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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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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跃下前,绍翰有稍微思考几种着陆方式。
    一,一手搂住队友,另一手伸爪嵌进墙面,搂着队友单手下滑。
    此法是妄想,哪怕用上净力,他的豹爪也会承受不住重量,硬生折断。
    二,来回蹬墙,选两面作为立足点,抱着羽雯来回蹬,直至着陆。
    此法同样不可行,这座神秘牢房过于宽敞且为圆形,边界是弧面,弧面不利蹬墙跳,加上牢房的直径过长,抱着队友来回蹬太费力,难度过高,失足将直接摔入下辈子。
    三,将队友搂入怀中,队友朝上,自己的背部朝下,再将净力集中至背肌、集中至着陆面,其他部份则放松,将怀中的队友温柔包覆。
    把自己当作肉垫缓衝是绍翰认为最好的办法,就算摔死也只会死他一个。
    作为特勤病患,优先保护配属戒护官是使命。就算没有这条铁律,基于私情,绍翰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他可以死,但羽雯若在他面前受重伤,他会生不如死。
    上升的狂风划过身躯,呼啸的风声中,绍翰拥抱怀中的引路人,他于空翻身,将羽雯转至上方,自身的背部朝下:「别担心!交给我!」
    百分之两百信赖身下的搭档,羽雯只管将身体全全埋进柔软的兽毛,她闭目感受温暖,闔眼感受下坠。
    一方缩着身,另一方紧拥,未知的变异力量透过肢体接触导入绍翰体内,抑制剂带给绍翰的疲倦困顿转眼消散,高速活化的变异细胞令他精力充沛,他整身的毛色由雪白转回原先的漆黑。
    状态良好的变异细胞產出高品质的能量,再透过古老技法催生零杂质的力量,绍翰巧妙分佈体内的净力,以背为盾,以怀为床,歷经将近十层楼的飞行后,他和羽雯双双坠地,发出巨响,浪起漫天灰烬。
    遍地灰烬的深渊之中,光线昏暗。
    地面被砸出坑,绍翰受撞击的背毫发无伤,他起身就是关心,就怕有分毫闪失:「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羽雯滚出搭档的怀抱,她翻身侧滚到旁,仰头呈大字喘息:「呼??呼??没事,我没事,呼??呼??」
    劫后馀生,羽雯浑身冷汗,胸膛起伏较不剧烈后,她才摀住左胸坐起,她本想起身环视周遭,却因脚软又跌回地上,一屁股坐回原地喘气。
    见羽雯脸色惨白,绍翰本能凑近,他在她身边打转,东瞧西看,全方位检查,脸上鬍鬚慌忙抖动:「真的没事?确定没有不舒服?会不会是内伤?」
    「不,我只是、只是太紧张了??呼??」羽雯双手合十,十指紧扣,她弓起双膝,将双肘靠在膝盖上,指关节抵住额头,难以平定混乱的情绪:「我到底在干什么??」
    差点就死了。
    还不是一瞬间而已,是好几个瞬间,死神连续朝他们挥刀,他们每次都侥倖闪过夺魂镰。
    好比在钢索上骑单轮车,一不小心就会坠入山谷,她和绍翰挤在小小的单轮车上,单轮车就是前辈,载着他们左摇右晃,那已不是区区恐怖足以形容。
    她的过失差点导致团灭,她差点害队友们陪葬。
    还有那叫史摩根的老头,他所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超常症病患吗?」
    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当然不是超常症患者啊!
    自己身上没有条码刺青,这么多年来也没一次发病,为何要这么问?
    「你脑中有本书被人刻意放在书架最底层,有人故意把书放在你拿不到的位置。」
    「你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想对你隐瞒某事,也想对外界隐瞒一些事情。」
    记忆被动手脚又是怎样?究竟是哪部分的记忆被动手脚?又是什么时候被人动手脚?
    是在自己进到费洛斯前?还是在自己认识辰彦之前?
    难道是在自己进到费洛斯后,自己的记忆被人动手脚?不!不可能!
    懊恼,内疚,自我怀疑,各种心烦意乱令羽雯的理智纠结成团。
    方才全神贯注求生,死命逃脱逼得肾上腺素爆发,根本听不见内心累积的种种杂音,如今一屁股摔在地上,暂时能喘口气,精神反像解除紧绷的橡皮筋,突然松弛后就失去弹性,迷惘的脑袋整个使不上力。
    羽雯不甘咬牙,她越是强迫自己冷静就越无法镇静,甚至怀疑是史摩根的血液在她脑中做怪。
    见羽雯失魂坐在地上,绍翰顿时想起在净修罗寺修炼时,尊晟组长说过的话语??
