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这都是一时的，我写的东西也是一时的，以后我写不出来了怎么办？]
    —[列夫托尔斯泰写《安娜·卡列尼娜》也是“一时”的。作家的思想在改变，笔下的内容也在改变，只要你想，思想是不会枯竭的。]
    —[那你觉得《雪刃》真的写得好吗？]
    —[如果出版了，我会买来珍藏。]
    乔呦看着这句回复整整十秒，然后幼稚地跳起来比个耶。
    楼下，还没离开的陆砚闻正好透过阳台窗帘的投影看到这一幕。
    他弯了弯唇。
    要这么没信心吗？明明那么优秀。
    然而，姑且不论是否出版，读者的增多到底是让乔呦喜忧参半。
    她开始会不自觉地关注读者的反馈，在意读者的想法，有时候打开电脑快两个小时候，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在这样的状态下，乔呦很不专业地在工作中出现失误，交错了一张表格。
    市场部的夏总为这事大发雷霆，在办公区对乔呦开骂，还阴阳怪气星蓝的水平不过如此，都是花瓶罢了。
    vivian想护乔呦，但无奈乔呦确实做错了事，也只能忍着。
    乔呦被当众责骂了一顿后，人蔫儿在工位上。
    偏偏这时候她又收到了一条读者私信。
    对方说之前看她的小说觉得还可以，后面越写越烂，看了就烦，叫她趁早别写了。
    乔呦看傻了。
    她手指冰凉，愣了好半天，又点进去小说下面查看留言。
    这个读者果然留言了：[写的什么垃圾？浪费我时间！弃了！]
    是这么差吗？
    乔呦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眶又痒又酸。
    她吸吸鼻子，赶紧揉揉眼遮掩掉，而很快，这个读者下面又有了回复。
    这次是墙上有家猫。
    —[看不懂别看，少烦她。]
    乔呦得到一点儿安慰，但也不足以令她恢复心情。
    她只能选择不再看了，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下午，陆砚闻和蒋羡谈完事一起回来。
    蒋羡早些时候听到八卦，说市场部的夏总上午在办公区上演了一出灭绝师太欺辱小白菜的戏码，小白菜正是乔呦。
    “这个夏欣，我之前就想找她谈话了。”蒋羡说，“自己家里出现了矛盾，干什么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好几个员工都和人事的老张投诉她态度恶劣，说话难听。”
    陆砚闻扯了扯领带。
    上午的事，有同事录了小视频，蒋羡给他发了过来，他正在看。
    夏总起初确实是指责乔呦工作不认真，但后来就开始指桑骂槐，越说越难听，什么别以为长得漂亮，将来找个有钱的就能吃香喝辣也说的出来。
    “让夏欣来我办公室。”
    蒋羡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可不愿意听一个已婚妇女哭哭啼啼没完，让陆砚闻这种冷脸无私的人来最好。
    “得嘞！”蒋羡拍拍手，“现实版怒发冲冠为红颜，action！”
    一小时后，夏总哭着从陆砚闻办公室出来的消息在工作室传遍。
    乔呦不知情。
    她中午和vivian出去见一个博主，回来之后，实在是渴，就先去了茶水间。
    没想到的是，夏总也在。
    她看见乔呦就一个劲儿道歉，说自己不该迁怒，她知道错了，希望乔呦原谅她这一回。
    乔呦：“？？？”
    世界忽然又对她温柔以待了？
    乔呦纳闷，端着杯子出来，就见陆砚闻站在休息区的落地窗前。
    男人身姿高大挺拔，漆黑的瞳仁紧紧看着她。
    乔呦心跳漏了一拍，生怕露出什么心思来，低头喊了声“陆总”，跑了。
    可没过五分钟，了解情况后的乔呦又偷偷摸摸去了老地方。
    楼梯间里，陆砚闻早等在那里。
    乔呦推开门一进去，就被抱了个满怀。
    男人低下头，问她：“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呦心里涌起暖意，手抓着男人的腰间的衬衣，说：“也不是什么委屈，我是做错事了。这还幸亏是公司内部的表格，要是给客户的，我就闯大祸了。”
    “我知道。”陆砚闻说，“错了认罚，我不会偏袒你。但不该你受的指责，你不能忍。以后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反击或者不好反击，就告诉我，我来。”
    乔呦嘻嘻笑，抬起头，鼻子蹭了下男人的下巴：“陆总，您还说这不是偏袒啊？”
    “就算是，又怎么样？”陆砚闻说不过就霸道起来，“凡事是分主次、分公私，但在我这儿分亲疏。”
    “既然这样，那我就是亲呗。”
    说着，乔呦踮起脚啄了下陆砚闻的唇。
    陆砚闻当即反客为主，抱起她，把人放在了台阶上，想就着合适的高度加深这个吻。
    “……”
    乔呦能配合就怪了。
    这里是工作室，搞不好就会有同事经过。
    可因为陆砚闻的这么一下“护犊子”，乔呦不免又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把这段时间在写作上的困扰和压力和陆砚闻说了。
    “这很正常。”陆砚闻说，“凡事都有两面性。而且，涉及主观领域的东西本来就没办法统一审美。你的小说是给喜欢这个故事的人看的，有人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你又何必在意不喜欢你的人的态度？”
    ——何必在意不喜欢你的人的态度。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乔呦。
    是啊，她还有那么多喜欢她的读者，干嘛非揪着那些不喜欢她的？
    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我发现你做思想工作也不错啊。”乔呦笑道，“陆老师，以后没事就多教教我吧。”
    “白教？”
    “……”
    这人要不要这么商人本色？
    乔呦跳下台阶，很有骨气地说：“不教算了。”
    陆砚闻笑了笑，从身后抱住人：“最近脾气见长。”
    有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吧。
    但只对陆砚闻。
    平时的乔呦是公认的好脾气，苏陶常常因为她对什么都好好是是而着急无语。
    但乔呦在很小的时候，也是娇气包一个。
    那时，乔君明宠着她，林慧芝也凡事依着她，她是乔家的小公主，任性娇蛮，爱使小性子。
    可后来，她没有资格再做公主了。
    “怎么不说话了？”陆砚闻捏捏女孩的耳朵，“我没说这样不好，我喜欢你和我这样。”
    乔呦转过身，笑道：“我是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什么？”
    “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无所顾忌。”
    乔呦总以为，她和陆砚闻刚刚确立恋爱关系，会有好长一段时间的磨合。
    她得需要时间去适应变化，让自己跟上陆砚闻的步调。
    而事实是陆砚闻一直在向她走来，她只要不自怨自艾，就没有那么多矫情。
    她和他，很合拍。
    陆砚闻也没想到乔呦会这样说。
    他想要的，就是乔呦这样没有任何负担地和他在一起。
    她什么都不要做，就做她自己，剩下的交给他。
    “马上就要去山庄了。”陆砚闻说，“好好放松一下，写作的事别太有压力。”
    乔呦笑：“好。”
    *
    一周后，l.j和星蓝举办年会。
    为方便员工们，anders特意租了大巴士，大家在约定地点集合，一起前往童言童语。
    韩思齐带了两行李箱的零食，还带了各种狼人杀和真心话大冒险的纸牌，说是要玩他个通宵达旦，不眠不休。
    大家全都兴致勃勃。
    唯独郝夏仁请了年假，没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