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疾速的骏马奔驰,马蹄翻飞出滚滚的烟尘,好在这时节的天气并不是冷峭如刀,刺人心骨。当然,纵使气温尚在可以忍受的阶段,但是黄沙飞扑直面却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好在苍夏大多被人护在怀中,不论是山风抑或是土沙,全部都皆于她无关。
这是第二次了。
苍夏搞不懂在贺容溪心中,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她敢说她从小到大的生病的次数寥寥无几,就算不能说是壮硕如牛,但也绝对与柔弱的病西施摸不上边。
更别说,她的武功即使是师兄弟妹最弱的一个,但是好歹一招三式,只求自保亦不是难事。
嵐延真可是绝世的武学奇才,从一出江湖就享富盛名。他所教出来的徒弟,即使再弱也有一定的水准。
当然,她从来没有与人打杀对峙过,这话还是师弟师妹闯荡江湖比较出来的。
苍夏估摸自个儿的实力,怎么都能与二流高手占上个边吧?
由此可见,苍夏身体的强健力度还是有一定的保证。
她其实并不是不喜欢被人护持在怀的感觉,尤其这人还是她心心念念的一个人,能够与他靠近一点,她的确是喜悦和羞涩的。
静静地靠在贺容溪坚硬厚实的胸膛,听着他又沉又稳的心跳声,苍夏就感到异常的安心。
她只是困惑他把自己当成易碎的物品,她的骑术就是再怎么不济,她还有武功在身,内力护持。因此,就算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也是不怕的。
她的轻功可不是摆设的装饰物,平时採摘药物时,险山峻岭,万壑千山,她无处不去,论轻功排行,她自信不轮他人。
可是,偏偏大师兄贺容溪就万分坚持死活不让她独自骑马跟随,苍夏并不认为自己会拖后腿。
她想让自己的形象一点一滴的改变,可惜却总是事与愿违。
苍夏不由得感到挫败不已。
他不会还是把记忆停留在小时候的相处上吧?
可是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他幼时记忆长不大的淘气女孩。
苍夏此时万分的懊悔,从前不该为了霸佔他的视线,就极尽败坏自己的形象,想必性格粗心让人不能放心的形象已经根深入心,剷除不掉吧?
她这算是自食恶果吗?
说起来,自从学医以后,她身上的哪一处伤还都是故意造成的,毕竟那伤口要处理起来,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简单轻松。
从前,她只是想让他多心疼她一点,如果不是听见他对她的想法,她现在肯定还是装作一副莽莽撞撞的模样。
其实她从来不粗心的,习医的人只有细心,不会粗心。
人命是粗心不得的。
可是,她知道就算直接挑明开来,也不会被人相信。
苍夏其实有着聪颖的脑袋,无用功的事情她很少会去做,在明白说破嘴也不会改变别人对自己的既定印象,她就索然放弃这样的想法。
况且,这事她真去做,不是摆明过去她一直在撒谎瞒骗吗?
她寧可从现在开始「一点一滴」的慢慢改变,也不会笨得被人抓住把柄。
苍夏可不想得到贺容溪哪怕是一丝的嫌恶眼神,他可以不爱她,但他不能讨厌她。
她承受不起被他讨厌的结果。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拉起韁绳,黑色的骏马奔鸣一声。
贺容溪矫健俐落从马背跳下,他一隻健臂不忘勾搂住苍夏的细腰,把她一同带下。
苍夏的沉思骤然被打断,她被他粗壮有力的臂膀紧紧箝住在怀中,二人正面紧贴密合的身躯,让人不禁脸发慌心发热。
她其实可以独自乘坐一匹马,真的。
这般被人牢牢锁紧抱住的感觉,对苍夏的刺激实在太大,就算她对大师兄存有昭然若揭的覬覦之心,可是却仍然免不了败于己身的浅薄脸皮。
她从来不晓得她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想一想,何其悲哉?
