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 作者:战袍染血

    在说话的同时，邱言的衣袖荡起一阵神力，席卷过去，将那山岳使卷起，拖拽着融入泥土，挪移起来。

    随后风驰电掣，周遭景象如走马灯般变幻，已然看不清轮廓，只剩下一道道色彩。

    “唔！”

    急速挪移，令山岳使的肉身，有种支撑不住的感觉，血肉筋骨震颤，骨肉似要分离、肉身行将崩溃！

    好在这挪移，只是持续了短短几息时间，就平息下来，变化的景象色彩也随之稳定下来，只是阴司大殿不再，周围变成了一片荒芜山岭。

    此山光秃秃的，山上山下满是碎石，放眼望去，满眼荒凉，不见草木猛兽，更不见炊烟人语。

    “这是哪里？”喃喃自语中，这位前山岳使立刻感到血脉中，一点玄奥之力辐射出来，落在山间，将自身与此山相合，好像有无形丝线连接。

    无名丘陵守山人。

    这么一个词，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心中，让其人有些无所适从，更重要的是，这本应是神灵的法职所属，偏偏他的血肉中虽埋着一点白色神光，却驱动不了半点香火神通，表现出来的只是血肉之躯的特性——

    神躯转为血肉，本该是三品神灵才有的能力，以山岳使如今的神品，是无法做到的，但有人文神力融合在身，将身上超凡、神通尽数中和、排斥，却未将神灵的存在概念抹杀，所以衍生下来，就成了眼下的状态，有神灵本质，却无神灵之身。

    “呼呼~”

    急促喘息几下，其人却不甘心这般，朝着那丘陵边缘冲去，路上坚硬的岩石地面、以及不时出现的尖锐石块，将他*的双脚不断刺穿。鲜血淋漓，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淅淅沥沥、弯弯曲曲的血迹。

    肉身破损的疼痛，叮咬着他的心，令他感到痛楚。但伤痕很快就在法域、人文神力、被中和的神灵之力共同作用下，迅速痊愈。

    这种迹象，代表着他依旧能如一般神灵一样，长生不朽。

    崩！

    就在其人将要冲出丘陵地界时，好似弓弦被拉紧弹动的声音响起，就见他的整个身体骤然腾空，似被一根无形丝线拉扯着，朝着来路飞去！

    于此同时，他的额头上，浮现出几根线条。构成一个简单纹路，似座丘陵图案，散发出一道道无形因果丝线，和这整座无名丘陵连在一起。

    “不！不对！不该这样！”这一下，让这位前山岳使意识到了什么。他露出了惊恐表情，跌落在地上，被惯性带动的滚动了几下，直将背上血肉摩擦的血肉模糊，骨头都断了几根。

    不过，很快就都在疼痛中，恢复如初。

    只是。不等身子彻底恢复，其人就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再次朝丘陵边缘奔跑过去，但结果确实一般无二！

    “这……这是用因果，将我与此丘陵捆绑在一起了？难以离开？”

    下一刻，他面色激变。满是惶恐之色，那双眼睛里更充斥着种种纷乱情绪！

    从三品神祇、四品法职，一下子跌落到七品之位，更被封锁了神力，只能如凡人般运用血肉之躯。更不要说被丢入此处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没有任何生灵，困于山中，难以离开！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糟糕至极，令山岳使的心灵、身躯都受到难以言语折磨。

    “守山人、守山人……”这时，他想起邱言的说过的这句话，“莫非我要在这里守山无穷岁月？”

    一瞬间，生不如死的感觉在心底泛起，直让他感到比真灵湮灭还要痛苦。

    但就在山岳使被这股痛苦折磨的时候，他的腹中又传出“咕咕”声响。

    对这个声音，山岳使很是陌生，更陌生的是腹中升腾起的强烈饥饿感——血肉之身是需要进食的，就算长生久视，肉身不灭，但并不代表着可以辟谷。

    只是，眼下其人还不了解此事，而这方圆十里之内，都是一片荒芜，不要说是野兽，就算是野果、草木，都没有半根。

    何物能食？

    ………………

    另一边，邱言神念一转，那无名丘陵上的情形尽收心底，却也不插手，就将神念收拢回来，顺势扫过周围。

    他的神念中，蕴含着的一点人文之道，就随之辐射周遭。

    阴司大殿周围的神灵，顿时都是浑身一抖，有莫名寒气自心底出，这是他们的神道符篆，感到了威胁、天敌后的本能反应。

    在这一刻，众神都意识到决定命运的时刻，似乎已经到来了，不禁都把心弦绷紧。

    “不必担忧，我不会将你们如何，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阻碍本神的祭祀传播。”邱言扫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和神念。

