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爸[六零] 第93节
周中擎愣住了,下一秒便移开视线,半分不肯多看,至于什么吃饭,那别提了,赶紧走人。
他挽着安六合,催促她走快点。
安六合倒是没意见,她就是好奇,这国营饭店还搞这些名堂,难不成解放初期解放失足妇女的努力都白费了?
正纳闷呢,她便被那小媳妇喊住了:“呦,首长夫人,别走啊,都到门口了,进来坐坐呗。”
安六合回头,视线不经意一扫,注意到了些许的异常。
这小媳妇的下巴上明显有着一层胡茬,怕被人看出来,特地抹了一层粉,可她的视力多好啊,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加上这小媳妇还有喉结呢,走路那妖娆劲儿也有点刻意为之的感觉。
她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感情这还是个爷?????们儿,出来装失足妇女了。
心可真黑,手段也是真脏。
她都懒得搭理这人,攥紧了英招的手,大步跟上抱着孩子的周中擎。
一家子穿街走巷,可算是把那假媳妇给甩开了,到了偏僻的巷子里,安六合才感慨道:“这世道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学个谋生的本事,居然出来装女人骗人。”
周中擎还挺意外的:“可以啊媳妇,这都能看出来?”
“可别说,我刚差点上当了,我还想着这小媳妇长得挺标致的干啥不好出来做这个。”安六合蛮唏嘘的,看来新中国解放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了漏网之鱼。
而这些漏网之鱼,却未必是明面上的失足妇女,极有可能是其他一些披着羊皮的豺狼虎豹。
周中擎沉默了片刻,冷不丁开口:“他是当年带头打我的那个。”
“啊?”安六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震惊极了,停下脚步拦在了周中擎面前:“他打你?那他现在怎么做这个?”
“他?自作自受。”周中擎本来不想提那些糟心事,不过既然撞上了,还是得提醒自己的媳妇一声。
便大致讲了讲怎么回事,安六合听罢,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小被爸妈哥哥姐姐保护得太好了。
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人?
一个男人,不想上工挣工分,也不想养家糊口,只想躺平了吃现成的?
传统的乡土人情接纳不了他这样的蛀虫,他便出来鬼混,三教九流,什么行当都干过。
先是给人家当上门女婿,骗吃骗喝骗人家姑娘的身子和感情,后来跟别的女人跑了,便甩下家里的老婆孩子不管了。
第二个女人是个蠢的,居然为了他那二两肉,瞒天过海没名没分地养着他。
供他吃供他喝,藏得严严实实,后来是他自己耐不住寂寞,趁着女人下地干活的时候跟其他人鬼混,被第三个女人的男人当场抓住,这才暴露了。
后来被那个村里的人从村头撵到村尾,干脆拍拍屁股,到外乡苟且偷生去了。
据说他这些年进去过,也被人差点打死过,袭警的事儿也没少干,偷鸡摸狗那就更不用说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学无术,只想吃白食。
瞧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又找到新鲜的宰人的法子了。
真是无可救药。
安六合很是震撼,她真是第一次见着这样无耻的男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人了。
她忽然有点好奇,这个狗男人到底是怎么骗人的。
看那娴熟的样子,只怕做这个的日子不短了。
她真想折回去,好好把这个畜生教训一顿。
周中擎知道她在想什么,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你啊,别想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宁忍一时之恨,也绝不惹小人惦记。这种下三滥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咱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毕竟带着孩子呢。
安六合想想也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家子又转了转,可算是在西边街上又看到了一家国营饭店。
不同于站台前那家的气派宽敞,这家灰头土脸的,门脸也只有两间,看着像是冒牌的。
结果上菜的时候跟老板聊了几句,这才知道站台前的那家才是冒牌的。
老板很是感慨,把一盆子白菜豆腐汤端上来,道:“你们下次就直接到我这来,别理那家。”
“老板,你们怎么不报警啊,冒充国营单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安六合还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老板无奈地抬头:“举报不了啊小姑娘,你们是外地的吧,难怪你们不知道。那些人是当年海城的绿帮土匪,十年前不是关了一批杀了一批吗?关的那批出来了,这不,把以前的势力都收编回来了,看上了咱们这九省通衢的要道,想重操旧业呢。你说说,谁敢举报?谁敢抓啊?那家伙,听说他们的火器就不少呢,上次微山湖械斗,就请了他们的人去帮忙,死了好几个呢。”
哎?安六合赶紧打量了一下周围,还好他们下车的时间不凑巧,这会儿不是饭点,吃午饭嫌晚,吃晚饭嫌早,所以里头没什么人。
安六合拽着老板坐下:“大叔,你还知道多少,跟我们说一说?”
“我能说什么啊?哎,不对,你们是来查他们的?”老板小心地确认了一下,不会错的,这小姑娘看着二十来岁,娇娇俏俏的,说话也温声细语的,是个官太太的样子。
再看旁边坐得板正笔直的那位,一定是个军官,刚刚他一来就问哪里有茅厕,孩子要嘘嘘呢,老板便指了指后院,转身继续炒菜去了。
所以没注意到他。
这会儿见着本尊了,忍不住在心里吆喝了一声。
乖乖,这块头,这气度,这脸模样,好赖得是个营级以上的军官。
他这人老生姜了,这点眼力见要是都没有,那不如一把土埋了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这么想着,便也打量了一下门口,瞧着天热,没什么人路过,便索性过去把门关上了。
回来后才小声道:“首长,敢问你是哪个军区的,来这做什么的?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我才敢冒着被报复的风险,跟你们蹚这浑水不是?”
