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点头：“不止如此。”
    她皱紧眉头看着黑雾弥漫的水面，该庆幸这里是禁区，除了几个闲的没事干的富二代敢进来，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湖里又要多出几条命。
    该有多狠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黑雾越来越浓，令月让人把手机对准湖面：水波荡漾，竟然逐渐凝聚成一张惨白的人脸，半张脸在水上，半张脸在水下，浮浮沉沉。
    漆黑且长的湿润发丝紧贴着她的脸颊，长长的黑发扎进水底，仿佛察觉到令月的注视，她忽然扭头，遮住半张脸的发丝无风自动，那双紧闭的眼，脩然睁开！
    灰白色的眼珠上，灰色阴翳完全覆盖，没有瞳孔和瞳仁，看得人心头一悸。
    好像有黏湿水润的东西爬上身体，令月微微蹙眉，便将这种对她来说十分低级的幻术挣破。
    女人一直在低喃：“唐、唐家村……唐家村……”
    令月听见她的声音，十分清晰。
    她沉默的时候，没有人敢出声，明明是清澈明亮的眼眸，却叫人没由来一阵阴寒，仿佛有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穿过骨髓缝隙，叫人发自骨子里的发抖，颤栗。
    【主播在看什么？我好害怕！】
    【那么大一片湖，我怎么越看越害怕，中间黑漆漆的，好像深不见底的样子！】
    【能不害怕吗，刚出了人命，还是抛尸地点，光想想腿肚子就哆嗦！】
    要说人都是犯贱，越害怕越上头，比刚才，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竟然直接破亿了！
    令月眼珠深黑，泛着幽幽寒光：“现在绝不能打捞！”
    林少泽眉心紧皱。
    水友们听见这句话，狠狠打了个激灵。他们忍着恐惧想要继续往下看，眼前突然啪地一黑，弹出一条消息——
    【主播因特殊情况暂时停播，一周后解封。】
    反应过来的水友们：“……”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刚看到精彩的地方，你竟然给我掐了！
    无数人怨声载道，谩骂平台。实际上，听到谩骂的平台负责人一脸愁苦，不是他们不想播，再继续下去，别说直播间封禁，就是他们整个平台也得跟着进去！
    令月看着黑掉的屏幕和弹出的消息，抿紧嘴唇。
    湖边。
    已经换号潜水服的队员看向林少泽：“队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按照他们推测，湖底应该还有其他人体组织，而且按照鱼肚子里的尸块腐烂程度，被害人应该没超过三天。
    湖里的鱼不多，他们要抓紧时间，防止其他尸块被鱼类吃掉，因此有些迫切。
    林少泽注视着湖面，水色清澈，青山如黛，一阵凉风吹来，不知何时，湖面已经泛起一阵白色雾气，如同披上一层白纱，一切都变得若隐若现。
    他拧紧眉心，语气果断：“不准下去。”
    事情有古怪。
    令月的话一直在耳畔回荡，再看一眼朝气蓬勃的队员们，林少泽果断拒绝。
    两人一怔，还想再说什么，被程子明一手一个拽下去：“谁让你们擅作行动的，队长还没发话，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
    两人张了张嘴，无措地对视一眼，想要说，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今天怎么回事儿？
    无人的角落，程子明一人敲一颗暴栗：“没听见刚才令小姐的话，等一会又怎么了！”
    看着他们茫然的脸，程子明才想起来，这俩经常跑外勤，不在警局，解释道：“就是大黑的主人，之前的别墅杀人案就是她帮助队长破获的。”
    俩人震惊地看着他，程子明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京市。
    令月起身，坐的时间太长，全身骨头都硬了起来，她慢吞吞地把杯子里果汁一饮而尽，感觉干涩的喉咙润了润，才慢步下楼。
    想到刚才看见的东西，令月心头一跳，脑子里因为任务推近而解锁一部分的《道术大全》成了她的倚仗。
    她下意识想，这种情况下，已经变成女鬼的她，能用什么符箓困住？
    下一刻，口袋里的手机短促地响了起来。
    令月打开手机，眼珠微动，微信对话框一排简短的字，和林少泽本人一样，简洁有力。
    她回了个是。
    令月从来不怕麻烦，所以当她看到那片湖的时候，选择主动把握机会。
    楼下，大老虎君君还在看电视，动画片已经演到结尾，它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大猫伸懒腰，高高翘起屁股，尾巴软软地甩了甩，和猫猫一样，又娇又软。
    见到令月下楼，它蓦地一滞，动作僵硬地放下屁股，蹲在地上，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令月笑了起来：“君君，要不要跟我出去？”
    看见她手里的车钥匙，君君眼前一亮，它知道这个东西，是轿车钥匙，主人每次出门都要带着它。
    超大只的毛绒绒甩着大脑袋，欢快地应下：“要！”
    “那你可要乖乖听话啊。”
