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滚刀侯 作者:初吻江湖

    301 秦家夫妇

    秦府

    热闹的正堂里，一眼望去全都是高官显贵，一个一身华服长相斯文的公子穿梭其中，与来客们各种应酬寒暄，隐隐的有一种高傲的样子，但是来客尽管都看得出来，却谁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还要时不时的恭维一番。

    秦不凡很志得意满。

    他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场合，尤其被捧的那个“月”还是他自己。

    但是秦正跟秦林氏却没有出现，如今夫妻两正在书房里，门口守着老管家，别的人全都撵出去了，连院子都不让踏入。

    “你、你这么做就没有想过德贵妃娘娘吗？”秦正一张方正的脸，如今都要扭曲成圆形的了。

    “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凡去送死啊！”秦林氏对着秦正也腰杆子挺直。

    她本就出身武将世家，自有一股子凶悍之气，不然德贵妃娘娘也不会在宫里也敢跟皇后娘娘私下里叫板了。

    “要不是你总是替他遮掩，他能这么、这么放肆吗？”秦正额头青筋直跳。

    “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秦林氏毫不相让：“难道我要让秦家断了香火吗？你对得起祖宗吗？”

    “慈母多败儿！”秦正气得摔了茶杯：“现在一切还是个未知数，你就这么着急忙活的出去蹦，你心里没鬼你慌什么？啊？这些事情说不定攀扯不到咱们家呢？你这么一来，你让德贵妃娘娘怎么把？还能在后宫立足了吗？”

    “那有什么？懿旨是皇后娘娘下的，星儿早晚都要嫁人，赵飞一又是新进宠臣，他没家没势，我们可以帮他，结亲联姻双方都有好处，德贵妃娘娘这是帮忙！”秦林氏可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跟外面应酬的儿子秦不凡有的一比的志得意满：“这也是咱们家摆脱那王府势力的机会，我虽然是二房的女儿，可大方现在也还没继承定远侯府呢，我会回娘家去说一下，让定远侯府对那个赵飞一关照的。”

    出身定远侯府是秦林氏的骄傲，虽然她只是二房的嫡次女，可现如今的定远侯可是她的亲祖父，她的父亲虽然功不成名不就，可好歹也是个巡城兵马司的司库官，也就是管理巡城兵马司所有军务器械的官职，官不大但是油水挺多，不过他也不敢太放肆，一些小东西可以随意，那些真正的军备敢动一下他就死定了！

    所以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也没敢很搂，后来身体不好了就致仕了，在定远侯府养病养老，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

    可是他的外孙秦不凡盯上了他的位置。

    在家里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不知道走的谁的路子，愣是顶了这个缺，等他都走马上任了才告诉家里人。

    一开始秦正就不太高兴，能做到他这个位子的人了，早已经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儿子不成器就怕被人抓到软肋利用了，可儿子他娘高兴，连回娘家都有底气了，秦正无法，只好死死的看着儿子，派人全天候的跟着。

    可秦不凡不乐意了。

    他能当官要的就是自由，从小管到大，这孩子都腻味死了，不过认识了几个哥们儿，将跟着他的人都甩的甩，撵的撵，收买的收买，可是都料理干净了。

    于是秦不凡自由了。

    人学好难，学坏太容易了。

    花街柳巷算什么？

    秦不凡被人勾搭的直接去骰子胡同杀了个七进七出，别说自己的那点儿俸禄了，输的就剩下裤子了！

    不过他虽然志大才疏却也十分的有心眼儿，别人哄骗他借钱写欠据他就是不上钩，一次之后便再也不跟那些狐朋狗友们搭理了。

    用人不轻狂枉少年和浪子回头金不换标榜了一番，秦正气过之后以为儿子改邪归正了，倒是好一通夸赞。

    风平浪静过了这么久，前些天的乱子一出来，还没等他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他儿子又来了。

    他是司库官，却利用职权之便，将司库里的军械倒卖了一半出去！

    所卖银两全都挥霍了！

    牵线搭桥的人很多，可秦正一眼就看出这根本就是一伙的！

    秦正还没等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呢，他夫人就背着他来了这么一出，进宫求了一道指婚的懿旨回来！

    “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你去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赵飞一，军中的人也是你一介妇人能算计到的吗？”秦正真的要被气吐血了，武将那边有多彪悍？在朝的人谁不知道？赵飞一虽然名声不显，可好歹也是从二品的将军。

