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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来的风比我预料中的更强,悬空的同时我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搧了一巴掌,整个人大幅度向前横移;让我吃惊的是完全开展的披肩竟然在大风中膨起、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受得到自己身体被往上抽,好像我真的飞起来似的。
    飞。这样的感受,让我的心被掏空,却也轻松了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剎那,失重感猛然袭来,夹杂着裂帛声,我整个人还是无可避免的沉了下去,往地面,往死亡。
    在风的帮助下已经比想像中的好,看这距离,要摔也会直接砸到地上,不似我猜测的,会先重跌到屋顶上后一路翻滚坠落。
    我没有闭上眼。
    至少这一刻,我与此世对等──
    视线晦暗,星光微弱到不足以残留在我眼底,虽然没有办法握着凯莉丝,但若这是结束我也欣然接受。风在呼啸,我本来以为会再听到铃鐺声;寂静中灰色的蝴蝶自我手背飞出,比预计中的更早在我脚下舒展翅膀。
    我还是软软的摔了一跤,踉蹌往前栽在蝴蝶上,像躺倒在一整团的棉花上,灰蝶再度驼着我展翅高飞。
    果然,虽然还没办法确定是谁,但这段时间我跟帝国首席魔法师有所接触!
    我有料想到不会真的摔下去,却没料到铃声跟灰蝶是分开的。我一直以为当时失去意识前听到的铃响是魔法啟动的前兆??接下来认份的找些魔法相关的书籍来阅读好了。要满足好奇心得有相对应的努力。
    仍是猜测,但要远距施展魔法应该不是用想的这么简单。眼见蝴蝶飞到了水池上空后转弯,朝旭日宫的方向扇翅,我跪坐在银灰蝴蝶上,准备执行早就想好的第二步。
    现身吧,首席魔法师。
    我撩起裙摆自大腿上拔出匕首,高举过头后刺向身底下的魔法灰蝶,毫不留情地由中向右划开一刀。透过魔法本身散发的银闪灰光,我看到蝶本身没被破坏,但它挣扎般上下奋力拍打两翼,不稳之下我一个后翻朝水池摔落。
    短短霎那之中我使出浑身解数调整身体让脚尖朝下。穿着皮靴应该可以吸收一点衝击力,我屏息正准备迎接冰冷的池水,眼前出现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金色的线自四面八方而来,在我身底下、水面上迅速的结出了花纹,金色的花一朵连着一朵在水面上接连绽放,当我触碰到水面的瞬间,灿金的羽毛大量喷溅而起──
    那男人指尖燃着金色火焰般的光。
    我愣愣的在熟悉的大床上身不由己地弹了好几下,力道卸尽我仍然傻坐原地,呆望他。
    手腕翻转,半透明的金色羽毛飘落后消逝,火焰熄灭,他收起了手。
    我张着嘴,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他。
    怎么又是他啦!
    我又回到了那男人的寝室里!这又是什么神奇的魔法?我本来都准备好要游泳了。
    他直勾勾地望着我,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今天却更胜以往,我丝毫无法揣测他的情绪。像隻逼真的人偶。
    「陛下???」
    「帝国信仰里,」响起的声音宛若自洞穴深处而来的轰鸣。「自杀是重罪。」
    比平时的更好听,更诱人──
    更致命。
    掺糖的、一次上癮的剧毒。
    他在不高兴???我注视着站在墙前的他。提到自杀,是因为我往下跳吗?但如果他常看我晚上的模样,这不是我第一次往下跳才对。
    我一直都抱着失足也无所谓的态度在夜行。
    今晚的确比往常更隆重一点,我也有点期待无法挽回的后果。最主要还是想逼出首席魔法师。然而还是失败了。
    从唐琉璃庭被捡回来后,我就像被放在滚轮上的小动物,只能一直跑一直跑,谜题接二连三出现却没有任何答案,闪不过解不开,气得我好想剁脚。
    谜团的正中心就是这傢伙。明明处死了十二位未婚妻,以为是个残暴的君主,对待我的方式却??
    等我回过神才发现,陷入思绪太久,我正无言的缩在他床上,将手捏成拳头顶着上唇。这好像是我想事情的习惯,连我自己都有点意外。我赶忙恢復坐姿端出棉花糖笑容,却见他整个人的氛围已经缓和下来了。还是一样板着脸,但四周空气舒适很多。该不会是因为读了我的心,知道我不是要自杀所以不生气了?哎,又是我在乱猜。
    感受到他心情好转而窃喜的我真的不太正常。
    「朕知道你的期望了。」
    期望?
