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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途中走了十余天,许盎春与江远岫一行人抵达京城,此番是许盎春第一次出远门,京城风物又同崇安县相去甚远,可谓是宝马争驰,金翠耀日,罗琦飘香。她甚是惊奇,便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不住地向外瞧,生怕一眨眼就看漏了什么。
    江灵见状骑马到她身边,道:“把头缩回去,探头探脑地像什么样子?”
    许盎春的视线被江灵挡住,她不满道:“可是我想看。”
    一路上,江灵已将这土老帽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便解释说:“有你看的时候呢,过几日让阿岫带你出去玩一圈。”
    “好。”许盎春想,过几日不光能看还能吃喝玩乐,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便乖乖地将头缩了进去。
    马车行进约半个时辰,便到了江府,江雅上值未归,家中迎接他们的,只有江雅的夫郎。
    和姐夫寒暄过几句之后,江远岫便领着许盎春去问候父亲。江灵怕场面难以控制,也一同跟去。自前厅到江夫郎的住处,要穿过大半个园子。
    一路上江家的豪奢盛景,令许盎春大开了眼界。
    且不说雕梁画栋的亭台水榭,单是园中品类繁多的花鸟鱼虫就让许盎春流连忘返。
    她不禁感叹道:“哇,秀秀,你家这么大,为什么要来嫁来我家?”
    江远岫嗔怪道:“还不是为了你。”可这人一点也不怜惜他,还和他闹脾气,连多亲近一会儿也不肯。
    许盎春心里想到,她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岫岫宁愿不待在江家,也要嫁给她。
    但她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免得被姐姐取笑她厚脸皮。
    虽然许盎春不答,但江灵却自行地在她心中补充了一番,如果三弟不嫁去许家,反而让许盎春入赘到江家,也不是不行。
    到时许盎春必然每天都在园子里忙活,春天到了再拿着自己做的丑风筝乱跑,说不准还要缠着她要去军营里看一看。
    不过事情已成定局,她总不能把许盎春另两个夫郎埋到土里,故而也只是想想。
    走到江夫郎院门口,江远岫欲进,却被福叔拦了下来,他说江夫郎并不想见他。
    江远岫愣住问道:“父亲为什么不想见我?”
    福叔迅速将主夫说过的话过了一遍,觉得实在不应该说出口,免得到时他们父子和好之后,又来找他的晦气。
    “主父身体不适,睡下了,说谁都不见。”
    江远岫不信,仍要进门,却被江灵拦了下来,她道:“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福叔照样要把江灵也挡在门外,江灵却一侧脸,神情冷硬,“做女儿的要去侍疾,福叔也要拦吗?”
    瞧见大小姐这副表情,福叔胆寒道:“那自然不该拦。”拦谁也不能拦家里的活阎王呀。
    江灵顺利地进了院门,又吓退了三五个小厮,终于见到了生龙活虎的父亲。
    他正坐在炕几边喝茶,见大女儿进来,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听闻父亲病了,做女儿的定然要来看一看。”
    江灵坐在父亲下手,道:“我看父亲龙精虎猛的,不像是病了。”
    江夫郎放下茶杯,“心病!”
    “你们姐弟是不是琢磨着气死我?你弟弟竟然真的就嫁去了那种地方?他糊涂就算了,你也不拦着?”
    “我拦了。”江灵自知理亏,搔搔下巴,“没拦住。”
    江夫郎气得拍着桌子道:“没拦住,你倒是把他给绑回来呀。”
    “又不能绑他一辈子,他就瞧上许盎春了,我能怎么办?”
    江夫郎知道此事并不全怪女儿,但他就是心气不顺,便不分青红皂白的要发火,背着江远岫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灵听父亲喋喋不休地骂了江远岫一通,似乎平静了不少,便劝道:“爹,阿岫都二十一了,你不能再像管孩子那样管着他了。”
    “他想嫁谁,就嫁谁,这话不是爹说的么?如今怎么要反悔了。”
    江夫郎反驳说:“我是说过让他想嫁谁就嫁谁,但是他也得挑个差不多的,那人家里不过是个农户,而且还是个疯疯癫癫的傻子,他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
    江灵道:“爹,你着实是误会了,许家虽是农户,又不用亲自下地干活,家里养着不少长工,吃穿不愁。而且许盎春,爹见着就知道了,她不疯不邋遢,也不爱流鼻涕。”
    江夫郎仍旧不满意,就算她不疯不邋遢,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傻子的事实。
    即便苦口婆心地说了许多,江灵也没说动了父亲,导致她也生了一肚子气,决定明日就去军营住,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她绝不会再管了。
    “算了,我让阿岫来和父亲说。”
    江夫郎最害怕应付江远岫,忙道:“我不见他,别让他进来。”
    江灵充耳不闻,从院门口把江远岫领了进去,随后出去和许盎春一起躲清净。
    虽然父亲对着她,是多么的蛮不讲理,但是碰见更加蛮不讲理的阿岫,他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依她二十年的经验来看,阿岫进去见到父亲的第一句一定是,“爹,我千里迢迢赶回来,你就连妻主一面都不肯见吗?”