「我已经站稳了,可以放开没关係。」苍夏故作镇定,以掩藏心跳如雷的情绪。
贺容溪察觉被轻轻拨开的手掌心,黑釉般的眸子闪过一线光芒,随即而逝。他俊美无儔,儒雅温和的脸上神情不变,笑道:「虽然天色尚早,可是连赶几天路,想必你也累了。今日难得这个地方有客栈,那我们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嗯,也好。」苍夏一缕发丝被风吹到脸庞,她修长的手指习惯性第一动作就是轻轻拨冗到旁。
乌黑秀发被冗到耳后,她有些风沙的面容上掩藏不了一丝的疲惫。
接连的赶路,不是随便找间破庙,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加上中途都并没有很好的条件可以休憩的地方,难得遇见一个客栈,他们的确是需要好好梳洗休息一下。
贺容溪和苍夏把壮马牵到客栈前方,一直没有来客的小二,见到好不容易有了客人,那双眼睛猛然迸出精光。
他的动作不慢,立刻上前满脸涎笑的招呼道:「客倌,让我帮你们的马给牵到马庵吧。」
「那就麻烦了。」贺容溪淡淡说道,他的手掌顺便递出了几个银子。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客倌服务可是小的荣幸,怎么能说麻烦。」小二迅速把银子拢在怀中,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了几分。
贺容溪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他面容不改的继续道:「另外,我还要两间上房,以及晚一点再准备一些酒菜。」
「还有,先帮我们准备一些热水,我们要先洗漱一番。」苍夏终于忍不住插口,女人总比男子还要着重身子的乾不乾净。
「照她讲的,我们打算先洗漱一番。」贺容溪頷首说道,他气定神间的回应店小二的视线。
「好的、好的,我立刻就叫人带客倌去房间,热水的话稍待片刻也会立刻送了上去。」语毕,店小二麻溜地找人把马牵去马庵,并亲自送二位贵客去他们的房间。
他们二人的房间,依照贺容溪的吩咐是紧邻在旁的,这样的话,一有动静也才可以互相帮衬。
江湖险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能不防。
苍夏把自己全身清洗一番,换上了新的衣服。这些衣裳是昨天贺容溪特意新买的,她装着衣物的包袱很奇怪地突然失踪,好在她的衣物无名无姓,又只是大多百姓都穿得的布衣衫裙,否则贴身衣物遗失,岂不是让人羞煞不已?
也好在江湖儿女一向不怎么看重繁文縟节,这要是在高门大户之中,恐怕都得以死明証来成全自己的清白名节。
苍夏对此总是不禁嗤之以鼻,作为爱惜生命的大夫,对为了这样「小事」就连命都不要的人,能说是半分也瞧不上眼。
她一直都认为好死不如赖活,有人想活都活不了,这些人好手好脚,如果真是失了清白那当然另当别论,无可挑剔。可是,有些人明明就完好无事,但是却是为了所谓的名声才不要命的,简直不知所谓。
苍夏换上一身红色的劲装襦裙,这衣裳的质料极好,穿起来清透贴身又舒服。她腰带轻轻一束,顿时婀娜纤腰展露无遗。随后,她再把乌黑秀发随意用一条红色丝巾裹成一个简易发髻,铜镜上立刻显现出一名千娇百媚的女人。
苍夏对这样的装扮略感不习惯,在谷中一直与药物为伍的她总是男装居多,男人的衣裳宽松舒适,最重要的是没有女人繁杂精緻,在她看来都是要用脏的,所以还不如穿些能穿并便宜的粗陋布衣,以免糟蹋。在外头时,男装不雅,就是不看重世俗礼教,但是偶尔顺应世情还是挺有必要的,只是单身女子孤身一人,也不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苍夏当过乞儿,明白世上暗藏的一些黑暗,知道有些该做与不能做的事情。而她就算没走进江湖过,也没有傻成那样。
她都是尽可能装扮朴素一些,脸弄得脏一些来埋藏本身的姿容。
她还是头一次穿成这个样子,不禁有些侷促,这不会太招摇了吗?
