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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话说道:孙文的身体愈发不好,陈华伟得知于先词刺杀唐继尧失利才来广州,二人畅谈一番,龙云糊弄唐继尧什么也没查到,唐继尧让龙云备战。
    一个人站在荒原中,她笑着看着天空中的风雪,她缓缓伸开双臂,睫毛上沾着些许白色颗粒,她仰起头闭上眼睛,风呼啸着,笼罩着青石院落几盏烛台上,烛台上的白色蜡油与雪花融合在一块。
    #王断红说来奇怪,葚福这块地方很少下雪,我这一生只看到过三次,每一次都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王断红人在小的时候,认知以及对世界的感触都是从家庭传来的,就像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以为世界上只有葚福这块地方,葚福很大,我拼命地奔跑,穿过一座座城镇始终出不去,那个时候,我单纯的认为葚福这块地方是无限的,因为我好像被困在这里一样。
    王升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他捻着报纸的一页轻轻一翻,窗外透来的太阳光将王升的侧脸模糊,王升的眼珠左右动着,他嘴角动了动,久违地哈哈笑了,他伸出手一根手指揉了揉上唇,带上眼镜一行一行看着报纸上的内容。
    #王断红我很讨厌我的二叔父,因为他总是很苛刻,那会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对他的爱答不理早已习以为常,我从没亲口叫过他叔父,至少我从没当着他的面喊过他什么。
    王升一下将报纸扔在一旁的桌上,靠在沙发上的拐棍都忘了拿便起身大步冲向书房,王断红站在门口拿着一个枯草编织的蝈蝈在阳光下左右看着。
    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望着,她惊讶地望着王升奔跑的背影,这是她从没见过的活力,她垂目看向靠在沙发上的拐棍,直起身跑向沙发抓起拐棍,她拖着拐棍后退着。
    她在书房门口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了一眼幽黑的空间,她眼珠动了动,一吸气,大步后退着越过门槛,拐棍碰到门槛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王升手里拿着笔看向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他笑着抽出桌上几张白纸,笔尖落在纸上,王断红将拐棍靠在桌旁,她看着王升的笔尖在纸上写着极为秀气的字体。
    #王升(中年)这是一封即将跨越时间的信,我终于收到了我需要的报纸,我在报纸上看见了你的消息,云南的报纸上有几行大字,陈华伟叛逃。我每次收到境内的报纸都是过期数月的,虽然你的消息我早已听说,但是报纸我依然会买下来,跨越数月的报纸早已泛了黄,所以你看见这封我写给你的信也早已是几个月后,见字待我问孙先生好,这些年来我一直关注国内的消息,也早已听说北伐一事。
    #王升(中年)家里的报纸早已堆迭于书房桌下,在报纸缺失的时间里,我总会翻出来再看看,根据那些稀少的消息感受时间从耳边走过,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也已过去十年,华伟,我还没有告诉断红咱们二人的交情,这个啊,等你回来后你亲自告诉她吧。这些天家里出了不少事,两个弟弟从其他国家带来新东西办了厂子,镇子里的人有了工作,这的确是我一直想看见的,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王断红低下头,她看着桌子下的空隙放着一堆报纸,她缓缓抬起手小心翼翼拿起一张报纸放在怀里看着,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将报纸放回桌下看向依然在写字的王升大声喊道。
    #王断红(幼年)爹!我不认字!
    王升歪过头看向坐在地上一脸沮丧的断红,他缓缓抬起手抚摸着断红的前额,他将断红耷拉在前额的发丝轻轻一掀。
    #王升(中年)过会我念给你听。
    王断红站起身,她在书房里四处走着,看着柜子上密密麻麻的书,她缓缓抬起手,脚步迈开,许久落下,她的手指划过每本书,王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一吸气,用笔沾了沾墨,滴答一声,王断红的手垂在腿侧。
    #王升(中年)断红逐渐长大了,我深知家庭会影响一个人今后的走向,我心里后怕,她现在对熟知的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有一天她明白了自身的处境,倒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王断红仰起头看着黑暗的书房中那丝丝缕缕白色光线,她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在她的指尖。
    断红将手指落下,蝴蝶的翅膀在黑暗中散发着点点黄光绕着断红的眼前飞舞着,一个人的影子被拉长笼罩在她脸上,随着一声声钟声回荡,一个人抬起手攥住一个人的手腕。
    #王四福(青年)二哥!你赶快回去给大哥道个歉吧,别犯脾气!咱们是一家人不要闹的那么僵,你还记不记得父亲说的话,家散了,什么都没了!
    一个人转过头,他瞪着王四福,他将手一甩指着王四福大声喊着。
    #王成山(青年)在他说出要把我们家族的生意断了!家就已经散了!三弟你看不明白吗!我们家就是靠着生意才能凑到一起!现在有人和我们不同心啦!心不齐这家你说还能不散吗!
