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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寄仍不解恨,按住李珉的后脑勺接连往墙上撞了好几下,血成股成股从侧脸流下来,李珉诡异地没有反抗,旁边站着的保镖也没有动。
他任由李寄发泄心中的愤恨,只在停止时忽然发出一串笑声。
“不疼啊......”
“不疼啊,李寄。”
“你是不是废物啊?”李珉笑着慢慢抹去脸上的血,“这么点劲儿怎么哭啊,要不要哥教你两招?”
他说完,猛地掐住李寄的脖子往墙上一送,李寄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眼看要撞到墙上,脖子上那股力又猛地一松。
李寄立刻推开李珉,不管不顾地往门外冲,保镖这时候有了反应,一群人冲上去将李寄控制住。
李珉垂下眼睫毛时一滴血掉在了鼻尖,他没有管自己的伤,挥挥手说:“带他去。”
钢厂外暴雨的声势越来越大,惊雷炸裂天空,及腰杂草在风雨中飘摇不定,李寄下车时险些摔了一跤,他跳下车后,李珉的保镖便关上车门疾驰而去,将他独自丢在这一片废墟里。
李寄冒雨围绕着钢厂找了两圈,才在车间找到了梁镀。
车间顶部已经拆卸得七零八碎,雨水从缝隙中泄下来,冲刷掉了梁镀脸上的血。
李寄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捆绑梁镀的粗绳一圈圈解开,在梁镀往下倒的那一刻稳稳接住了他。
凑近了才发现,不止外露伤,梁镀的鼻腔、耳朵里都被电得溢满了血。
李寄连心跳都停止了一秒。
他晃了晃他:“梁镀。”
“梁镀。”李寄喉咙哑得不像话:“梁镀啊,梁镀。”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的名字,他好怕他呼吸停止,好怕他不理自己,好怕.....
“嗯。”梁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回应他:“嗯。”
“...在呢。”
“....在呢。”
......
梁镀恍惚间感觉雨下得没那么大了,抬头一看,李寄将他背到了一个桥洞底下避雨。
他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李寄脱下了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又脱下了最里面的卫衣,给他系在胳膊上止血。
他听见李寄对自己说:“你别睡,我求你了你别睡。”
梁镀连雨声也听不大清了,朦胧之中他听到李寄好像哭了一声,接着便抹了把眼睛站起来,跑回暴雨里拦路边的车。
他没有手机,附近没有医院,只能向路人求救。
他赤裸着上身,裤子上还有背梁镀时沾染的血迹,模样像极了一个癫狂的疯子,被拦下的车主没有一人降下车窗,不是疯狂按喇叭逼退他,就是在电闪雷鸣中疾驰而去,飞溅李寄满头满脸的雨水。
梁镀在这时候才知道,李寄其实是容易服软的。
容易到.....在连续被拒绝无数次之后,他跪在了其中一位车主的车旁。
他不停拍打车窗,求他们帮忙。
梁镀的视线彻底模糊不清了。
他感觉自己眼里灌满了雨水,也好像不是雨水,是热的,有温度的。
他看到那位车主大发慈悲地降下了车窗,李寄立刻回头看向自己,每个眼神都仿佛在说:你看,小梁,有人救我们了!
最后一点气力快要耗尽的时候,梁镀摘下了胸口上的子弹。
他握在手心,感受弹头的冰冷与钝痛。
像雨水一样,让他的心,彻彻底底凉下来。
梁镀闭上了眼睛,在这之前的一秒,他看到了李寄拿着电话向自己跑来,面色惊得惨白,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勉强牵动起嘴角,心想,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哪怕结果他承受不起。
哪怕是他....失去自由。
第68章
救护车赶到时,雨停了。
护士在车里不停给梁镀做心脏按压,各种李寄看不懂的医疗仪器连番上阵,他光着膀子湿漉漉坐在一旁,想上去帮忙,却被护士拦下。
他抓住每一个医生问“他有没有事”,每一个给他的回答都是“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李寄帮忙抬担架的胳膊一抖,旁边立马有人呵斥了他一声,他让出位置给医护人员,紧跟在他们身后冲进医院。
走廊里病患很多,他满身的水和血混杂在一起,头发凌乱,眼神惊恐,吓得不少父母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
手术室的灯亮起,漫漫黑夜来临。
李寄在走廊的凳子上坐着等,手里攥着借来的一部手机,几乎快要捏碎。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还是睡不着,双眼熬出了几缕红血丝,淋雨的冰冷感后知后觉蔓延上来,他打了个喷嚏,身上便多了一件外套。
他抬头,姜恩遇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手上拎着一把伞,在滴水。
李寄抹了把眼睛,不肯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竭力调整语气道:“有烟么。”
姜恩遇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和打火机递给他。
李寄咬住烟的时候,烟身颤抖了一下,他抬手护住火,也沉默下来。
“肖炜辰醒了,”姜恩遇在他身边坐下,“要不要见见他。”
李寄摇了摇头。
“不打算继续跟他合作了吗。”姜恩遇朝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看了一眼:“几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