「叩叩叩。」
苍夏还在对镜中的人恍神,一道敲门声唤醒她注意。
她朝房门走去,打开——
「师兄,是你啊。」
贺容溪原本是来询问她好了没要,需要一起去用膳吗?可是当看到门后来的俏人儿,一张嘴都无法发出声音来。
这是一身红衣的玲瓏曼妙女子,她有着白里透红的精巧脸蛋,弯眉媚眼,瑶鼻樱唇,丝绸般的秀发整齐披覆,一身如媚风情被张扬的红色给映衬出来,纤细的柳腰尽显,婀娜身姿美不胜收。
贺容溪从来就不觉得苍夏会是不好看的女子,但是却也不曾臆测到只是一件衣裳而已,就会让人改变如此巨大。
他勾勾睨着这般有着媚态姿容的艳丽女子,终于明白苍夏为何总是爱往男人的扮相而去,再不然就是污面示人。因为光是她似语含情的明眸,和娇嫩如花的艳美红唇就足以把男人勾上火来。
她虽然比不上四师妹温柔婉约的倾城姿容,可是那张娇艳明媚的出色容貌,就某一方面其实对男人的杀伤力更为巨大。
一个虽美但却有些距离感,一个却是恨不得把人勾上手来好好疼爱一番。
贺容溪平常再表现的一副出尘如仙的模样,他还是一名凡人,一个男人,所以他很明白所谓男人的劣根性是什么。
该死的!
他要杀了那布庄的老闆!
贺容溪如玉的俊容霎时变得阴沉沉的,时常带笑的嘴角也抿成一直线,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阴冷,好似别人欠他钱似的。
「容溪……」苍夏彷彿察觉他变坏的脾气,百思不解的拉上他的袖襬。
每当她不想他生气时,总是不唤师兄,而是唤他的名字。
贺容溪也明白这一点。
他尽可能压下胸腔翻滚上来的火气,不好意思牵怒不相干的人,更别说那衣服还是他买的。
想到这里,俊容更弥上一层更厚的冷霜。
他后悔听信布庄的老闆,把旧衣「偷偷」处理掉,买上这一些该死的衣服。
他瞅了一眼她那千娇百媚的姿容,和那显露无遗的婀娜柳腰,心情不知道为何更是坏上几分。
「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而已。」贺容溪轻描淡写的扯起谎来。
「是吗?我还以为是我这一身扮相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苍夏一脸惴惴不安地吁了一口气。
「没有,你这样穿很好看。」就是太过好看了!
「真的很好看?」苍夏似乎想确认什么,再度问道。
「真的。」
「好吧。」苍夏听见他的保证,她小脑袋瓜点点头,立刻决定道:「既然你都能这么说,那我以后就都这样穿好了。」
她从小就很清楚自己的那张容顏长成什么样子,本来她还以为这样的扮相,会让人觉得太艳,不太正经。可是,看起来容溪好像并没有任何意见,似乎也没有不喜。
苍夏可是亲眼看见他的一丝闪神,女为悦己者容,她就算一向不耐烦打扮这一些,也是愿意努力一下。
至少,能把这人的目光多驻留在她身上一下,她还是有一些开心。
贺容溪听到她的决定,心中堵了一下。
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此时深刻的明白。
然而,偏偏对着那张蕴含期待明媚的小脸,贺容溪终究说不出违心之言。
罢了罢了,反正有他护着,估摸也出不了事情。
当然,如果真有不长眼的好色之人,他也不介意好好教训一下。
贺容溪的瞳仁厉光一闪,霎时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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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美色当前,不怕死的人的确很多。
怪不得,有一句话是「牡丹花下死,坐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欺我。
苍夏娇媚惑人的身姿一出现,无数的目光就全都焦着地黏在她的身上不放,而这目光无一例外的性别——全是男的!
贺容溪的嘴角都勾不出半分笑意,薄唇抿直,下顎紧绷,一双黑瞳严酷冷峻,鬼斧神工的俊朗五官更是蒙上厚厚的寒霜,周身的冷气足以冻得人冷汗直流。
大师兄这是要向三师弟学习?
