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二十六 眼泪彩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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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高丽菜、滷肉、蘑菇炒四季豆、清蒸鱼、香菇鸡汤……
真的都是一些家常到不能再更家常的菜色,却丰富得像在办桌一样,白白盯着一桌子的菜、厨房里妈还在继续使出她看家本领,白白有点苦恼、却更觉甜蜜。
「呃,白罌粟你笑得好噁心,可以不要这样吗?」注意到老姊脸上的表情,白咏童搓搓手臂退了两步。
白白正想回应,手机却响起来,看到来电的人,笑的更加开心了。
「爸、妈,我去帮梓言开门喔!」笑着说完,白白旋风似的出门,把家人曖昧的取笑全拋在脑后。爱笑便笑吧!她是如此快乐,她不介意用这种形式把她满满的快乐分享出去,因为她是这么的幸福啊!
几乎是小跑步的来到社区大门,白白向警卫打过招呼,开门走向佇立在门前的章梓言,笑容一直很灿烂。
「东西重吗?」
白白走过去要拿他手里的袋子,章梓言摇头,顺势牵住她暖热的手十指交扣,她笑着紧握,一点也不在意身边经过倒垃圾的邻居好奇的眼光。他看着她清甜的笑靨,从下午一直热呼到现在的心怦怦跳的更是激动。
「不重。」注意到自己声音有点哑,他轻声咳了咳,原来自己真的很紧张啊。
「你没看到那一桌子菜,幸好你准时到了,不然我妈恐怕会继续煮下去……」并肩朝家门走过去,白白边走边微微倾身向前上下看了看章梓言不同于在公司时所穿的衣服,「你还回去换了衣服啊?不要告诉我你飆快车了喔!」
「我怎么敢飆车。」章梓言笑了下,「只是考虑了一下,还是回去换了套衣服,你觉得……怎样?」
「嗯……」白白停下脚步,手没有放开的绕着他向前走了半圈,又绕到他身后,貌似真的看得非常仔细。
今晚的章梓言穿着白底灰蓝细直条纹的合身衬衫,领口袖口是别緻的全白色设计,搭配上浅灰色的长裤与黑色的皮带、皮鞋,整个人英挺清爽、帅气非常,给人感觉正式中带着随兴,没有距离感。
「如何?」她看了这么久都不说话,章梓言终于忍不住开口、掩不住紧张的问。
「很好看喔!只是……」她停顿一下,他屏息,「只是你今晚实在太帅了,我担心我家的人全被你迷住了怎么办才好?」
听得很认真的章梓言愣了下,而后没輒的笑出来,白白悄悄微笑,然后惊呼。
「啊!穿得这么帅再加上这个笑容……我们全家都爱上你就糟了,今晚你别想走出我家大门了!」
白白夸张的说着,章梓言笑的越发轻松自在。他明白她想让自己不那么紧张的用心,虽然还是紧张的,却又真的放心了,那掛上嘴角的笑容真的拉不回来啊。
「嗯咳,那边那对闪光情侣,该停下来囉!大门在这边。」再走就要闪到隔壁家去了。
白咏童嘻嘻笑着喊住一脸羞窘的自家姊姊与面带笑意的未来姊夫,白睿恩站在二姊后面也是笑咪咪的。
「爸、妈,我们回来了。」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章梓言。」
「欢迎欢迎,一直以来麻烦你照顾罌粟了。」白妈笑呵呵地招呼着,比较沉默的白爸跟着点点头。
「哪里,罌粟也非常照顾我。」说完还看了看身边默默脸红的白白。
「那什么,大家不要都站在门口啊。妈,菜都煮好了吗?我来帮忙……」白白感觉自己的脸都红透了,急忙打断自家父母与自家男友的客气寒暄。
「你就别忙了,都煮好了。」白妈笑睨着女儿彆扭的表情,白白只好害羞的用眼神向妈妈求饶,「睿恩,帮章先生把东西拿来厨房吧!」
「伯父、伯母,叫我梓言就可以了。」
「爸、妈,叫他梓言就好了。」
异口同声后白白与章梓言相视一眼,白白脸更红了,章梓言也有点窘意,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在长辈面前以男女朋友的身分相处,难免有些放不开。而白爸白妈彼此也对看一眼,眼中写的却全是安心。