    “招他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好赖，招上赵飞一也是迫不得已，别忘了我娘家是干什么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补齐不凡的窟窿，就得用上赵飞一，大营军械都有专门的人管理，唯有新兵大营的不是，那都是些残次品，咱们只要稍稍的偷些出来，还到司库里去，过些日子可以让不凡上报损毁消了数量，把账上抹平了，这不就没事儿了吗？”这一步一步的事情，秦林氏可是早就想好了。

    军械乃是管制之物，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弄到手，像秦不凡这样的人太少，而且秦不凡管的才是一个巡城兵马司的库房，里面的东西虽然多但是并不是上好的，最好的军械都在戍边军手里，其次的是各地驻军大营，再然后是各个城防兵丁，第四等才是巡城兵马司。

    前三个地方那是属于武将们的地盘，就算是你花金山银海，也进不去，就算是城防大营，硬是将人塞进去，也不会让人接触关键东西，最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什么书吏、长史之类的玩意儿，实权没有，活计不多。可以说是鸡肋职位。

    巡城兵马司没有那么严，但是一些实权还是攥的紧，别的倒是可以通融一二，秦不凡是靠着外祖家事定远侯府的名头，又有有心人的暗地里帮忙，才能进去当了这个司库官，不然就他这样的，连个巡城兵丁都免谈。

    “你说的轻巧，赵飞一不答应呢？你还能杀了他？”秦正对赵飞一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那日金銮殿上呢，谁知道他是什么脾气？

    “不答应？我可是他的长辈！”秦林氏眼神一厉：“官大一级压死人，辈分长了一级也能辖制得住他！”

    “愚妇！”秦正感觉自己这是对牛弹琴了：“事情闹开了对你又什么好处？可赵飞一只要不乐意，人家就闹开了你能怎么样？别跟我提你娘家，别忘了，你娘家是二房，而不是袭爵的大房！就算是袭爵，那也是降等袭爵！”

    “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林氏一直以自己娘家为荣：“只要一日不分家，大家都是侯府的人。”

    “我跟你说不清楚！”秦正对秦林氏失望透顶，以前看着虽然厉害些，但是持家有道，可自从二女儿当上了贵妃，他就觉得妻子有些张扬了开来，不是以前那么低调了，等大儿子长大了，他才发现，大儿子被妻子惯成了烂泥，扶不上墙了！

    “老爷，今儿就得吧话说清楚了，我自认为进了你秦家的大门之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秦家的事情，公公婆婆也是伺候到土里为安的，孩子生了五个，小儿子命薄，可德贵妃娘娘也足够光宗耀祖了，不凡只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了而已，再说就是那么些个家什而已，总不能就为了些死物，非要让不凡去死啊！”秦林氏一番软硬兼施，又是提起去世的公公婆婆，又是说起德贵妃，言语间也将秦不凡的错处淡化了许多，从军械这么严重的名词降到了家什上了。

    秦正想起自己去世了的父亲母亲，临终的时候还拉着他的手，说他这辈子娶了个好媳妇，秦林氏对双亲的确是非常孝顺，丝毫不嫌弃他们的出身，秦林氏再是二房的嫡次女，也是大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见识气度自然是有的，二老始终以娶了这样的儿媳妇而自豪不已，连死前都对他说不要辜负了她。

    小儿子早夭的时候，她哭的撕心裂肺，二女儿能成德贵妃，也是她教导有方。

    想起这些事情，秦正的态度就软了些。

    其实秦正是个文官，对军中之事知之甚少，秦林氏是个女人，虽然从小耳濡目染，可也仅仅知道个皮毛而已，秦不凡就更不用说了，他根本就不知道私贩军械是个什么罪名。

    以为要是事发了就罚写银钱了事。

    结果前些日子他也是脑抽了，就去翻了翻他一来就有人发给他的军规军纪，上面条条框框许多，不过因为各个部门不同，所以一般前三章谢的都是他们这个部门的责任和惩罚。

    结果他才看到第二页就快啊哟吓尿了！

    私贩军械者，不拘多寡，株连三族，夷五祖之地，抄家流放边陲服苦役，终生遇赦不赦，三代以内不得为官，五代以内不得科举。

    株连三族就是父母，兄弟、妻子。

    可秦不凡还没妻子，兄弟就一个，还早早的就死了，这株连起来，可就得是父母、姐妹和外祖父外祖母了。

    谁让秦正的双亲已经没有了呢，没有祖父祖母就得拿外祖父外祖母来顶数了，秦正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堂兄弟姐妹，可都在老家，跟秦正这一支，早在老头儿老太太去世后，秦林氏就不动声色的给断了往来，都是穷亲戚，她可不乐意搭理。

