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东站在她右边建筑的后面悄悄窥着路灯下的两人，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谈话的具体内容也看不清两人的表情。
    整颗心脏掉进装满盐酸和玻璃水缸变得皱巴巴的。他觉得整个人快要被酸腐蚀掉，又痛又难过。
    快速整理好心情走出去，假装不在意：“站在这干嘛？”
    周小小听见他的声音回神，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王鹏真的出轨，就算她们的友谊面对危机，一定要劝熊丽脱离苦海。
    “没什么，”她对林向东笑笑，“走吧。”
    “这周你和扬帆一起值日？”
    周小小这才想起她没发出那条让他去校门口等她的消息以及自己现在在他面前还挂着喜欢扬帆的标签。
    “嗯…”她点头，十几年来第一次庆幸自己只有一米五多一点的身高，只要自己低头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装作失落地说：“可惜他不会考虑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
    这幅模样刺激到了被内心情感蒙蔽双眼，看不出来她在演戏的林向东。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希望，又怕这是周小小对扬帆的误解。要是扬帆其实不在意怎么办？要是她哪天忍不住告白，他们在一起了怎么办？
    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就算想好了一切面对喜欢的女孩还是忍不住的慌神。
    林向东觉得自己像一头困兽，四处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份危机感在上下学路上周小小疯狂弹消息的手机下愈演愈烈在得知周六她要和熊丽一起去唱k到达了顶峰。
    “不是电视上金碧辉煌的ktv啦，是那种…只能容纳两叁个人的小练歌房？”收拾好书包的周小小用手比划着从扬帆那里听来的消息。
    这几天经过小小斥候在微信上小心谨慎刺探出的情报来看，周六下午也就是今天下午，王鹏将和外校一女子在某某ktv幽会以及扬帆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叁花。
    地点和时间已经得知，只剩下到场以后才能知道的具体包厢号了。
    “你不是五音不全吗？”林向东试探的眼神在周小小从作业里抬头时收回。
    “有一位伟人这样说过——公鸭嗓的鸟儿也会有啼鸣的想法。”右手的笔举向天空，她脸上的神情让人以为那好像是希望的炬火般伟大。
    林向东自然地接戏：“鸟儿在哪里唱歌？”
    “水博城上面那个某某KTV。”自然到周小小不自觉地说出了地址，“你问这干嘛？”
    “去见识见识公鸭嗓的美妙嗓音。”他合起笔盖抬头看周小小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暗叫不好，那ktv里还有扬帆在，她今天岂不是又得扮成喜欢他的模样？
    “我的歌声你还没见识过？不差这一次吧…”
    “我想听听从音响里放大的歌声和你平时的有什么区别。”林向东点亮手机屏幕，“距离你和熊丽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走吧，我刚好把我妈新酿的桑葚酒送到你家去。”
    周小小才想起每年这个时候林妈都会送自己泡的酒过来，两大缸。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林向东和扬帆碰面。而且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她不想因为自己心神不宁拖了后腿。
    焦急的心情让话比脑子快，她对着正要开门的林向东喊：“今天不是去唱歌的。”
    “那…？”
    林向东脸上的表情让她莫名觉得他其实知道所有的事情。
    周小小犹豫着，虽然她几乎是大大小小每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会给林向东讲一遍，但好友男朋友疑似出轨这事涉及到了熊丽的隐私。她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知道。
    咬咬牙，在一个谎言上又编了另一个谎话：“扬帆也要来，所以…所以我不希望你去！”
    然后她就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再明晰，不是面对不熟悉的人客套的笑也不是面对她时松弛自然的表情。
    而是严肃、生气和…？她看不透，只知道距离上一次在这个房间提出做爱，林向东又一次生气了。这比过去两年他发过的怒还要多。
    “就是因为扬帆，我才更要去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危险里。”狭小、隔音又好的黑暗空间，别以为他不知道扬帆在打什么主意。更可怕的是，他无法确定如果扬帆要求，周小小会不会同意。
    她对性的认知根本是错误的，如果扬帆有病呢？或者在哪里装了偷拍摄像头呢？这才短短几天，她根本不了解扬帆这个人。
    周小小还想再争辩一番让他留在家里，可微信上催促的消息让她意识到所剩时间不多了。
    “我回家换包。”留下这句话就出了门，她可不想沉甸甸的书包导致这次行动失败，林向东想跟就跟吧。
    出租车后座上，两个沉默的人好像不想看见对方一样都观察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比起林向东因为愤怒和思考怎么应对扬帆，周小小倒是比较平静。
    她清楚林向东是对着那个喜欢扬帆的周小小生气，而不是她。只是…上一次林向东生气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指尖触在冰凉的车窗上，好像这样就可以摸到快速变换的城市风景。
    嘉城不算大，ktv也开在新城区。