    单纯的大老虎并不知道，主人让它跟着出去，其实存着拿它当打手的打算，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它可是有正经编制的山君，即使不是它的山头，也能调动几分力量。
    *
    令月赶到的时候，一群腿软脚软的富二代正在接受笔录，已经吐过一遭，垮着肩膀，面如死灰。
    旁边是警察捕捞到的碎尸块，被专业器皿盛放起来，堆成小山高。
    不多，也不少。
    都是从大鱼肚子里剖出来的成果。
    她略略扫了眼湖面，越来越多的黑气聚集在湖面，湿气浓重，这里的温度比外界生生低了好几度。
    令月看得入了迷，连林少泽什么时候到身边都不清楚。
    “令月。”男人声音微哑，一对好看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你之前，为什么那么说？”
    令月笑了：“因为我看到了。”
    她不准备隐瞒自己的能力，再度看向湖面，越来越浓的雾气让人心惊，此时，已经看不见对面的群山。
    令月：“看到那些白雾了吗？在你们眼里是雾气，在我眼里，是冲天的黑色怨气。”
    怨气？
    林少泽目光暗沉，望向侃侃而谈的女生：“死者死的很惨，生前遭受了极大痛苦，死后尸身残缺，而且她被投入水中，成为了困守此地的水鬼。”
    “水鬼找不到替身，便会一直困在水中，如果刚才有人下湖，就会被她毫不犹豫的拉下去，成为替死鬼。”
    林少泽迟疑地看着她，高干出身的他知道上面那些人的做派，偶尔也在爷爷家里见过所谓的大师，曾经有人给他批命：破军入命，主杀伐，生正气。
    后来他当了刑警。
    林少泽默然，二十多年的科学教育让他迟疑，现实是他又碰到了这样的人，沉默一瞬，林少泽问道：“你的意思是，暂时不能下水？”
    令月点头，听见他问：“案子怎么调查，尸骨怎么打捞？”
    她笑了下：“我有办法，不需要一兵一卒，就是要林队长你们破费一点儿。”
    她说得笃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林少泽拧着眉头，沉声道：“只要能把剩余的尸骨打捞出来，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
    十分钟后，令月蹲在湖边，以她为中心，前方组成的扇形水面上是无数张吞吐的鱼嘴，大大小小的鱼汇聚一片，阳光下，闪出粼粼波光。
    窸窸窣窣的声音拥挤地灌进耳朵里，饶是以令月的定力，也忍不住皱眉。
    “安静！”
    她释放出动物王者光环，鱼群瞬间瑟缩起来，也不是没有滑头鱼要跑，被君君一爪子拍翻，踩在肚皮上，缩小的布偶小老虎十分厉害，甩着尾巴问：“听不听话？”
    鱼群：“qaq”
    它们敢不听话吗？不听话鱼命就没了。
    与此同时，令月撒下一把新鲜鱼饵料，那一小块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烈挣扎起来，如同沸腾的滚水。
    实际上是相互争抢的鱼儿。
    “啊啊啊好好吃！”
    “我的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香香的食物，拿来吧你！”
    “呜呜呜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喷喷的食物，让我现在死了都行！”
    夸张激动的赞美引得无数鱼侧目，一尾大胖鱼仗着体型优势又吃又吞，吃相难看却实在叫鱼羡慕。
    更多的鱼浮在水面上，一尾尾黑鱼眼巴巴地瞅着令月，准确来说，是她手里的饵料。
    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甜枣，令月虽然没做过，却运用得十分熟练，笑着洒下一把：“还想再吃吗？”
    令月诱哄道：“我这里还有很多，一麻袋一麻袋，保证你们吃到吐！”
    吃到吐？！
    鱼鱼震惊，鱼鱼羡慕.jpg
    野谭生长的黑鱼虽然吃喝不缺，可是吃到吐，那可真是第一次听说，刹那间，一双双死鱼眼绽放出强烈的光彩。
    令月：“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她说着打开饲料袋子，露出里面香喷喷的饲料：“这些全部都是你们的。”
    另一边，突然闲下来的警员们望向湖边，正是令月所在的方位，因为距离远只能勉强看出，她正和鱼□□流，也许不是。
    反正他们办案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这么查案的，这不是添乱吗！
    不少人目光落在林少泽身上，据说，可是这位冷淡矜贵的大队长请来的。
    小声猜测钻进林少泽耳朵里，他没表态，程子明立刻板起脸：“咳咳咳。”
    这群人真是少见多怪，还是得像他这样，多见见就不奇怪了^_^
    这次行动是京郊和市区刑警大队联合调查，他们不相信也是理所应当，程子明不强迫，但也不想让他们胡乱臆测。
    他解释道：“大家别急，这是我们刑警大队邀请来的编外顾问令小姐，马上就有结果了。”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有人小声嘀咕：“什么编外顾问，明明就是那什么网红，请她来干嘛，喂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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