场了,就算县太爷的孙子都没有这么嚣张。王家虽然有钱,但毕竟只是个商贾。上一世,王琪就觉得过分铺张了些,但碍着王李氏喜欢,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他巴不得王隆出什么错,更加不会多说什么了。
“我那宝贝重孙真是越长越俊了,和他爹一样聪明,长大了肯定像他爹一样有出息。”王李氏兴致冲冲的道。
王琪心不在焉的附和:“是呀,福儿肯定和二弟一样聪明。我记得二弟的生辰是大年初六,只可惜我那侄子没有他爹赶得好,生在了腊月,不得岁。侄儿若是再晚几日出生,就可以和二弟一起庆生了。”
这话王琪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王李氏却立马沉下了脸,“只要立了春就是新的一年,福儿出生的时候已经立春了。他们父子俩命都好,都得岁。”
听王李氏的语气不对,说的又郑重,王琪微微一愣,立马觉察到了缘由,随即不屑的一笑。
他怎么忘了,老太太对这个重孙宝贝的紧,一点不是都说不得。估计是刚刚他随口的几句话有暗示侄儿“命不好”的嫌疑,犯了老太太的忌讳,这才上赶着护着。
当年的王琪对祖母十分畏惧,每次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惹她不高兴。可惜不管多小心,总能被老太太揪出错处。那时的他虽然看不透祖母那颗早就长歪了的心,但却知道王隆一家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若是让祖母认为他在诅咒侄儿,不盼着侄儿好,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这事要是发生在以前的王琪身上,恐怕早就被吓破了胆。但是王琪早已今非昔比,自然稳得起。他知道反正已经惹了老太太的嫌,解释的越多只会错的更多,还会让老太太更加来劲,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去。王琪索性什么都不说,只是继续低头吃饭。
本以为只要自己的脸拉下来,王琪便会像从前一样吓的脸色惨白,诚惶诚恐的辩白认错,她就可以趁机发难,将他教训一番。可是今日的王琪竟一语不发,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的脸色一样。一时之间,王李氏竟然不知道要作何表情了。
王琪虽然有些反常,但王李氏也不肯善罢甘休,见他不开口搭话,便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孩子的好,将一个小娃娃夸的比玉皇大帝转世都厉害。同时大骂王琪这个做伯父的不该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不盼着孩子好。仿佛王福之后若是倒了霉,便是他这个大伯一手造成的。
王琪不认错也不辩解,一律用单声调来回应。王李氏一腔怒气活脱脱打在棉花上,时间久了,自己也觉得无趣。
用完膳,王琪便起身告辞。
王李氏心中本就有些不乐,又见王琪没有像之前一样唯唯诺诺的磕头认错,心中更加不爽,大声骂了他几句,然后很干脆的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