周中擎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这大叔。
大叔笑笑:“得,我不该问的。这么地吧,我就提醒你们一句话,你们自己琢磨琢磨。听说过吗,想要搜刮民脂民膏,那就一个字,乱。哎!古往今来都是这样,乱就对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您二位自己琢磨。”
安六合不解,为什么不肯报出身份。
不说军区可以理解,做什么的总可以说说吧?
吃完饭出去,周中擎才开口:“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客人,他就想关上门来透露关键情报?你觉得他是真的想帮咱们还是在诈咱们?”
安六合沉默地跟在后头,琢磨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明白过来了。
哎呀,差点上当!
周中擎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乐了,他媳妇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稀罕事儿啊。
说到底还是本性善良,潜意识里把人想得太好了。
他笑着将她搂到怀里:“媳妇,这次出来,你凡事多想多思考,拿不定主意的就跟我商量。我呢,正好被那家老板提醒了,我们要是全都明面上来,肯定会被这些地方势力牵着鼻子走。不如这样……”
安六合贴在他耳边,细细听来,不免大加赞赏:“好,我家周团长就是英明睿智,那听你的,分头行动。”
小两口在医院门前的歪脖子树下亲了亲,便分开了。
安六合去找关云龙,周中擎带着孩子“玩儿”去了。
关云龙已经气得吐血三次了。
收到安六合到来的消息,高兴得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光脚就往外跑,还是护士好劝歹劝,才把人劝回来了。
安六合正在走廊那边跟他带来的邓副队了解情况,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看了眼,见关云龙憔悴得都谢顶了,不免有些唏嘘。
她走进去宽慰了几句:“你别急,等会咱们先开个会,把具体的情况跟我说说,然后再做一个实地考察,回来之后再制定政策,慢慢想办法。”
“好,好,你来了就好,我可算是能有个指望了。”关云龙委屈死了,当副厅当到他这个份上,真是憋屈死了。
其实历史上,微山湖械斗的矛盾很难有解决的时候,往后一些年,甚至惊动了军区,周总理亲自批示一定要两省尽快协商解决,但依旧无济于事。
百姓们甚至动用了火器,枪支,打得你死我活的。
这远不是关云龙三天两头就能解决的。
但是身在局中,着眼当下,他也想不到以后会有更严重的时候。
总觉得现在就是最坏的时候了,不免有些心浮气躁,穿鞋子的时候唉声叹气,直说自己这条老命都差点交代在这里了。
安六合也很担心,她上辈子走得早,只是听说过64年两省又为了沿湖十几个村庄的划分起了冲突。
后来怎么样,她也不清楚,不过,这片区域的械斗从清末就开始了,其问题的复杂程度和艰难程度,远超想象。
所以安六合要慎重处理,妥善处理,还要安全处理。
她想了想,道:“关厅长,你去多叫几个警察同志过来,当一下书记员,咱们详细记录一下百姓的诉求,总之,要着眼全局,尽量找准关键矛盾,妥善化解。”
“好,我这就去安排,这可是大好事啊,要是解决了,中央又得给你记一个大功!”关云龙没有抢功的心思,他只想好好配合,把工作做到位,免得动不动要他来坐镇。
他可折腾不动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于是他利索地召集人手,半个小时后,一群人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开了个会。
开会之前,关云龙扫了眼到会的人员,转身问道:“周团长呢?不是说跟你一起的吗?”
“两个孩子闹?????着要去湖上玩,他带孩子野去了。”安六合笑笑,这正是周中擎的谋划。
他们俩一个明着来,一个借着带孩子游玩的名义暗着来。
倒不是不信任关云龙,而是他毕竟身处高位,下面要是有心隐瞒他什么,他根本无从知晓。
所以周中擎轻装简行,就带着两个兔崽子,走水路暗访去了。
不过安六合没有跟关云龙交底,只说玩去了。
关云龙听罢,很是唏嘘:“还是你本事大,让堂堂的加强团团长带孩子,牛的!”
安六合笑笑:“谁有空谁带嘛,也没有人规定必须当妈的带。”
“也对,我可是听老邵说了,这小子跟你求婚的时候还说要洗尿布呢,瞧瞧把他嘚瑟的,我说了,回头给他安排个三九夫男节,他就是好丈夫第一人。”关云龙家里其实也是男性长辈带娃多些,究其原因,他有个特别彪悍的娘。
曾经可是扛着大刀跟鬼子对着抡的主,所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之间就是取长补短嘛。
他娘忙着在外头叱咤风云,他爹可不就得在家里照顾好大后方了吗。
不过他爹是赘婿,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周中擎那小子应该不是入赘的啊。
眼下要开会了,他也不好为了别人家两口子的事耽误时间,所以打趣了两句就算了。
安六合乐了:“真要是有那个节日,那倒是好事一桩,也让广大妇女同志轻松轻松嘛。”
“哈哈哈。”关云龙言归正传,喊道,“小邓,你介绍一下大致的情况。”
小邓拿起文件,直接从清朝末年开始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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