    所以认真算起来，这牵连起来的人里，除了秦正之外，其余的人都是跟秦林氏有关系的，所以秦林氏不得不这样做。

    她隐瞒了私贩军械的结果，反正老爷也不会知道，只要将事情摆平了，自家也能得以保存。

    302 秦家林氏

    “老爷，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当年要不是小的去了，我也不会这么溺爱不凡，谁叫我们没有那多子的命呢！”秦林氏一看秦正的态度就知道他软化了：“我也想大度的给老爷那个二房，可老爷您自己都反对，我、我也不喜欢。”说着竟如少女一般的微微红了脸，但是却嗔怒的瞪了一眼秦正。

    秦正被老妻这么一瞪，倒是有了些哭笑不得的尴尬。

    “这孩子心好但是不会看人，幸好有德贵妃的名头在，也能唬唬人，等日后他成了亲，有了后，咱们也能享享孙儿福，他不擅长读书科举是没指望了，就让他跟我父亲一样，平平凡凡到老得了，等有了孙儿之后，老爷亲自教导，总会让孙儿立住。”秦林氏的规划很长远，画了一个大大的饼给秦正：“星儿配给赵飞一虽然是低嫁了，可赵飞一没有什么助力，只要咱们能好好收拢他，日后还不是孙儿的帮手吗？咱们家与武将那边，也就我娘家能说得上话，可老爷您也说了，日后大伯他们那一房袭爵，我父亲他们迟早是要分出了的，趁着现在还是一家人，咱们能借助一下就借一下，等日后分了出来，可就是两说了。”

    秦正被妻子左绕右绕的饶了进去，尤其是秦林氏说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他们的家着想，连娘家都用来借力了，充分体现了什么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道理。

    “夫人啊，星儿可不是低嫁了，赵飞一日后必会得皇上重用，因为这次可是小定军侯带的头，但凡是与定军侯府有关系的武将，就没有不飞黄腾达的。”哪怕是文官也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律，秦正对历任定军侯的眼光十分赞赏，真是会看人。

    听到定军侯府，秦林氏下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定远侯府林家一直都是跟定军侯府隐隐的不对付，原因前文提过大家都知道。

    “那可就更好了。”秦林氏言不由衷，不过此次若能借助赵飞一渡过难关也不错、

    “老爷、夫人。”老管家在外面低声到：“王林家的来了，说有要事。”

    “这是书房，怎么让她找到这里来了？”秦林氏不太高兴，她面上看着挺大度的，但是私底下，一旦有那心大的被发现了，下场不是一般的凄惨。

    也是因为如此，秦正就算是有心，身边也没看得上眼的人，谁让秦林氏在公公婆婆在的时候，那个会演戏，各种美貌丫头围着公公婆婆转，时不时的还私底下总是张罗着给秦正纳房里人，可是那个时候秦林氏可有底气的很，谁让那个时候秦正的官不大呢，一家子人还得靠秦林氏撑门面呢，

    等公公婆婆死了，秦正守孝，三四年过后，又是秦林氏回了娘家跑前跑后的让秦正复了职，等秦正站稳升官了，小儿子又没了，秦林氏那两年人都憔悴了许多，再等秦林氏缓过来了，二女儿又成了德贵妃，而此时秦林氏底气更足了，下手收拾秦正身边的人那叫一个不客气，但凡是会出现在秦正眼中的侍女，全都是四十以上的老姑娘，能成为老姑娘的，不是身体有缺陷就是容貌太丑陋，秦林氏选的是第二种，按他的说法儿，就是救了几个因为貌丑而被家里人嫌弃赶出了家门寻死的可怜人儿，留到家里做个下人，给一口饭吃，他们家也不缺多养活一个人，弄的秦林氏颇有善名，这样的结果，就是本来对女色也不上心的秦正，彻底的对女色无爱了。

