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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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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叔叔给你钱了你可别自己藏着,你这粗心大意的,都不晓得啥时候裤子破个洞。”
    因果鲜少能穿颜色这么亮丽的裙子,她没见过,不知道白宵是哪里变出来的。
    但她还是太瘦了,吊带裙子,带子随心所欲地往下掉,掉一根还好,掉两根就能看到她未能发育出来的乳了,她写作业的时候总要去撩一下,很不自在。
    要融化的天,和快要融化的因果。
    白宵不知道去哪儿了,因果只听到过开门——关门声,没了脚步也没了声音,她的汗珠滴在练习簿上,晕开了刚写下的数字8,而后蝉叫了起来,吱哇吱哇的,门又开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练习簿和课本摊在地上,吊带滑了一边下来,她跑向门,钥匙就插在锁孔里,她锁得当机立断,把钥匙拔了出来。
    那人走过来,径直走向她的门。
    因果往后退,往后退,听着门把手和锁晃动的声响,晃得要死要活。
    这门是不堪重负的,想来一脚就能踹飞那故作虚设的锁,只是这从门缝就传来的酒味厚重,他找不着北。
    因果看向身后的窗户。
    她好想成为一只鸟。
    ....
    桓难在大门口和令吾擦肩而过,是真擦到了肩,所以他们才会回头。
    令吾一看就没睡,没精打采的,也正因如此没看清桓难。
    “嘿。”令吾软绵绵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桓难脸色很差,令吾被这么毛骨悚然地一盯就一个哆嗦清醒了过来。
    “干嘛呀,我又做什么了?”
    桓难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很显而易见地浮在脸上,立刻收了脸色。
    “你昨天没回来?”他问。
    “我上网吧通宵去了啊。”令吾摸着脖子,说一半还打了个哈欠。
    桓难欲说什么,但话卡在了嘴边。
    他觉得和令吾没什么话好说,转身要走,谁知令吾喊住了他:“你礼拜六还上补习班啊?”
    他摆了摆手,示意没错就是这样我和你不一样,你可以上网通宵我只能去补习班。刚抬起头,另一边肩膀又被撞了过去。这回撞得重,像是故意的,带着一股子酒味和汗臭味,在太阳光底下发出腐烂的酸味。
    那个男人就这么吊儿郎当地从令吾和桓难中间穿了过去,令吾还在小声骂着死酒鬼,桓难已经手攀到令吾肩膀上发出“你带手机了吗”的问话,令吾移目,桓难的眼睛像是比他通宵过的眼睛还要多红血丝,在烈日下却如黑暗中猫的眼睛一样盯着他。
    他不由得说话都磕巴,一边摸着口袋一边说:“咋、咋了?”
    他把手机一拿出来桓难就近乎是抢过去,在通话界面不带迟疑地摁下了110,但是迟疑又迅速冒了头,这之间可能不到1秒,他就摁了挂断。
    “咋了啊?打110干嘛?那人是小偷?”令吾也跟着紧张起来。
    桓难把手机塞回了令吾手里,太阳照得屏幕发烫,他握着也心慌。
    “我不知道。”桓难捂着脸,大脑一片空白。
    令吾又想接着问上去,桓难就有些喘不上气来地说:“我好像一直在做梦,我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我不是害了她吗?”
    令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着实觉得这里太热了,把他拉到树下,又郑重其事地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但他仍然是一直重复着“我不知道”。
    他终于学疯了?
    令吾有些不知所措,他其实很想撇下桓难,因为这件事本身和他就没关系啊,可好像确实是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导致了因果一个礼拜没有去上学,也许其实和他也没有太大关系吧,但他心里总是硌得慌。
    他转头,桓难就站在那里,仰着头,令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正好就是因果卧室的窗户。桓难睁着那双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死盯在那儿。
    “你干嘛不直接上去?”
    桓难没转过视线来。
    “……我怕。”
    “怕什么?”
    “我怕她跳下来。”
    令吾上去就抓着他的衣领觉得不可理喻地嚷:“那你更要上去了啊!”
    桓难推开他,那一眨不眨的眼睛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我不敢。”
    “你不就是怕被你妈骂吗?你看你那怂样!那我去!”
    令吾叫嚷着从阴凉处跑进阳光底下又跑进楼道里,桓难没阻止他,只是放了一会儿空,蝉声一下叫得很响,他方才回神把视线又挪了上去。
    本应该看到的是盖着纱窗的窗口,却忽地被拉开,他忽地紧缩双目,上前了一步,那拉开纱窗的人看到他后只过了几秒就迅速又拉上了纱窗,连着整个窗户玻璃都拉了过去。
    他居然下意识地伸手,妄想能接住她。
    可是有一个能预知她跳楼的人就站在她的落点似乎是一件更为恐怖的事。
    因果靠着墙直接滑了下来,两根吊带也跟着一起滑了下来,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手指扒拉着吊带往上提。
    为什么阿难会在那里,他可以是刚好下楼走到那里,也可以已经走出去或者还没走到那里,但绝不该是正正好好地看向她的窗户。
    她把脑袋也埋进了膝盖里。
    本来想哭,但是却发出了笑嘻嘻的声音,她用手把自己的嘴角往下拽,但还是一个劲地笑。
    原本她还有死的选择,但桓难在那里,她连死都选择不了了。
    卫生巾垫在她的内裤里,混着闷热与潮湿,血因她蜷缩的动作而往后淌,终于滴在了内裤上。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令吾的声音响得明显。
    因果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因为无论是桓难要堵住她死的去路,还是令吾要吊着她一口气,本质都没有什么区别。
    谁也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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