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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你的妈妈吗?”
顾屿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就紧紧地盯着喻冉的表情,因此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原本完美无缺的温柔笑容出现了短暂的裂痕,不过又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喻冉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问题,转过脸盯着他看了很久都没有再说话。久到顾屿开始不安,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了,他终于开口。
“其实这些年,我遇到过很多人带着各种目的跟我打听幼年的经历,他们的关注点各不相同,有些人好奇我那个从来没有露面的亲生父亲,也有些人他们的关注点在我被虐待这件事情上。只有你问我恨不恨她。”喻冉说完冲顾屿笑了笑,问他,“知道为什么他们从来不这么问吗?”
顾屿摇头。
喻冉告诉他:“因为他们都已经默认了我肯定是恨她的。”
顾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喉咙就像是被人用力掐住了一般,无比艰难地才说出话:“所以你恨她,对吗?”
喻冉笑而不答,反问他:“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恨吗?”
“我……”顾屿没了声音。这一刻他想起的不是喻冉的遭遇,而是自己前十几年有如金丝雀一般时刻被监视被掌控的人生,他想起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
他实在无法把对那个女人的感情简单定义成是爱还是恨,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时不时还会梦到她,梦到以前和她相处的种种,这些梦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有幸福,也有难过。
顾屿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力地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这一刻,他的回答夹杂了属于他自己的情感,因此情绪对于一个应该只是换位思考的陌生人而言显得过于饱满,但幸好喻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赞同了他的回答。
“嗯,我也是。”
顾屿有些激动:“你、你不恨她。”
喻冉却又轻轻摇头,脸上笑容淡了一些,目视着前方淡淡道:“其实很难说清对那个人的感情。虽然她确实伤害过我,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生病了。或许你不信,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也是个很好的母亲,她那时候也还很年轻,一个人抚养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她并没有抛弃我,反而很努力地给我最好的物质条件。如果没有那个病,她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而且老实说,那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加上后来失忆了十几年,其实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我甚至已经记不清她的长相,有时偶尔梦见她,也只有一张模糊的脸。所以你要说恨她吗,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没有意义了。但要我彻底原谅她,我也做不到。所以就当做只是一个没有关系的普通人吧。”
顾屿哑然,低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轻声问他:“你后来有打听过她的情况吗?”
喻冉这一次沉默的时间长了很多,往前走出十几米之后顾屿才听见他很轻很淡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顾屿轻扯了一下嘴角,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笑意。
喻冉注意到了他突然变黯淡的双眸,却不明白他的情绪突然发生转变的原因,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事情感到难过,于是就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顾屿,能跟我说说你的家庭吗?”
顾屿表情有些僵硬,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喻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对上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平静而坦然,似乎只是随意找了个调解气氛的话题。
只是喻冉大概没想到,对于自己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调节气氛的好话题。
喻冉像是看出了他的难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方便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不用在意。”
“没有不方便。”顾屿冲他笑了笑,最终还是选择如实告知,“我妈十几年前就病逝了,现在跟着我爸和继母还有弟弟一家生活。”
喻冉很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用词,不禁皱眉:“你的继母对你不好吗?”
顾屿扯起嘴角,笑而不语。
喻冉见他不想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之后也没有再说起任何跟家庭有关的话题。两人后面就改聊了比赛相关的话题,气氛总算是回复到了最开始的轻松和谐。只是并没有给他更多聊天的机会就已经走到营地了。
两人虽然一路都在聊天,但也没有耽误时间。到达营地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六点,虽然这个时间已经有工作人员起来了,但是人数比顾屿预想的要少。
顾屿松了口气,跟喻冉道了个谢后就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猫着腰偷偷摸摸溜回了自己的帐篷。
喻冉站在营地入口,看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忍不住失笑。他其实心里清楚顾屿对自己说谎了,他根本不是早起出门晨跑,而是一夜未归。不过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多多少少有一些不想为人知的小秘密,于是他就配合地假装不知道。
看到顾屿顺利钻回了帐篷,喻冉也转身离开,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半路上刚好遇到自己的经纪人。
陆斯年显然是特地来找他的,看到他后暗暗松了口气,说:“刚刚去房车找你没看到人就猜到你估计是去跑步了。”
“嗯。”喻冉背着手慢悠悠走到他的身边。
“不过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陆斯年和喻冉一起往回走,“房车营地周围那么大一片地还不够你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