    “上神尽管放心，我等都知道轻重，绝不会有半点他心。”

    众神听到此言，都松了口气，对于这样的要求，他们不感到意外，任何一尊神灵，在取得如此大胜之后，抵定了局面，哪有不推广自己祭祀的？

    而那下一步，就是将他们这些神灵收编了，待得收编后，因果牵扯，他们就都成了砧板上的肉，任其拿捏了，难免会如之前的山岳使那样，顺昌逆亡。

    不过，这已经由不得他们选择了。

    只是，邱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颇为惊异。

    “我也不让你们投效，更不需要你们加入神司，神心多变，受信民影响，强行拿捏在一起，未必就是好事。”邱言的话说到这里，注意到众神意外的表情，又道，“只是，我也不认为单凭承诺就能万事大吉，这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由于我等神灵，念头受信民影响，纵然几年安定，但几十年、几百年以后呢？”

    他将话说得这般通透，又有战胜山岳使的威势在，众神哪敢反驳？

    “我要做的事情，非一朝一夕能成，所以需要你们的一个保证……”话音落下，邱言浑身气势大涨，人文神力呼啸而出，充斥周遭！

    一时间，四周超凡之力尽数退避，连近在咫尺的阴司大殿，都受到了一定影响，散发出来的阴阳气息，急速波动。

    只是，这阴司贯通阴阳的力量，不是源自神祇，而是来自天地间的某种玄妙之力，单凭眼下人文神道程度，尚且无法动摇。

    不过，用来压制众神却已足够，那一尊尊神灵，无论是五品、六品还是七品，都是神光一晃，跌落在泥中，露出慌乱之色，更不知邱言何故如此。

    随后，几尊之前逃遁时，被人文神力沾染的神灵，惊讶的发现，在神躯中扩散的异种力量正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一枚奇异字块，镶嵌在神躯里，好像钉子一样。

    紧跟着，原本被扰乱的神力运行，便就恢复原样。

    而那些未被沾染的神灵，则是个个面前浮现一枚字块，在他们难以反抗、也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径直印在额头上，嵌入神躯。

    这一下嵌入，没有让他们感到什么异样，但终究难以心安，越发惶恐，对邱言的感官越来越复杂。

    邱言随后就道：“若尔等无异动，自然无妨，如果有心，也能从中参悟一二，可要是有心作乱，也不要怪我如何，就此散去吧……”

    话落，充斥四方的人文气势便随之消散。

    众神长舒一口气，感到神力顺畅许多，重新升空，相互对视几眼，哪有几个敢多留的，立时四散，这次不用担心被追击了，可心里却更是难安，对邱言所说的“参悟一二”，也无人在意，只当是安慰之言。

    看着众神离去时留下的一道道神光虚影，邱言摇了摇头。

    “城下之盟或许能有震慑他们，将其异心一网打尽，尽数镇压，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但眼下时间有限，却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人文神道的传播，与香火神道必有冲突，那个时候再去一一处置，未免耽误时间，不如现在就约法三章。”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又扫过不远处几道身影——

    大部分神灵都已离去，却有几尊留下来，朝邱言躬身，做出想要归顺的样子。

    “想要依附于我，是何心意且不说，只要诚心办事，我亦不会亏待，”邱言也不绕圈子，更未作势推辞，直接就道，“眼下就有一事，要让你们去办。”

    “大人尽管吩咐。”几尊神灵中走出一尊，泛着五品绿光。

    其神，本在那山岳使的坐下就是头目，而今抓住机会，要投奔邱言，法职一方水伯，法域棉水，位于蜀地和关中之间，为一方天险，能收集诸多寄托之年，维持神品。

    “好！”看了这棉水水伯，邱言续道，“我有几尊从神，因反抗山岳使，被关押起来，你们去将他们带出来，再去灶山寻我。”

    话落，棉水水伯抬头再看，已经没了邱言身影。

    “呼~”

    长吐一口气，水伯直起身子，扭头看着身后众神，沉声道：“诸君，既然做出了抉择，那也就没什么好退后的了，便随本神去那巴州狱神处，拨乱反正，这亦是我等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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