    「你对朕的期望。你──」
    「那不重要啦。」我粗鲁地打断他。原本因畅快地跳了隻舞、又凭藉魔法飞了一阵的愉悦心情变得扭曲。什么嘛。我跳下床,发现披肩已经碎成破布。真狼狈。
    「陛下。」
    你怎么可以察觉我的意图?
    「塔莉丝。」
    他靠在墙上,静唤我,金发在夜灯下清辉闪烁。我如果有机会当皇帝,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禁止他叫我的名字。不只名字,任何方式都不行,不准叫我。而且这次又没加小姐,学习能力真差,哼。
    在心底碎碎念的同时我端出笑容,调整步伐对他行礼,完成了我自己的舞。
    他原本环抱胸前的手松开,轻轻鼓掌。
    果然都看到了。
    「非常出色的舞。朕叹为观止。」
    普通人有这句话就够了吧?但我皱起了眉头,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直起身子,踏步向前逼往他。
    「只有这样?」
    虽说在逼近他,但随着我仰头的角度变大,总觉得是自己在节节败阵。他也不说话,让我开口。于是我驻足,立定,不再上前。在他的气场之下,我没办法像面对罗培般让对方讲,只能给出先机。
    「请陛下赐酒。」
    他沉吟,不置可否。在我今晚舞得淋漓尽致前强行把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根本应该赐整瓶酒来弥补我。
    「我的舞,值。」至少不输给贝菈。
    他哼了一声。接着就见他转身走到柜子前,不知道自哪变出了酒跟雕花玻璃小杯,走至桌前。清脆的拔瓶栓声,他倒了酒后坐下,握稳杯子看着我。
    用视线,用他本身的存在,无声在对我说,过来。
    背后起了鸡皮疙瘩。他是帝国之主,世界之尊,他有权力指使任何人的生与死,更何况是区区上前。
    他要我过去,这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我想过去。
    我蹬掉了鞋,赤脚走向他。但我这次没有停在他面前,而是侧坐上了他大腿,双手环在他颈间,让身子贴着他,平视那双碧眸。
    即使反常的如此靠近,他的神色之间没有分毫诧异,将酒杯递到了我唇边。我也不客气凑上杯缘,本想接过酒杯,但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好捧住他的右手、调整成我想要的斜度,在他允许的速度下乾了这杯酒。
    脸燥热起来。身体也是。他揽在我腰间的手因为这件裙的设计直接碰到了皮肤。
    没有任何反应,是把我当作孩子?真是件好事。
    啊。原来如此。
    「还有昨晚的份??」酒气衝了上来。我只能庆幸这支酒绝对儿童不宜?
    这就是所谓的距离感?终于找到了。
    我安下心来。
    闻言他没有特别反应,放下杯,单手斟酒。
    趁着他动作之际我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肩头上,让唇可以感受到他颈部脉搏的跳动。
    无论我心里有什么想法,此时此刻在他面前,都无所谓了。
    冰凉的酒杯贴到我脸颊上,我才不情愿地抬起头,这次我顺着他的动作缓缓的喝完香醇的酒。痛快。
    在他放下酒杯的同时我想撑起自己,却在他大腿上滑了一下,他不得不用双手扶着我的腰稳住我,我却想办法支着身体捧上他的脸。
    这已经超越胆大妄为的境界。明天再让人拖我出去吧,皇帝大人。我想。
    「您眼里有东西。」我呢喃道。「很特别的什么。」
    闪耀着。我试图探进他翠绿光泽的眼底。
    「??知道答案了?」
    是什么?我明明才刚提到这件事,他却已经有答案了?
    答案很简单?显而易见?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靠上他的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浓密睫毛下的眼。那个会发光的什么,一定连着他的灵魂。
    所有谜团的解答都在这里。
    但我看不懂。
    「不急。找到答案再告诉朕。」
    就在我失落地避开视线时,他轻松抱着我起身,让我坐在他左臂上,维持着揽着他的姿势来到了床边,将我放下。
    犹如知道我又打算趁隙逃跑,他这次没有任何的破绽,稍微解开我衣服,我呼吸立刻顺畅许多;他自己也鑽进被窝,将我拥入怀里,也不介意我一身凌乱不堪。
    呼吸。
    但只要呼吸,就会被他渲染。感染。浸染。
    我想。
    我想??
    意识朦胧。
    我想呼唤他的名字。
    就在我真正陷入睡眠前,听到他开口。
    「好好睡。明天得出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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