    「一戒护官一病患构筑搭档的意义,并不是单方面把某项职责推给谁,而是要两人互相扶持,引路人与被引导者的角色得适时互换,灯塔短路不发亮时,就轮到我们点亮船灯了。」
    正当羽雯想一拳往自己脸上砸,试图用痛楚迫使自己镇定时,赶在她自虐之前的是从天而降的猫掌,不,是豹掌才对。
    ——啪!
    未伸爪的猫科肉球重重拍向羽雯头顶,像在拍地鼠,这一掌拍得羽雯两眼发直,立刻橡皮球一样反弹出悔恨的漩涡。
    病患理论上不能打戒护官,理论上。
    没等羽雯摀头喊疼,绍翰抢先一步握住搭档发冷的手,他用暖暖的肉球握住羽雯:「好一点没?」
    「??嗯。」羽雯注视身前的大猫,那对绿色的豹瞳炯炯有神。
    「如果你想找个战犯责怪,那就怪我吧,都怪我不够强,没能直接把那些坏蛋按在地上扁。」绍翰道出自己一部分的心愿:「要是我够厉害就不会被那帮混帐制伏在地,要是我够厉害,我就能以一挡百,把那些讨人厌的傢伙全都嵌进天花板。」
    「话不是这么说??」羽雯苦笑,相处这么久了,她知道这是绍翰独特的安慰方式:「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很没用?你要没想到龟来堕王星的点子,现在的我早被溶成果汁了。」绍翰从未觉得羽雯是累赘。
    「但史摩根说的话让我很在意,他说我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那搞不好是为了影响你的话术。」
    「不可能,他不惜威胁同盟也要留我活口,那些话绝非虚张声势。」
    「所以呢?你认为自己有些记忆是假的?」绍翰仍握着羽雯的手不放。
    「??可能吧。」羽雯也不晓得自己确切害怕的是什么。
    「所以那件背部挖洞的西装也是假的嘍?」绍翰至今仍记得他俩情谊的开端。
    「不!当然不是!」羽雯确信那件客製化西装是她的真心诚意。
    「对吧?」绍翰顺势想起旅途的原点:「我还记得初次在费洛斯隔离所见到你和江俊贺,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你吵着说要进费洛斯特勤。」这部分羽雯也记得:「然后前辈就安排郑老大秒杀你。」
    绍翰一时有些尷尬,羽雯真是打到他的痛点,爱面子的他真不想承认:「对啦对啦,我被郑丹峯秒杀,一夕之间成了费洛斯最大的笑柄,我技不如人,我认输,我就烂。」
    见绍翰一脸难为情,羽雯接续道:「那你记得你第一次开口向我搭话时,你最初是怎么叫我的吗?」
    这太细节了,绍翰倒不记得:「我怎么叫你?叫你古董蒐藏家?」
    「不,你叫我平胸女。」羽雯边说边笑。
    「??你这女人真爱记仇。」绍翰自觉在给自己挖坑,就怕再比对记忆下去,自己会没台阶下,他只好儘速收尾:「你记得,我记得,就意味这些事不容质疑,就算在遇到我之前,你的记忆确实被人动手脚又如何?那也不影响现在的我们和未来的我们,不是吗?」
    「嗯,你说的一点也没错。」羽雯点头,听完绍翰一席话,她心里踏实多了。
    不管那些被动手脚的记忆是什么,她和绍翰的回忆横竖不假,绝对真实。
    何况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绍翰先行起身,他朝羽雯伸手,一把将她从地拉起,羽雯这也察觉异状:「你的毛色怎么变回来了?」
    「谁知道?八成是桑开的药效过了,也可能是净力运行的关係。」绍翰耸肩,他仰望上空,望着那微弱的光点:「追兵没有下来,看来是安全了。」
    「还不能松懈,敌人不敢追下来,代表这里有更危险的角色。」羽雯面观四方,为躲避狮群逃进囚禁暴龙的铁笼是情势所逼,不等于脱离险境。
    此座牢房被称作「灰烬深渊」,这名字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遍佈地面的灰与只进不出的气流都令羽雯相当在意。
    很快的,不远处的阴影传来脚步,囚禁于此的囚犯逐步往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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