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你要分开 作者:涅幽水

    “嘘！”牧屿回头瞪了休祁一眼，但还是压低声音回道：“如果你能考得上大学，我没有意见。”

    休祁弯了眼角，又上了几级楼梯：“像以前一样的话，一会还要我帮你洗澡吗？”

    “……这个还是不了吧。”

    “哈哈哈哈牧屿你是不是害羞了呀！”

    “快闭嘴吧你！”

    这大概是休祁这些年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天，他忐忑过也失落过，最后还是柳暗花明，一切又变回了以前一样。他知道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这种事儿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能被对方在乎，能在对方心里一个特别的位置，他已经十分知足了。

    岁月还很漫长，他只要能够一直陪在那个人身边，就能继续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过一生。

    一周之后，篮球赛的总决赛如期进行了，能打到总决赛的队伍实力总是不俗，没有了主力球员牧屿的高一九班在整体水平上终究还是差了一点，最终遗憾告负。牧屿吊着胳膊站在球场边，跟他疲惫不堪的队友们一个个拥抱，他嘴角挂着笑意，语气和缓：“第一次篮球赛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下一次咱们再一起把冠军夺回来。”

    休祁站在他的身边，心底忍不住的感叹，这个人不管自己心底有多遗憾，都不会表现出来分毫，他成熟地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展现给别人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大概只有休祁清楚，牧屿有多想要这个冠军。

    跟队友们说完话，牧屿转过身，朝着休祁笑了一下，休祁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反正咱们还年轻，机会多得是呢。”

    牧屿笑着点头：“走吧，去吃饭。”

    篮球赛就这么告一段落，可是他们的高中生活却才开始不久。高中生活，尤其是高一，总是很丰富多彩的，作为这个学校最年轻的一批人，升学的压力对他们来说还很遥远，学校到也乐得再充实一下他们的课余生活。

    天气才刚凉爽下来，他们就迎来了秋季运动会。各项目报名加日常训练，班级集体的队列练习，回到教室还要讨论班服的选择，一时间整个班级都忙的热火朝天，连一向没有什么集体荣誉感的休祁都参与了进来，原因很简单，因为牧屿是体委，需要全权负责这次运动会，休祁每次看见他带着那只还没拆石膏的手忙来忙去就忍不住心疼，只好跟在他身后，能够由他代劳的事情，绝对不让牧屿辛苦，体贴入微到牧屿哭笑不得的地步。

    就这么跟在牧屿身后不容拒绝地跑前跑后地瞎转了几天之后，休祁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男子3000米的项目他们班还没有人报名，而学校规定，每一个班级的每一个项目都必须有至少一人参赛。他们班女多男少，女子的项目都不愁参赛者，而他们班稍微身强体健一点的男生都身兼数项，根本不可能再分出精力来参加最耗费体力的长跑。

    牧屿盯着报名表愁眉不展，休祁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如果他的胳膊没有受伤的话，眼前这个难题就不会存在了。3000米听起来很辛苦，但是对于常年打球的牧屿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休祁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歪着身子趴在牧屿的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牧屿的脸。虽然现在他跟牧屿的关系看起来十分的正常，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秉着一种近水楼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在视觉上稍微满足一下自己。

    牧屿的眉头仍旧蹙着，休祁并不怎么喜欢看见这样的牧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去将他的眉头抚平，想让这个人只要在自己的身边都是笑逐颜开的。

    这么想着休祁突然伸出手将报名表从牧屿的手里抽了过来，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在男子3000米那一栏里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休祁”两个字。

    牧屿：“……”

    他将报名表转了过来，盯着休祁的名字看了半天才开口道：“你知道3000米意味着什么吗？”他倏地起身，用完好的那只手指了指窗外的操场，“咱们学校的跑道一圈是200米，3000米的话你就要跑十五圈，休祁我认识你三年多了，你什么时候有过那么大的运动量？”

    休祁晃了晃手里的笔，不在意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能跑下来不会给你丢人的。”

    “我不是怕你丢人！”牧屿皱眉，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低声道，“你一向对这种集体活动都不感兴趣，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做你并不擅长也不喜欢的事情。”

    “以前不感兴趣不代表以后也不啊。”休祁弯着眼角，笑眯眯的样子，“虽然我以前没跑过三千米，但是离运动会还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我的体能比你可能差远了，但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啦。”

    牧屿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行吧，不然明早起来你先试试看，反正离报名表交上去还有几天，你还有反悔的机会。不过每天起来锻炼一下也好，就算最后参加不了比赛，期末体能测试总是能通过的。”

    休祁撇撇嘴：“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牧屿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对。”

    休祁站起来伸了伸胳膊，扬头道：“那这次我一定要参加了！不光参加，我还会争取拿……前三吧，我一定会拿个前三让你刮目相看的。”

    牧屿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行吧，那我就拭目以待。”

    此时期中考试刚刚结束，离第三次月考还有一段距离，没有考试的压力，同学们更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运动会上来。每天清晨早自习前的这段时间，成了各个班级的运动员们训练的高峰时期，沙坑边排着队练习跳远的，围在一起研究接力策略的，还有像休祁这种被牧屿按着先做热身的。

