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
    如果机会没来得那么巧的话，可能老妈还会为了家庭，为了她，犹豫。
    现实就是会发生那么凑巧的事，没过两天，收到邮件。
    妈妈拎着行李箱走的那天，老爸开车送她去火车站，樱井桃也去了。
    没有说“很快就会回来”、“回来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老爸老妈都没有欺骗她的想法。
    妈妈弯腰抱住她轻拍背说了句：“放暑假到我这里来玩。”
    玩。
    是旅游诶。东京的话，是不是可以去找小黑？
    她开心答应。
    火车“哐当哐当”头也不回地开走，最开始还能看到老妈冲着窗外站台上的她挥手。
    她跑了几步，发现追不上就停住脚步，在原地垫脚把手臂举起来挥舞的幅度超夸张。
    也不知道火车上的妈妈有没有看到，反正她直到逐渐远去的火车变成小黑点才停手。
    老妈出门前帮她编的头发夹了很多黑色小夹子，很牢固。只要甩甩头被火车开动刮起的风吹乱的刘海就会回到原位。
    晚上洗澡前她自己拆了半天。
    老爸太笨，拆第一个就把她头皮扯痛，还是自己动手好。
    一天，两天，三天……
    上学的时间过得那么慢，而且每天放学都要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她不喜欢……
    同学问：“我妈说你爸爸妈妈离婚了，真的吗？”
    小姑娘很可爱的长相，皮肤白净，乌黑头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头，像洋娃娃。
    歪头面无表情：“真的吗？”
    手掌曲起握拳，胳膊抬起，给他一顿胖揍：“我叫你胡说八道。”
    中学老师作为家长来小学挨训，很丢人，但老爸难得没说她。
    她仰着头，给老爸重复被胖揍的同学问的话。
    “所以是真的吗？”
    老爸抬手揉揉她头顶，沉默好久，像在措辞又像在安慰自己：“没有，起码现在还没有。”
    还好，没有揍错人。
    平时没心没肺的她，不知怎的，那天接着问下去：“那你们以后会离婚吗？”
    “小桃，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暑假。
    老爸把她送到火车站就坐下一班车回去，妈妈牵着她手，目送火车离开，像几个月前一样。
    像跑接力赛，她是交接的那根棒子，视线收回。
    樱井桃甜甜地笑：“可以去找小黑玩吗？”
    老妈顿了顿，松开重合相叠的手，给她一阵狂搓脸：“原来你根本不是想我才来找我的啊。”
    樱井桃眨眨眼，没回答。
    在老妈去东京的第二天晚上，她躲在被子里小声抽泣，被爸爸发现。
    他说妈妈很愧疚把她留在这里，但人生太长了，锁在这里太痛苦……不要怪妈妈。
    樱井桃停止哭泣，带着鼻音疑惑：“为什么会愧疚？”她只是有点不习惯妈妈不在家。
    老爸：“因为把你留在这里了，你会想她……辅导学习这方面确实我能给你更多帮助，这是对的决定。”
    不想让妈妈愧疚难过，所以就要把想她的情绪通通藏起来。
    回去之后，重新开始倒数九十六天，九十五天……
    爷爷奶奶介绍新的阿姨，什么美和子……惠子的。
    在饭桌上笑眯眯地问她：“小桃难道不想要妈妈吗？”
    这问题问得太奇怪，但她还是认真回答：“妈妈在东京，我想她的时候可以让爸爸带我去找她。”
    他们脸色瞬间难看下来，想说什么，动动嘴唇。
    老爸撂下筷子难得插嘴反抗：“我还没离婚。你们是想给我介绍，还是给自己找满意的、会伺候人的保姆？”
    帅不过三秒，反抗完也被爷爷奶奶骂了一顿。
    回家路上，樱井桃仰头看看牵着手的老爸：“老爸今天特别酷。”
    老爸笑得勉强，张张嘴却没回答。
    樱井桃竖起耳朵听他小声说了句：“是窝囊废和马后炮。”
    ……为什么要骂自己？
    她小学最讨厌的就是爷爷奶奶家的客餐厅，每次都吃得飞快。
    晚上睡觉会很饿，但不想动桌子上的其他菜。把摆在面前的米饭和汤吃完后，就说要回去写作业，坐不了多久就跑走。
    她小学三年级体育课跳绳的时候晕过去过。
    校医给喝了甜津津的糖水，当时好了很多。
    校医老师说以后要好好吃早饭，她没放在心上，也没和老爸说。
    但隔了不到两个礼拜，又在泡澡时晕在浴缸。
    过了不知道多久。
    被以为她早就回房间睡觉，自己备完课也准备洗漱休息的老爸发现。
    “小桃……”
    老爸慌了神把她从已经冷掉的水里抱出来，掐人中掐的下手超狠，她被痛醒。
    慌里慌张地帮她擦干穿衣服，衣服皱得像是揉成团过的咸菜。
    半夜带她去医院挂急诊。
    那天没有星星，天空很黑很黑，她看不到外面的树影往后划，但莫名就是感觉车速很快。
    “像在坐过山车，”她顿了顿，“爸爸，开的慢一点。”
    医生开常规化验项目。
    抽血，她情绪平静，老爸在旁边像热锅上的蚂蚱，急得眼通红。
    急诊除了重症的病人旁边仪器时不时滴一下，就只剩他们两个坐在平时大厅的等候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