「梓言,多吃点啊!」
餐桌上白妈妈笑容分外和蔼的招呼的同时,白咏童搓搓手臂,悄悄对白睿恩耳语:「妈已经进入『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状态了……」
白睿恩埋头吃饭,假装没听到。内心却在os:二姊,妈听到了、妈听到了唷……
「你吃这个高丽菜,麻婆豆腐那道比较辣,你少吃一点,对胃不好……」
而这头白妈妈话刚说完,白白就夹了一筷子菜到章梓言的碗里,全没注意到弟弟妹妹的小动作。
「你也吃啊,我可以自己来。」说着,也礼尚往来的夹了一块滷肉到白白碗里,「你也要多吃点,太瘦了。」
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白白却突然红了脸,连忙低头扒了一口辣辣的麻婆豆腐做掩饰,「哪、哪有瘦?你不知道我上次量体重居然胖了一公斤耶!为了帮你补身体我还去学做药膳,最后却肥到自己……讨厌死了……」
章梓言忍不住笑出来,却不是为她抱怨自己变胖的事情,而是发现她被他说瘦时脸红的原因……嗯,有些情节确实不适合现在提,但他敢发誓他刚才这样说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啊。
这边两人一个莫名其妙脸很红、一个笑的很神祕,那边白爸白妈、弟弟妹妹看的很津津有味,简直比韩剧日剧偶像剧还更有滋味!
关于章梓言,白爸白妈其实瞭解的不算少,从自己女儿的上司、到做为女儿男朋友的中间过程,除了他们那最近才终于开窍的女儿之外,他们恐怕是最明白章梓言为了罌粟做了多少努力的人了。不说身为父母对罌粟这四年在国外四处工作飘盪的担忧,他都尽力安抚解释,让他们理解;也不说这四年连他们都渐渐感觉得出来章梓言对罌粟的感情究竟是如何定义,并非只是上司、或哥哥对妹妹的照顾而已。只说罌粟如今这样独立、笑容满面,每一分幸福喜悦都是发自内心,做父母的又如何不明白对方对自己女儿的用心程度?
做父母的私心,就是看子女都有自己的归宿,即使自己百年后不在孩子们身边,也不用担心他们没人爱、没人照顾……而章梓言,无疑是他们俩心中女儿归宿的最好人选。而且这四年来,他们也对这孩子的身世知道一些,虽然他是孤儿、但肯努力打拚、为人又正直有责任心,这么好的伴侣人选,惹的两老在两孩子还没在一起时难免心中着急的想对女儿劝说,却屡屡被梓言暗示明示的劝下,只因为不愿给罌粟任何压力。
而今总算这两个孩子在一起了,本以为可以放心,怎知罌粟却说一个月后她又要离开台湾到国外去搞那什么赞助企划……白爸白妈又坐不住了,于是才有了今天这场『家庭聚餐』,就是为了一探这『未来女婿』的真实心意。
眼看饭吃得差不多了,白妈手肘轻撞了撞白爸,白爸立即会意的放下碗筷,咳了一声之后看向大女儿。
「罌粟啊,你一个月后出国……行李都整理好了吗?」
「喔、嗯,差不多了……」白白有点意外爸爸会问这个而些许停顿才回应,「怎么了吗,爸?」
「其实,今天找梓言来家里吃吃饭,除了是想以另一个身份来多认识梓言一点之外,我和你爸爸也有些是想问问你们俩……梓言啊,你不会介意吧?」
梓言与白白对看一眼,虽不明所以,还是笑着摇头:「当然不会介意。」
白妈看着梓言,点点头,笑容温和,「梓言啊,之前听到罌粟说要带男朋友回来、而那男朋友是你,我们俩老都很开心,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真心在对待我们女儿。罌粟这孩子太有主见、热爱自由,整个地球没有界线的到处奔波,我们都相信即使没有男人照顾,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多采多姿,但做父母的总有私心,总还是希望孩子能离自己近一点、有人作伴……所以,罌粟回来了、和你在一起了,我们有多高兴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也因此,对一个月后这孩子又要跑去国外,除了对她对于自己未来的选择表示无奈的尊重之外,我们不得不考虑的是你对罌粟的认真程度。」