    父亲一定无话可说,捧着他那个茶杯,吸溜吸溜地喝茶。
    接着阿岫就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你就忍心看我回娘家受了冷待,被别人指指点点?”
    父亲这时就会一脸尴尬,“这里又没外人,谁会对你指指点点。”
    “姐夫不是外人?他回娘家一说,我的脸面都丢光了。”
    父亲对妹夫还算满意,定然说:“你姐夫不是那爱说嘴的人。”
    阿岫听见父亲回护姐夫,却不护着他,便要开始假哭,“爹,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宁愿向着姐夫也不向着我。”
    他拿出自己的一贯伎俩,双眼一眨,便流下两行清泪,然后悲苦于自己的命运,“算了,反正爹也只喜欢两个姐姐,我是大街上捡来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爹也不愿意见我,那儿子还是走了得好,省得爹看我心烦。”
    父亲最见不得阿岫流眼泪,生怕他那身强体健的小儿子哭坏了眼睛,便会妥协道:“谁说爹只喜欢你两个姐姐,我生你费了多大的功夫,险些就没命了,怎么能不疼你。”
    “那爹还要刁难儿子的妻主?”
    “没有,爹病了。”
    阿岫一瞪眼,上下打量父亲一遍,父亲就心虚了,“好好好,把你那妻主领进来吧。”
    接着阿岫就要出来接许盎春。
    果不其然,几乎是分毫不差,这厢江灵才刚畅想完,江远岫便喜气洋洋地出来找许盎春。
    江远岫挎着许盎春像献宝似的,把她领到了江夫郎面前。许盎春也是得体的人,躬身对江夫郎道:“公爹好,我是岫岫的妻主。”
    之后惊讶地抬起了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和江远岫说悄悄话,“岫岫,这就是你爹吗?他好年轻,我还以为是你哥哥呢。”
    事实证明,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被人夸年轻,尤其许盎春是个公认的傻子,嘴里的肯定是实话。
    江夫郎不能免俗,压下心头的点点喜悦,细细地打量许盎春。虽然江灵已对他说过,许盎春是个不疯不癫也不邋遢的人,但江夫郎对她的印象依旧是极差,原以为会看见一个肥头大耳,一说话就流口水的傻子,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白白净净、一脸的笑模样。
    说话也是口齿伶俐,除了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天真之外,倒真看不出来有多傻。
    而且无论容貌还是身段都是难得一见的风流佳人,江夫郎早先一直自得他的两个女儿皆是风姿出众,不成想田野山间也藏着这般的清水芙蓉。
    但光脸好看,还是不靠谱,江夫郎拿出做公公的款,问许盎春道:“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
    “嗯,我娘说男子生孩子很辛苦,所以不让我爹多生。”
    亲家倒是怪体贴,江夫郎暗忖,有了亲家的言传身教,料想许盎春也会是个体贴的人。
    “你可曾读过书?”他又问。
    “读书?”许盎春回忆了一番,掰着指头数她的小人书,“我读过《鬼狐娘子》、《土匪妻主的刁蛮压寨夫郎》、《重生之我的霸道小姑子》......”
    寥寥几句,江夫郎已将许盎春的文化水平了解清楚,他喝停许盎春,“好了,一本正经书都没有。”
    说罢,他看向学富五车的江远岫,“你平时说话她能听得懂?”
    “能。”江远岫道:“爹,过日子又不是考科举,用不着咬文嚼字。”
    “可也不能差得太多,你阳春白雪,她下里巴人。”
    说到读书江灵也是满腹的牢骚,“阳春白雪又不能当饭吃。”
    江夫郎被女儿拆了台,关于读书的话题便戛然而止。他转而又问许盎春,“那你会些什么?”
    提起这些,许盎春来了精神,她十分认真地说:“钓鱼、驯马、喂猪喂羊喂兔子,给狗剪毛,给猫洗澡,给蚂蚁做窝,还会给松鼠剥瓜子。”
    许盎春细数之下,惊觉自己竟然会这么多东西,简直是非常有用。
    江灵在一旁听着,没忍住笑了出来,“弟妹真是大才啊。”
    许盎春听了,嘿嘿一笑,谦虚道:“哪里哪里,姐姐才是大才。”
    江夫郎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可是再不满意又能如何呢?许盎春是江远岫中意的妻主,如果他强行地让他们二人和离,江远岫必然能把家里的房顶都掀翻。
    总归他们不在自己身边,这些糟心的事也找不上他,无非是日后多贴补些银钱。江夫郎心想,幸好许盎春不是入赘到他们家,每日对着他们妻夫二人,他不愁死也要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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