    等他们到场刚好赶在熊丽来之前，看到窄小的包厢里只有扬帆大咧咧坐着，周小小松了口气。她打算今天给熊丽打完预防针之后再行动。
    她没注意到包厢里的另两人的眼神已经打了一个来回了。
    扬帆是知道林向东的，当你的视线总围绕在一个女生身上，总能知晓猎场里另一个和你盯着同一个猎物的猎人。更不用说他林向东利用时间，早早地打消了猎物的戒心的那份自如感。
    不过那又怎么样？
    “来看。”他起身往旁边坐一格，手机调到王鹏小号的朋友圈像拿着猫条一样示意她过来。
    果然，他就看见平时挂着虚伪的笑的林向东瞬间冷脸，不，从他出现在门口开始就抛掉所有表情了，现在只不过加了一种。
    林向东跟着周小小坐下，看扬帆手机上的内容问：“这是什么？”
    周小小已经投入到扒渣男这一项行动中去，周围好像按了静音键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她没告诉你吗？”扬帆嘴角挂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撑在长沙发的靠背上，视线越过周小小低头翻相册的头顶挑衅林向东。营造出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的氛围。
    林向东当然没有错过对面故意或无意透露出来的所有信息。
    混乱不安的内心在真正和周小小喜欢的人面对面时反而冷静下来了。认出手机上的男生是谁之后他迅速地做出判断，今天她来这一定不是单纯的双人约会，熊丽也不是一个幌子。
    而看扬帆的态度，也不是一个要求女朋友在他之前必须有性经验的人，这大概率是周小小的误解。也就是说…他必须做出点什么来了。
    “这个混蛋！”周小小已经全部翻完了，让她如此生气的不止有王鹏这两个星期如发春的野猪的动态，还有他宣称单身以前或多或少从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熊丽的贬低。这让她觉得好友在他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手抛弃值得炫耀的物品，根本不是一个人。
    看见前两秒王鹏新发的牵手朋友圈，脑子一热，就想起身冲出门。
    “你知道他在哪？”扬帆伸手拉住周小小的手臂，“熊丽你也不等了？”
    说曹操，曹操到。
    熊丽推开周小小发给自己的包厢号，就看见周小小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右手拿着手机的手臂还被身后的扬帆牵着。
    这里王鹏以前带她来过，依旧是刚坐下来就动手动脚。所以扬帆的手让她有些担心，不过还好林向东也在。
    还没等熊丽进门周小小在沙发上用膝盖跨过林向东的腿拉着她到走廊里。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这么神秘，”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熊丽的心也提起来了，“什么事？”
    周小小没有说话，眼神闪闪，展示她刚刚从王鹏动态里扒出来的亲密照。紧张兮兮地盯住熊丽的脸。
    然而她的脸上出现了从没预想过的表情，悲伤和…释然。好像她早已知晓王鹏出轨的事实，只是在等一个戳破一切的机会而已。
    周小小把照片滑到最新发的朋友圈，“他现在就在这里，你要怎么做我都陪你。”好像在说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的眼神给了熊丽勇气。
    她不再犹豫也不再欺骗自己：“我想现在去找他问清楚。”
    “好！”周小小欣慰地看着熊丽，想问王鹏在哪个包厢。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林向东的胸口。
    糟糕，捉奸捉得太投入忘记他还在这里了。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瞒住他，林向东先开口：“我和你们一起去。”
    二人对视，不需多言，凭着多年的默契周小小就知道刚刚林向东已经推出了事情的全貌。
    她点点头，对着站在他后边的扬帆问：“号码？”
    “A017。”
    周小小盯着门口的号码牌，问牵着手的主人：“准备好了吗？”
    在来的路上，熊丽脑子闪过一幕幕他们曾经甜蜜幸福和最近几个月产生的矛盾。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她脸上是放下一切的平静。
    “好了。”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包厢门也在眼前开启。出现在她眼前是男友和另一个女生亲吻脱衣的画面。
    熊丽就那样静静站在门口看他脸上惊讶、心虚和挽留不成的翻脸。
    听着那些把她贬进尘埃里的话语和大胸有罪论拦住想要上前动手的周小小。
    “说够了吗？”
    王鹏停下和周小小争执，陌生的熊丽让他找回一丝丝的良心。但他又想起和他整天混在一起的“兄弟”的作风，是啊，大家都这样做凭什么我就是错的？那份亏欠感在这样的疑问下无影无踪。
    所以当女朋友，不对，前女友把手腕上纪念日礼物摔到他脸上的时候彻底放弃挽回这段感情。
    等周小小和林向东追着熊丽跑掉他才看见站在她们身后的扬帆。
    他愣了一下，“扬哥？你怎么在…”林向东他打过照面但为什么扬帆会在这里。
    扬帆还望着叁人远去的背影回味周小小张牙舞爪的样子，听到这个问题扭头看他。对着他嘴角的唇印哑然一笑，走近，左手拍上他的右肩看他背后的人。脑袋里还有点点印象，是那天在另一个局里要和他咬冰的女生。
    凑到王鹏的耳边低声说：“花我的钱，泡我的资源可不代表你和我是一类人。可惜忘记告诉你了，这里老板我认识，要不然还能给你拿点代金劵。”
    拍拍他的肩，越过他对后面的女生笑笑就去追已经踏进电梯的叁个人：“诶，还有我呢！”
    王鹏这才领悟到“代金券”的意思，脸上青一阵。回到包厢，没想到新约的妹子也瞧不上和周小小争吵的他走了。
    被抓到的理亏和被扬帆碾压出来的自卑心让他恼羞成怒，把今天的一切都怪到了他头上。
    从此就恨上了扬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