白白听妈妈说到这里,已经从一脸状况外到有点着急着要解释了,章梓言却悄悄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轻柔却坚定的包覆,无声地安抚她慌急的心。
「从前你是以她上司、朋友、长辈的身份在看顾她,如今她是你的女朋友,应该是更重要的身份才对……你却还是能说放手就放手,这一点让我们俩老很难理解啊……梓言,你真的无所谓吗?」
「妈……」
白白终究是忍不住刚要开口,章梓言却紧了紧包沃她手的力道、接着对她投去一个安抚的浅笑,那笑容极浅、极淡,却意外的极有力道,白白看着他,像是理解又像是信任,于是她不说了,只看着他慢慢开口。
「如果我说我无所谓,那一定是骗人的。那种明显不足的藉口,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但是,我与罌粟在一起,从来不是非让她牺牲什么才可以感到安心……是,我是曾没安全感过、甚至现在也是……但如果为了成全我的安全感而要用她的自由、她的未来、她的成就来交换,那我想要守护她、想要给予她一切她想要的初衷,就形同谎言了。」
章梓言慢慢的说,语气慎重,想在思索如何才能更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情、而非迟疑,「如同伯父伯母所想,男朋友是比过去任何能让我带在她身边更重要的身份,过去与现在不能相同并论……但我一直坚持的一点并没有不同……」
「我非常珍惜她的笑容。」
这句话一出口,不只白白,全家人都愣了。只为了罌粟的一个笑容,他可以做到放手、完全信任并等待着,做她身后守护的那个背影吗?
白白呆呆的,心里一阵感动一阵恍惚。这些话,他连在自己面前都没有说过呢……
「以前,我可以这样等待她四年,现在,我就能够等她更久。而事实上,能这样牵着她的手,已经是从前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是在不该再有更多奢求。」他说着,桌子下包握着她手的掌心悄悄紧了紧,「虽然分隔两地会很痛苦,但我会很期待她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
就在一家人被他一席话说的还回不过神来时,章梓言猝然话锋一转,面向白爸白妈坐正了姿势,微微倾身低头,「因此,我有个不情之请要请求伯父伯母同意。」
白白看着他,心中驀然飘过某种预感,却不真实的让她都来不及抓住好好分析一番就听见他的声音……
「请伯父伯母把罌粟交给我!」
这下子白家父母、弟妹更是愣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别说白白这被『间接求婚』的主角遭逢这突如其来的『反击』给惊的一脸呆样,看得紧张不已的章梓言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还好白爸白妈毕竟是经过过大风大浪的人,回神得很快,俩老对看几眼,欣慰而又安心的相视而笑之后,点头认同了。
「好,梓言,请你谨记今天你对我们说过的话,我们……就把我们这个女儿下半辈子交给你来照顾了。请你,一定要做到你的承诺,好吗?」
说话的是白爸,两个男人在彼此眼里看到的都是郑重,一个是託付的信任、一个是被託付的慎重,章梓言重重的点头。
「我一定会让她幸福,一定。」
耳边响起弟弟妹妹欢欣鼓舞的笑声,还有父母放心的喟叹,紧紧握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手,白白昏昏然与笑得一脸幸福满足、得偿所望的章梓言对看,很想说点什么、也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这样看着他,看着他,又觉得什么都不说,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