    休祁发现牧屿在某些时刻也可以格外的唠叨，比如现在：“你做运动之前都不热身吗？你就那么晃荡两下就要去跑，一会抽筋了怎么办？腿，再往下，胳膊，抬起来，休祁不然你还是别报名了吧，没有人参赛虽然很惆怅，但是你要是在跑步的时候受伤……”

    休祁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断了牧屿：“你是怕我受伤才不让我报名吗？牧屿你是不是心疼我？”

    牧屿：“……”

    他背过身去，伸手指了指跑道：“快跑你的去吧，跑完还要去吃早饭呢。”

    休祁朝着他的后背吐了吐舌头，转过身顺着跑道，活力满满地融入了晨跑的大军之中。

    听着身后的声音渐远，牧屿才慢慢地转过身，就这么一会，那个纤瘦的少年已经跑出去了半圈，他一改往日懒散的样子，步伐轻盈，即使跑道上到处都是各个班级练习的运动员，隔着大半个操场，他也依旧能够一眼就认出他的身影，休祁就像是此刻的阳光一样，明亮却不耀眼，又格外的温暖，一点一点沁入他的心房。

    事实证明休祁并不是朽木不可雕，短期的训练对他来说还是有用的，等到了比赛那天，站在跑道跟前的时候他居然也升起了那么一点自信，这个这段时间他对这200米的跑道已经格外的熟悉，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夸下的海口搞不好真的能够实现，拿第一可能会困难一点，但是拿个前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休祁的视线从对手身上扫过，忍不住又转向了不远处的跑道外侧，牧屿正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他们班涂的五彩缤纷的班服，连挂在脖子上的纱布都没幸免，看起来格外的绚烂。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平静，紧紧捏着矿泉水瓶的右手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休祁看过牧屿的很多场篮球赛，给他当过无数次的后援，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轮到牧屿来给自己做后援，只看着那少年清俊的脸，他觉得自己就动力满满了。

    发令枪响起，休祁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跑道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步伐，稍微控制了一下速度，给后期冲刺保存体力。连日来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连着几圈下来，他居然都没有什么感觉，还稳稳地跟在了第一阵营，步伐稳健。

    他的目标已经十分的明确了，保三追二，能拿到更好的名次当然更好，如果不能，第三名应该也可以。每个项目的前三名都是会给各班级积分的，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想想牧屿到时候的表情，他就觉得隐隐的开心。

    三千米对于他们这些普通高中生来说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圈数越多，拉开的阶级就越大，不知道多少圈过后，休祁所在的第一阵营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并且已经开始凶残的扣圈了。大概是因为离终点越来越近了，原本稳稳地跟在第三位的那个男生突然开始提速，他先是超过了休祁，跟着超过了原本一直领跑的那个瘦高的男生。一直保持在第一位置的男生大概没法忍受自己突然被超过，急忙也提速跟了上去，倒是休祁，体力消耗太多，渐渐有些跟不上他们两个的脚步了。

    休祁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第四的那个男生离他还有大半圈，如果他能保持这个速度到终点，第三还是稳拿的，这么想着，他的脚步更稳了些，咬着牙继续向前跑去。

    再次冲过起跑线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拿着秒表计时的裁判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有一圈，再加油。”

    休祁用余光扫过已经停下来的第一第二的两名选手，晃了晃头，果然还是水平有限，自己这个第三居然都被扣圈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有最后一圈啦，他一定要坚持到终点。

    原本站在起跑线周围的牧屿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他的项目也在进行，身为体委牧屿总不能一直守着他一个人。休祁一边低着头向前冲，一边忍不住想，不知道牧屿来不来得及看他冲线的那一刻。

    离终点越来越近了，体力大概也到了极限，他拖着疲惫的腿一步一步地向前，终于迈过了那条线，他看见裁判按了一下秒表，便松了一口气，跟着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他愣了两秒，就察觉到这个人是谁，急忙向后避了一下：“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没碰到你的胳膊吧？”

    牧屿半侧着身子用右臂揽着休祁的肩膀：“没事，我躲着呢。”

    见果真没碰到牧屿的胳膊休祁才松了口气，跟抽干了全部精力一样顺势就坐到了地上，他仰着头，朝着牧屿笑着道：“我厉害吧，拿了个第三名呢。”

    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滚了下来，一向白皙的脸也因为过量的运动而涨红，这一次他真的是毫无保留地参与到一项运动中来，虽然疲惫不堪，却觉得格外的充实愉悦，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

    牧屿的表情却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他朝四下里看了看，最终慢慢地蹲了下来，看着休祁的眼睛，轻声道：“休祁，你不是第三名……刚刚那个裁判他看错了人，所以在你过线的时候没有给你按表，让你多跑了一圈，按你秒表的成绩，是第五名，班主任已经去跟体育组交涉了，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第三名。”

    休祁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也陡然消失，他跟牧屿对视了几秒，确认这人不是开玩笑，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个裁判在哪儿？我要找他理论一下，有没有他这么当裁判的，有没有职业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