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剧烈摇晃了两下之后突然缓缓向上，晃晃悠悠地对准了沈染轩的脸。
    视频里的沈染轩模样比如今还青涩些许，穿着简单的白T，压了一顶鸭舌帽。那时候沈染轩还没有参加选秀，也就是一个长得过分帅气的素人，所以他们两个坐在大堂里吃烧烤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顾屿注意到沈染轩抬头看向镜头的时候嘴角以很快的速度往上弯了一下，一双眼睛是带着温柔笑意的。
    “学长，你喝醉了。”那时候，沈染轩还乖乖叫他学长。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镜头突然晃了一下，然后就是顾屿理直气壮却醉醺醺的严辞否认：“我才没醉。”
    大概是离收声太近，顾屿坐在电脑前仿佛都能闻到那浓郁的酒味，苦笑着轻轻扶额。
    视频是顾屿举着手机录的，在他说话的时候，镜头突然往下对准了桌上的烤串，因为电脑屏幕外的顾屿看不到沈染轩此刻的表情，但隐约听见了一声轻笑。明明只是一道再寻常不过的笑声，他却似乎听出了宠溺的意味。
    镜头过了好久都没有再抬起头，只能听见沈染轩的说话声。他并没有跟醉鬼争论，而是顺着他的话说：“嗯，你没有喝醉，那还吃吗？”
    “不吃了，饱了。”顾屿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对那天的事情毫无印象了，听那含糊不清的语气明显已经醉得不轻，恐怕这会儿连他自己都不知在说什么了。
    画面晃晃悠悠了好一会儿镜头又抬了起来，不过这会儿大概是被顾屿不小心按到了摄像头转换键，镜头从沈染轩转到了自己。然后顾屿就在电脑上看到一张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的脸。
    顾屿看着视频里双眼迷醉，一张脸比番茄还红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某个当事人倒好像挺满意自己这副样子的，歪着脑袋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突然举起剪刀手，咧开嘴角对着摄像头喊：“茄子——”
    电脑屏幕外的顾屿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忍直视。他不想再看自己发酒疯的样子，但是又担心会错过些重要讯息也不敢快进，只好暂时捂住了眼睛。
    顾屿举着剪刀手举了半天也没听到咔嚓一声，就凑近了镜头，困惑地自言自语：“怎么不拍呀。”
    “……”蠢死你得了！
    他在心里吐槽自己的同时又有些好奇沈染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他就听见沈染轩一本正经地说：“学长，我帮你拍吧。”
    顾屿哦了一声，乖乖把手机递了过去。顾屿在屏幕前看到沈染轩举起正在录像的手机对准顾屿之后，又从衣兜里拿出一部手机，打开了相机，也对准了他。
    沈染轩让他看着自己，他就努力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他；沈染轩让他举手比耶冲自己笑，还提出要求笑得甜一点，他也乖乖照做；最后沈染轩让他喊茄子，声音要软一点，就像是在对自己撒娇一样，他就用比刚才还要软绵绵的声音又喊了一遍。
    看完全程的顾屿：“……”
    自己这是误闯了什么大灰狼诱拐小红帽的片场吗？
    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沈染轩！
    视频刚看了十分钟，顾屿已经不知道叹气多少回了。
    幸好在闹剧过后沈染轩又恢复了正常，见顾屿已经醉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就结账带人离开了。
    顾屿拿着手机还在录像，其实沈染轩早就注意到了，但也没有阻止他，半扶半抱地带着顾屿来到路边打车。整个过程中，摄像头一直对着他们两个人的脚，顾屿只能从两人的谈话推测他们的行为。
    沈染轩想要打车送顾屿回学校，似乎是连出租车都打到了，但是顾屿死活不肯上去。沈染轩实在是拗不过一个喝醉酒的人，只好把车让给了两位路人，然后扶着顾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准确的说是沈染轩被顾屿拉着在街上乱走。
    后面将近五分钟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那时候还是九月初，城市的热意还没有褪去，顾屿一边走一边嫌热，可是沈染轩提出坐车他又拒绝，提议两个人分开一些散散身上的热意他也不同意，反而八爪鱼似的抱紧了他的手臂。
    顾屿简直是越看越觉得自己烦人，沈染轩倒是极有耐心，跟他说话一直温声细语，就跟哄孩子似的，他要做什么也都顺着，完全就是有求必应。
    顾屿看了半天就看到一个撒酒疯的醉鬼和一个耐心陪着醉鬼闹的老好人。沈染轩说那天自己趁着酒意跟他告白，并且提出交往的请求，可是看视频里他们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交往的样子。偏偏摄像头一直对着地面，顾屿出了晃来晃去的画面什么都看不到，盯着屏幕久了两眼还差点犯晕。
    正在他准备暂停视频先中场休息几分钟，电脑上突然出现了清晰的画面。顾屿一喜，但是在看清视频里的背景后面色又猛地一紧。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他隐约能看出这是陆家口的巷子里。
    两个人似乎是走累了，拐进来靠墙休息会儿。
    巷子比较窄，两个人面对面靠在两边的墙上。顾屿的手机再次对准了沈染轩。巷口的路灯透进来黯淡的光线，顾屿看见沈染轩这会儿额前刘海有些湿意，估计是这一路上为了照顾不肯安分的醉鬼折腾累的。
    巷子外面就是一条繁华的车道，时不时就能听到汽车驶过的引擎声，但是黑漆漆的巷子里却异常安静。某个醉鬼闹了一路这会儿也突然安静了下来，手也不晃了，摄像头稳稳地对准了沈染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