    王四福抬起手他攥住王成山的手指,他瞪大眼睛,四下看了看,他抬起手用手指挡住自己的嘴唇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嘴唇,他压低声音说道。
    #王四福(青年)二哥!你讲话未免太过分了,大哥与大嫂那真是情真意切!你我二人都看的明白,大哥在她走后变了多少你不是没有看见!你对她和他的孩子出言不逊,你提姨太太的事是一天两天了吗?大哥可是每次都明确拒绝了的!你不知道大哥什么秉性吗?你自己说你有没有问题!
    #王四福(青年)你打小就崇拜咱大哥思想新潮,至于现在穿得还那么人模狗样,我要你现在扪心自问!你是陈旧还是新潮!大哥在思想上可是一点没变!还将孙中山的大中华论埋在心里!那你呢!你的新潮就是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出言不逊吗!
    #王四福(青年)茶前饭后,大哥与我们最常提的你是知道的,尽管我们二人对他的身上流什么血就是什么人论调很不屑一顾,他又变过什么!是你变了!心越来越黑了!
    王成山皱了皱眉,他愣愣地看着王四福的眼睛,二人同时将手松开垂下,王成山叹了口气,他低下头无奈的笑了笑,二人的头发被风刮起,几丝头发翘起在眼前,头顶左右摇摆。
    #王成山(青年)我们的家庭已经不是一路人哟…
    王四福的手揣进袖子里,他望着王成山远去的背影,他躬下身用尽全力大声喊着。
    #王四福(青年)喂!
    王成山停下脚步,他在荒原尽头侧过头望着远方的王四,枯黄的草丝来回拂着二人的裤腿,王四福笑了,他直起身一吸气又躬下身竭尽全力地大喊着。
    #王四福(青年)记得回去道歉!给大哥!给断红!记住父亲的话啊!不要忘记!有错要改!不要一错再错啊!厂子的事!还可以再商量!可家若没了!什么都没了!
    王四福直起身,王成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荒原的尽头,他愣愣地看着荒芜的草场,溪水打石的声音响彻在耳畔,王成山神情复杂地插着兜向前走着。
    王升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断红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王升翻报纸的声音很轻,就像一缕风吹拂着一片羽毛一般,王升的嘴巴一张一合着,王断红不时将头抬起问着什么。
    #王升(中年)清政府是罪大恶极的,它的家天下那一套让中国百姓变得麻木,因为百姓感受不到国家的温度,他们自然就不会对国家有什么情感,帝制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不要提秦皇汉武,就是唐宗宋祖,百姓的生活里也没有国家这个概念。
    #王升(中年)就是有,他们更多的是文化传承,这个呢就是中国人独有的优点,让那些洋人来倒背如流一下他们历史阶段,他们是做不到,在那个时候,大家都为了升官发财而战,即便有国破山河在一说,那也是极为单薄与少数的,像清军入关时,鞑子靠的就是汉奸。
    #王升(中年)所以这个时候,就有一个非比寻常的人提出家国概念,让所有百姓明白清政府只是一个政权,而我们脚下的土地才是国家,他就说啊,爱国不是爱政府,如果有一天,一个政府失去百姓的信任,它的思想与理念跟不上世界潮流,那么它就不配再来掌权,就要推翻它,它也不配让别人再做它的国民。
    #王升(中年)于是啊,在二十世纪初,一个叫孙文的人名头出现在整个华侨华人的视线中,孙文为了革命,东跑西奔…筹集钱财,断红,我还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呢。
    火车的车轮声响彻在二人耳畔,王升坐在火车的椅子上,对面坐着陈华伟,二人的脸庞异常年轻,二人相视一笑缓缓侧过头看向窗外。
    王断红的头发被王升的手指抚摸的乱糟糟的,王升将报纸放在一旁,王断红抬起头看向王升。
    #王断红(幼年)爹,这孙文真厉害,我们又是哪国人?我们是他的国民吗?我也想热爱自己的国家。
    王升愣住了,他看着断红懵懂的眼睛,他突然间失了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的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手将断红搂入怀里,他鼻子发酸,他歪过头,侧脸贴在断红的头顶一句话也没说。
    王断红感受着王升的怀抱,她的手扒着王升的肩膀,那一天她第一次感受到王升别的态度,那种温暖她至今依然还记得,她小声说道。
    #王断红(幼年)爹,我们是中国人,对吗?我们的姓和孙文是一样的。
    院子里的银杏树发了绿色,细密的叶子随着风左右飘荡着,二人在房间门口坐着,王升望着断红的眼睛。
    #王升(中年)那个地方我们回不去,但是你要记住,断红,你的血肉是那个地方给的,断红啊…英国人把我们的根断了…没根了…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王升始终不给王断红一个明确的答案,她不知道父亲在犹豫什么,但在父亲那含糊其辞的言语中,王断红明显感觉得到,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中国,她听出了父亲的意思,自己起码不是个英国人,且英国人是这个家族的敌人。
    王升眼眶中闪着晶莹,他缓缓抬起手用袖子捂住眼睛,他咬着牙浑身发着抖,细小的哽咽声从他喉咙里发出,他的喉结上下动着,断红缓缓抬起手拽着王升的袖子。
    #王断红(幼年)爹,我是说错什么了吗?我不问啦…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王升一吸鼻子,他眼眶泛着红望着王断红,他笑了出来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未擦干的眼泪还在荡漾着,他抬起手抚摸着断红的侧脸。
    #王升(中年)爹有的时候真盼着你快些长大,这样爹心里的苦,你可以听得懂了,可长大了,有些事会在时间中明白…爹怕你苦,爹不想让你背负的东西太多,爹真的怕你苦…这些苦比皮肉之苦还要疼痛千倍,万倍…
    王断红笑了,她站起身,在院中来回走着,她站定,转过头看向王升。
    #王断红(幼年)未来的一切,它会比爹的药还苦吗?