    “应该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让她门口站着说吧。”秦正记得这个王林家的，王林是秦府的一个管事，秦正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别的管事都是娶得秦府的丫头们，王林却是在外面聘娶回来一个老婆，此事大家都很好奇，等这位王林家的进了门后大家才知道原因，这王林的婆娘可真是个尤物。

    当然。其实王林家的也就是有些风情而已，还远远达不到“尤物”二字的境地，可是秦府的人长年累月的被秦林氏这位当家的夫人用那几个极品的侍女洗眼睛，就算是母猪都能看出貂蝉的影儿来了，更何况是王林家的还会卖弄些风情的女人了。

    王林家的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低头开始禀告：“老爷，夫人，正堂来了许多贵客，大少爷正在接待。”

    “这种事情还用来书房禀告吗？”秦林氏不等王林家的说完就喝问出声儿了。

    “夫人，来的人太多了，奴婢当家的就说让奴婢找夫人或者老爷去前面看看吧。”王林家的倒是沉得住气，依然是同一个口气。

    “能有多少人啊？没说什么事儿吗？”秦林氏见秦正好似不当一回事儿，心里这才好受些。

    “四五十人是有了，都说是登门贺喜的。”王林家的有问必答。

    “贺喜？”秦林氏一愣神：“贺什么喜？”

    “咱们家三小姐被皇后娘娘懿旨指婚给赵飞一将军的喜。”王林家的继续回话。

    “什么？”这回是秦正坐不住了：“谁说的？”

    “来的贵客们都这么说。”

    “你做的？”秦正扭头看着秦林氏。

    “没有啊！”秦林氏否认，她也纳闷呢：“这懿旨是求了，皇后娘娘也下了，可这还没降到家里呢，就是要贺喜，也得等过了明路吧？”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秦正对这种还未落实的事情就放出风去十分不喜。

    “这……？”秦林氏也有些疑惑，想了半天才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

    “嗯？“秦正看着秦林氏的表情不似多么紧张或者惊慌失措的样子，心想可能别有隐情。

    “德贵妃娘娘在凤凰宫求了懿旨，当时还有几位娘娘，也是带着她们的母亲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懿旨还没有写好她们就来了，我探视的时间到了，就跟德贵妃与皇后娘娘道别。”秦林氏笑了笑：“老爷您知道，女人家就喜欢凑热闹，可能她们从宫里回去后说了吧？毕竟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宫里的人谁不捧着皇后娘娘过活？来咱们家，估计也是看懿旨的份上。”

    “但愿如此。”秦正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可是他却看不出哪里不对劲儿，自己夫人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秦正却直觉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老爷，可要出去看看……？”秦林氏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帷之事一向如此，风声传的快，他们登门拜访，也是因为自家有德贵妃娘娘在，又求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自然体面多一些。

    而且秦林氏也觉得这样不错，起码让赵飞一看看，他们秦家的实力和门楣，日后用起来也能方便些。

    “走吧。”秦正有些忧心，可秦林氏自我感觉良好的不得了，所以没有发现她家老爷的隐忧。

    夫妇二人走出书房，看都没看一眼站在老管家旁边的王林家的，秦正是习惯无视家里除了秦林氏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因为那姿容实在是惨不忍睹，所以他干脆就不看了。

    而秦林氏却是趾高气昂的走，她是什么身份？一个贱婆娘也能让她这个德贵妃之母，堂堂的三品诰命夫人看一眼？笑话！

    两人半路就分开了，秦正去了前面接待男宾，秦林氏则是去了后宅看来的女眷们。

    秦林氏到了后宅，女眷们都由秦星儿接待，又有管家娘子辅佐，倒也暂时能稳住，只不过秦林氏见来的女眷们都带了一个两个的盛装打扮的女孩儿，这心里就有些糊涂了。

    等一说起话来，才知道，除了一传十十传百知道了指婚的事情之外，这些人家还想让秦林氏看看自家的女儿，秦不凡这不是还没成亲么。

    弄明白了之后，秦林氏得意的笑了。

    后宅里，女孩儿们围着秦星儿众星捧月，夫人太太们则是对秦林氏歌功颂德，从德贵妃娘娘夸到小公主，又赞秦星儿，将秦林氏都快要捧到天上去了。

    秦星儿本来不怎么开心自己指婚给了一个莽夫，不过她此时却从这些千金小姐眼里看到了羡慕嫉妒恨，她也不是笨人，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恐怕有什么是她还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