苍夏的美眸眨了眨,她充满困惑的端详着敛去笑意的大师兄,不明白怎么一下就变了个人。
就在巡视四周一下,发现贺容溪这般磅礡撼人的冷酷气势,的确足以震慑住周遭的宵小之徒。
苍夏自以为聪明的给自家师兄的臭脸安了一个理由,她孰不知某人快要憋得内伤。
贺容溪拢起眉头,在注意到周遭色瞇瞇的目光,目光变得格外森冷,胸腔中的火气不减反增。
他一向披覆在外层的温和表相不再,肃穆起一张俊脸。
他难得有了嗜杀的念头,偏偏无人胆敢上前找碴,就是想藉机警告都不成,怎么不令人窝火至极?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在苍夏心中的形象,他是不介意动手让这些人管管好自己的眼睛。毕竟,自己的二师妹最讨厌没有由来的打打杀杀。
「客倌是否需要上酒菜了?」店小二不敢多看一眼的走了过来。他即使再想藉口和美人攀爬几句,也要去注意佇立在美人身旁那俊美高大的男人脸色。
这男人看起来可不像是好惹的角色。
「上吧。」贺容溪冷冷吐出这么一句。
也许是因为美人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男人神色太过撼人缘故,反正酒菜上的极快,刷刷刷!店小二的摆盘极快,不到须臾之间就完成工作。
「都上好了客倌,你们慢用。」店小二讲了一声,就立刻离去。
面对如此识趣的店小二,贺容溪更没有理由找碴发威。
无处可发的火气,只能积聚在胸膛徘徊不已。
「我们吃吧。」他的坏心情一向不会丢给苍夏,他对她永远有足够的温和。
「好。」苍夏乖乖答道,她挟了一口菜放入嘴巴,眼睛立刻微微瞇起。
不对劲!
贺容溪冷凝一张俊美容顏,手中也正要动筷时,左手意外地被一隻柔荑紧紧握住。
手上麻痒的感觉让他不由得狠狠一颤。
冷冽的眸光顿时一闪。
贺容溪的面色不改,察觉出他粗厚的手掌心,一隻细软的食指正轻轻移动的字样——菜色有毒!
「师兄,我帮你倒酒吧。」苍夏浅笑盈盈,她用另一隻空着的手缓缓帮二人的酒杯斟上了酒水。
然后,她在无人注意到这里时,趁机在杯中撒上些许的药粉。
从头到尾,除了贺容溪,无人能发现到她的小动作。
「我自己来就行了。」贺容溪默不作声的啜饮杯中的酒水。
他黝深的黑眸瞇起,抿直的唇角微微上勾出一抹冷笑。
很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正好,他没地方出气,既然有人要送上门来,他就要好好回敬一二。不然,怎么对的起他们的「厚礼」,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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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月儿高高垂掛。
寧静的夜晚,眾人正在沉眠时,不得不说真是最好犯罪的时刻。
许多宵小之辈,总是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行动,不得不说真是一点特别的想法都没有,无趣至极。
凡事只要有足够警愓心的人物,都不免把夜晚的安全看得更加重要。当然,也有一些人警惕心是足够的,但是因为人数过少,总也是防不胜防。
更别说如果早被人下了暗手,这如何防范?
「行了吗?行了吗?」一道焦急催促的询问声响起。
「没问题,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把菜吃了八成有馀,就算剂量不够,刚才我们吹进的迷烟,就是迷倒一头牛都不成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嘿嘿,想到那美人正在里头,我就浑身发热,你们说说这美人要如何享用?」喉咙吞吐的口水声,色心不掩。
「你说得没错,这般的绝色老子还从未碰过,想必滋味一定很不错吧。」提起这话题,另一个男人也兴奋了,他粗厚的喘息声明显是想到不该想的画面。
「你们说,我们要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这又是另一个好色男子,「我敢以我阅人无数的经歷来看,这女的必然是一个处子。」
「真的假的?」
「是啊,这娇媚入骨的模样,还是一名处子?」
「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你们还不信我?」
「信、信,怎么不信?不过不管是不是处子,能够干上这样的女人,老子也爽了!」
「没错、没错。」
眾人七嘴八舌,对谁先谁上开始有了一番争论。
「是吗?你们那么想爽上一爽,我不成全你们,岂不为过?」冰冷低沉的音质在一片黑暗中突兀的插入,这是不处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陌生声音。
糟了!
