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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这么个怪东西我已经忍得够久了,终于解决了。
趁着没有人发现快点叫下面的人处理掉吧。
他们嘴里讨论的好像不是自己刚刚死去的亲生儿子,而是什么终于可以甩掉的垃圾,谈话间甚至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姜迟被傅知郁紧紧地抓着手,他茫然地去看那被裹进黑色垃圾袋的尸体,被傅家夫妇以救命恩人的借口推走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喊出来:
等等!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们的儿子吗?
本来还客客气气推着少年肩背的女人突然顿住,尖利指尖几乎要刺破小狐狸单薄的皮肉:哪有什么小孩子?客人您是看错了吧?
天气热就是容易发晕,快点带客人去房间里休息吧!
那些脸上蒙着一团黑雾的人窸窸窣窣地聚在一起,明明看不清脸,姜迟却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
一个怪胎还是早点去死更好,先生夫人是这么善良的一对,怎么可以有一个这么大的污点呢。
差一点死掉的就是我们的少爷了呢,真是吓死人了。
听说死掉的样子倒是变成正常的了,以前看到他那对蛇一样的眼睛我就浑身不舒服,连送饭都不想去。
别说是蛇瞳了,我上次看见他身上还有恶心的鳞片呢!这明明是恶魔吧!出生就是为了报复先生夫人的,看了真是吓人。
长得恶,心里也恶,居然还想害死无辜的小少爷,真是该死。
这种小怪物凭什么和我们的小少爷长得一模一样,真是可怜我们的小少爷了。
姜迟怔住了。
怪物?
蛇?
有什么东西从混乱的大脑中一闪而过,姜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莫名诡异的熟悉。
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奇怪的秘密。
那被众星捧月的傅家小少爷牵着父母的手回过头看着陷入迷茫的少年,年纪幼嫩却已经初显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姜迟刹那间脑子空白一片。
他的任务是拯救傅知郁。
可是如果说,现在的傅知郁,其实就是傅知言呢?
可是那个男孩已经死了,如果尸体才是真正的傅知郁,他又要怎么救他?
救一具尸体吗?
姜迟快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心里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些佣人们不是说傅知言的身上会有很多蛇鳞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眼睛都是正常人的模样,可如果是傅知郁的话,应该完全就是普通人的身体吧?
仆人们交谈的声音已经够小,可是他们面对的是只听力敏锐到能够吊打所有人类的狐狸,只要他想,任何的耳语都瞒不过姜迟的耳朵。
先生有没有说这具尸体要怎么办?
埋在家里也太不吉利了。
最近不是刚刚收购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他们好像正在规划建一块公寓住宅区,工地好像才刚刚开挖呢。
丢下去也不会被发现的吧,就当做是给他们打生桩了。
那要是活埋的,这都死透了。
管他呢,反正还是个孩子,差不多了,嘻嘻。
姜迟觉得自己的四肢也像是尸体一样冰凉了。
嘴里明明讲着再可怕不过的事,所有人的语气听起来都轻松的好像闲聊。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感觉,叫人想要呕吐,胃部像是被一只手用力地捏住,舌尖泛起酸涩咸腥的苦气。
姜迟当然知道打生桩是什么意思,传说有些地方的建筑,如果屡次打不成地基,工地会以为是触怒了神明,他们会把童男童女活埋进地下,当做是对当地神明的祭奠,以期工程的顺利进行。
说白了,就是一种从古代延续至今的残忍活祭。
从同一个母亲腹中诞下的双生子,命运的天差地别已经荒诞到了恐怖的地步。
姜迟被带入装饰奢华的客房,同样脸上蒙着一团浓郁黑雾的仆人很有礼貌地叫他好好休息,那扇鎏金缠丝的大门关上的时候,姜迟却莫名有一种自己被关进笼子里的错觉。
床头柜上点着熏香,姜迟闻着像是熟悉的檀香味,好像闯进青灯古刹,踩过枯枝败叶,走到正殿,一抬眼就看见须弥座上供奉着的不是慈眉善目怜悯众生的佛,而是邪肆妖佞的恶神。
等小狐狸终于反应过来这种香味为什么这么似曾相识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声,完,完蛋了。
这是叶幽在家里点的,催眠香。
姜迟做了一个梦。
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梦。
十八岁的他无意间从匪徒的手里救下了一个八岁的男孩,男孩的父母为了报答他,于是邀请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的少年住进了自己的家里。
他和男孩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到后来一起顺理成章地相爱。
长成英俊男人的傅知郁掏出戒指戴在姜迟纤细的指节上,用叫所有人都不忍拒绝的温柔眼神深情款款地望着属于自己的小狐狸:小迟,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们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永世不分开。
多么完美的,温馨的梦境,像是只有泡沫偶像剧里才会发生的浪漫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