    王升缓缓抬起头望着断红,他笑了出来,他咧开嘴哈哈乐了起来,断红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二人的笑声一个发自内心的欢快,一个声音显得各位沙哑凄凉。
    王升的身影变成黑白色,身上的长袍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来回摇摆着,他一下转过头瞪着远方黑暗尽头的身影,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方,他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升(中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妻子段鱼安是怎么死的!你给她吃的什么,你心里知道!你还想把她也杀了,你杀了她几次!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升身后的帘子左右起伏着,他冷笑着,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长袍左右飘荡着拄着拐棍大步绕过那个身影走入黑暗尽头。
    #王升(中年)该死的人是你!
    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他抬起手敲了两下门,他将门打开,走进办公室,坐在桌前的人手里写写画画着,他看见那人进来连忙将嘴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站起身尬笑着。
    那人走到桌前,他看着烟灰缸丝丝缕缕的白烟,他闭上眼睛抿着嘴,鼻子嗅了嗅。
    #王成山(青年)你不吸毒,好样的。
    那个人连忙附和着,他走到王成山面前,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禾祥易王升大人不让我们这的人吸毒,他那么有原则,我们哪敢呐,只敢卖,不敢吸,只要有人吸被人禀告到他那去,他直接就给枪毙了。
    王成山睁开眼睛,他看着禾祥易不屑的笑了笑,他一挑眉,将手上的手套摘下,他走到鱼缸前用手沾了沾水,他的手悬在烟灰缸上,几滴水顺着他的指尖落下,滋啦一声,白烟断了尾。
    #王成山(青年)我大哥那是为了你们好,让你们有工作养家,还不让你们粘上这害人害己的行市。
    禾祥易连忙点了点头,他抓起烟灰缸走到桌旁使劲在垃圾桶上方一抻,几个烟头掉了进去,他抬起头看向王成山。
    #禾祥易是是…真的要感谢王升大人,好多人的就业问题都解决了,比我之前找的给米铺当账房先生赚的钱多了不少。
    王成山笑了,他的手指放在桌子边缘,随着脚步迈开,他的手指划过桌子。
    #王成山(青年)那么,禾账房,我要你做得账做好了吗?做好了就拿出来给我看看。
    禾祥易连忙拉开抽屉拿出一迭用线缝好的纸,他双手握着本子递给王成山。
    #禾祥易请王先生过目!
    王成山接过本子,他翻开一页低着头向前走着,他走到靠墙的椅子前,他将椅子一拽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翻开下一页。
    #王成山(青年)办厂三座…一座十万美元,原料,配方消耗费用五千美元…两千七百名员工月支出十一万美元…盈利三千美元…
    王成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向禾祥易,将手中的账本一扔,账本在空中旋转着,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王成山(青年)你这假账做得不行啊,不要写盈利三瓜俩枣,更不要写个零,你把他做成亏损状态,大亏!现在葚福的英国政府以毒养军,还要和他们分成,写成亏就用不着和他们分了。你记住,犹犹豫豫的数字才是最假的,要么大盈,要么大亏,鸦片生意没有处于这种小的数字。
    禾祥易侧过头看向桌上的账本,他犹豫一阵,手指伸向账本,他的手指在账本上轻轻敲了敲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王成山。
    #禾祥易会不会被英国佬看出来?看出来可怎么办?他们可有军队!
    王成山笑了笑,他一仰头,吧嗒一下嘴,他手指一指桌子,翘起的腿落回地上。
    #王成山(青年)你尽管做,剩下的我来交涉。
    禾祥易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笔坐回桌前,王成山在桌前来回走着,天花板上的吊坠左右摇摆。
    风呼啸着,杰姆趴在桌上,桌上散落着一片白色粉末,他脸上的神情痴笑着,嘴里不断说着呜呜隆隆的洋文,房间内充斥着他的喃喃自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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