这一些宵小之徒不愧是犯罪的惯犯,只是一道声音,就能让他们立即做出反应,可见被人发现并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不愧是胆敢做下醃臢事的人,没有一点本事还真不行。
至少,够兇狠够残暴,他们做得比谁都好。
几乎就只是转瞬之间,所有人立刻举起大刀往人砍了过去,刀起刀落之间都没有半分犹豫,只有比谁狠比谁快的动作。
这一些人同样似乎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他们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练家子,而且还是有一定深厚实力的练家子。
照理说,今日遇到的若是其他的人,他们这么多的人,加上一看都不是实力恁弱之辈,或许是有非常大的机会得手成功。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他们在刀峰血口上过日子,干得又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早该知道何谓一报还一报的道理。
也许是上天早已看不过了,他们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贺容溪,这所谓的鬼才公子的大弟子。
贺容溪能被挑剔到死的嵐延真看上,并且被选上开山大弟子的身份,自然是有一番的道理,骨骼清奇的武学奇才,这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一项条件。
时至今日,他的武功即使不能像三师弟拥有打赢宗师的实力,但是过上几十招却也不成问题,由此可知他的武功实力有多么的不俗。
而在他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实力,其实不可谓不恐怖。
他们今日终究要栽在这名俊美无儔的男人手上。
贺容溪平静的眼睛中波澜不兴,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一定不能得知他其实早已蕴酿出涛天的怒意。果然,平时表面愈是温和无害的人,一旦被惹恼,那脾气可比常年发火的人更加恐怖。
他们这些人如果只是想要犯取偷窃之非,贺容溪或许会斟酌一二,考虑一下是否只要稍稍教训一下。
可惜,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把主意打在不该打的人身上。只要一回想那一些低俗淫秽的字语,深邃肆意的瞳眸就忍不住杀意四迸。
他深不可测的身法,动作极快,好似疾如风快如电,每每旁人以为能够砍到身上时,偏偏下一秒,刀尖仍然挥空。
贺容溪毫无兴致与这些人逗弄,在摸清这些人的身手套路后,冷不丁防地就毫无耐心的下起狠手。他一靠近一人就先点人的哑穴,然后就恶狠狠地——把人的手臂给卸掉骨头,废了武功!
锥心断骨的痛楚,如果不是贺容溪早有了先见之明,这哀嚎声必然惊动整间客栈。
连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贺容溪就把所有犯案的人全部处理掉。
这一些半死不活的人全部倒塌在地,动也不动。
「师兄,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一些人的性命?」苍夏在接受到暗示才缓缓从角落走出来,她瞪着这些曾对他出言不逊的人,困惑不解的问道。
她的善心只用在该用的人身上,这些行兇作恶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同情,如果同情他们,谁去同情被他们所杀害和糟蹋的人?
她不会随意乱发善心,那是不值得的。
「没有,只是想让他们尝尝半死不活的日子是该何如的过。」这般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人打从骨子里发寒了起来。
废了四肢和武功,绝对能让他们的后半辈子生不如死。
「师兄,你还是杀了他们吧。」苍夏却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你想要替他们求情?」贺容溪浓眉蹙起,他知道她的心肠一向很软,可是这些人渣并不值得。
「没有,我没有这么善良。」苍夏知道他眼睛传达的意思,摇头道:「我只是担心放了他们,他们如果还有其他同伙,或者是亲人的话,他们会再度寻来报復,我不想你出事!」
什么人都没有贺容溪一人重要,为了他,就是手上沾满血腥,被人说是阴毒狠辣她也无所谓。况且,这些人的话,她想必有很多的无辜女子被他们所轻贱糟蹋,他们手中犯下的刀下亡魂必然更是不少。
这般穷兇恶极之徒,还是别在世间留下,糟蹋了天地。
苍夏觉得她必须把一切可能祸源都毁掉才行,她不能放任这样不安定的因素。
贺容溪直勾勾盯着她认真凝视过来的眼神,半晌,松下眉头,软下了绷紧的表情,颇为无奈道:「好吧,就听你的。」
虽然,他真心并不觉得这些人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可是她的用意怎么能让他不照做?
她是在担心他啊。
贺容溪自来就极少拒绝她,何况是这样微乎其微的要求。他随意动动手,就让地上本就半死不活的人瞬间嚥了气,闭了眼。
苍夏细心确认好这些人之中没有假死的存在,才一脸为难道:「怎么办,尸体就都摆在这里?」
这样明天一早,岂不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别担心,我有办法,我去处理一下。」
语毕,贺容溪就开始把地上碍眼的东西,来来回回的都带走。
等到回来时,苍夏就坐在贺容溪的房间里的椅子上,并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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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我都处理好了。」贺容溪没想到处理完人时,还能在房间里看见苍夏,他一脸讶然。
「不是,我只是想聊聊。」其实她早就想聊了,可是都没找到时间。
「聊聊?聊什么?你是在担心三师弟?」无怪乎他会如此的想,眾人的心思也都的确在三师弟身上。
「也算是吧。」她说得犹豫。
「不用担心,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他劝慰着。
「也是,三师弟这次蛊毒发出来,其实也不见得不是好事。因为,如果等到时间再长,子蛊成熟,那种发作可是无声无息的夺人性命,想想真是可怕。」这种蛊潜伏在体内十几年,都无人能够发现,不得不说真是厉害的手段。
「是吧,你都这么说了,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三师弟都能躲过一劫,我相信最后一定还是会有好结果的。」
「不过,如果三师弟真的好起来的话……师兄你会难受吗?」她是相信他的人品品格,可是难受应该是难免的吧?
苍夏终于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她看他一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怕是心中憋得太过厉害,不禁就主动前来开解。
有时候,说出来才不会憋出一身病。
她自己是无人可以倾诉,可是她可以当他的倾诉对象。
「难受?为什么会难受?」贺容溪摸不着脑袋的困惑道。
「三师弟好了的话,他和四师妹——你不难受吗?」这话问得极为小心翼翼。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很好吗?我为什么要难受?」贺容溪皱着眉头,他总算察觉出问题的古怪,她这是什么意思?
啥?
不难受?
苍夏俏脸纠结起来,他不是喜欢四师妹吗?怎么一点都不难受?还祝贺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向不笨的脑袋瓜徘徊一堆的问号,她整个人被搞得稀里湖涂了,不由得脱口问道:「师兄你不是喜欢四师妹吗?」
「是谁和你乱嚼舌根的?我何时告诉你我喜欢四师妹了?」贺容溪脸色一沉,一副如果可以的话,不介意把随便乱讲话之人千刀万剐。
「没人告诉我。」苍夏倒没被他的兇神恶煞模样吓到,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点心虚?
「没人告诉你?」他摆明不信的模样。
「真的,是我亲耳听见的。」提起这个,声音不由得变闷了一点。
「亲耳听见?」贺容溪俊眉一挑。
「嗯,我还看见你抱住了四师妹,去年在雁落亭的夜晚。」这个总不能抵赖吧?就算耳朵出事,眼睛总不可能也出事吧?
每次回想那画面,她的心就又抽疼了一次。
好吧,唱戏的人把自己也拉扯到剧情之中,贺容溪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去年的雁落亭……那是四师妹求我演一场戏,然后逼出三师弟的真心。那天的雁落亭……我还以为只有三师弟在场,没想到你竟然也去凑上一闹?」贺容溪扶额叹道,敢情那天凑热闹的人还不少。
什么,演戏!
而且三师弟还在场!可是,为什么她没发现?
不对!三师弟的身手,她自然是发现不到……所以,一切全部都只是她的误会?!
她想到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心伤,流得眼泪,竟然都只是因为一场戏——
这个事实,让苍夏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偏偏这个亏,她还得自个儿嚥下,怪不得人!
很好,真是太好了。
当天的夜晚,苍夏睡得一点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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