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作者:西西弗斯

    老鬼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人生，你们不感兴趣？”

    我听见老鬼这么问，不由得笑出声来了。我笑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这样有些无礼。

    老鬼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两位神采奕奕。想必在人间过的顺风顺水，不像我这样，满眼看到的都是富贵人，可是偏偏命中注定要过贫贱的日子。哎，如果一直生活在穷山沟中，不知道世上有富贵人，那倒也没什么。明明让人看到，又不让人得到，这可真实难过得很。”

    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刚才问我们是不是来投胎的。”

    老鬼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种好事，谁不想插一脚呢？我现在是做了鬼，如果我是活人，恐怕马上就自杀，也要赶上这一次投胎。”

    我心想：“这老鬼给自己起名字叫阳关道。看来真是被人欺负的很了，想法都有些偏激了。”

    吕先生想了一会，说道：“老兄，按道理说，我不应该多嘴，但是相逢就是缘分，我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我可听说，王胖子家被雷劈，可不是他的家中要生出什么大人物来。而是他平时为富不仁，老天爷要惩罚他。”

    老鬼听了这话，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来：“老弟。这话你信吗？我看你是个道士，应该不会幼稚到这种程度吧？”

    吕先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这话我当然不信，可是这也说明，今天的雷击原因不明，你这样贸然的去投胎，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老鬼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实不相瞒，什么为富不仁，遭到天谴的流言，就是我吩咐兄弟们散播出去的。”

    老鬼说到这里，伸直了脖子，指了指周围等着的那一圈小鬼。然后继续说道：“有了这个谣言，大部分的小鬼就不敢来和我抢着投胎了。偶尔也有聪明的来这里查看，但是我们人多势众，以逸待劳。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拿下了。”

    吕先生点了点头：“原来这传言是从你这里来的。”

    老鬼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判断失误，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本来就贫贱了一辈子，再多一世也不要紧。更何况，王胖子家还有些家财，至少我生下来之后，不会受苦。”

    吕先生点了点头：“这样想也好。老兄，那我祝你母子平安。”

    老鬼哈哈一笑：“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

    我们正说到这里，忽然旁边的薛倩问道：“这里的小鬼是哪来的？是你的人吗？”

    薛倩可能看见我们和老鬼相谈甚欢，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话。可是他一说话，生气就泄露出来了。顿时把众鬼吓了一跳，他们叫道：“这里还有一个？”

    吕先生连忙安抚他们，说道：“不用惊慌。这是我的朋友，不是敌人。”

    老鬼这才安稳下来，长舒了一口气：“你这位朋友藏得可够隐蔽的啊。”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我们两个道士现身之后，一般人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了，很少会有人再深究附近是不是藏着第三个人。”

    老鬼点了点头，向薛倩说道：“今天来的这些小鬼，都是我的朋友。我这一辈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福禄寿喜财，一样都没有。可是我讲义气，谁来找我，我都义不容辞，所以结交了不少的朋友。他们听说今天是我的大日子。所以都赶过来了。”

    坐在对面的鬼道笑了笑：“有的小鬼感激阳关道，为了壮声势，把亲戚朋友都叫来了。所以今天在这里的小鬼，倒是有一小半不认识阳关道。”

    我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六来了。看来那只小鬼就是被拉来凑数的。

    薛倩也学着我们的样子坐在地上，然后好奇地问鬼道：“你刚才摆弄着竹签子，又是在算什么？你是算命的吗？”

    鬼道笑了笑，说道：“我虽然穿着一身道袍，其实并不是真的道士。我活着的时候不信鬼不信神，死了之后才幡然悔悟。于是开始自己研究道术。至于刚才……我是想帮着阳关道算一算，这一趟是凶是吉。”

    薛倩好奇地问道：“那你算出来没有？结果是什么？”

    鬼道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本事并不怎么样。平时的卦就时灵时不灵，今天就更奇怪了。什么也算不出来。估计将要生出来的人本领太大，所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不穿他。”

    吕先生问道：“孕妇是谁？”

    鬼道说道：“是王胖子的老婆。”

    吕先生又问：“临盆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鬼道答道：“就在这一两天了。”

    吕先生坐在地上想了一会，说道：“我能不能去王胖子家里面看上一眼？各位放心，我没有投胎的意思。”

    鬼道看了看老鬼，而老鬼思考了一会，说道：“老弟，不是我不相信你。只不过，江湖险恶，不得不防。你想要进去看看也可以。不过，得让我兄弟带几只小鬼跟着你。”

    吕先生痛快的说道：“当然可以。”

    鬼道从地上站了起来，点了几只阴气颇重的小鬼。这几只小鬼虽然打不过我们，但是可以拖延一时半刻。只要他们叫上两声，外面的小鬼一拥而入，就可以将我们拦下来。我们肯定无法再打胎儿的主意了。

    鬼道布置完了之后，就做了个手势，说道：“请。”

    吕先生冲他点了点头，就开始当当当的敲门。台他爪巴。

    过了很久，院子里面才传来了一阵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院门打开了，露出王胖子那张倒霉脸来。他手里面端着蜡烛，烛光在他脸上一跳一跳的。他问我们：“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今天白天的时候，你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买家具。”

    王胖子迷迷糊糊的，看样子，他根本没有思考。伸手就要去自己兜里面掏钱。一边掏，一边说道：“是不是钱不够？我这里还有。”

    吕先生压住他的手，说道：“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我们是道士。晚上的时候，感觉你这里有些不对劲，所以来看看。”

    王胖子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我们家都这样了，能对劲吗？”

    然后他摇了摇头：“道士也没有用。我得罪了老天爷。道士哪能斗得过天？”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刚才那几声雷没有将你劈死。就说明老天爷给你留了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改了，自然能够平安无事。”

    王胖子哭丧着脸，说道：“我已经散掉了一半家产。难道让我把钱都送出去吗？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心想：“传言说，王胖子小气的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都这时候了，还舍命不舍财呢。”

    吕先生微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钱呢？是不是你们家的风水有什么问题，或者别的地方有什么妨碍也说不定。”

    王胖子目光迷离的看着我们。我看他痴痴呆呆的样子，分明是被这一连串的打击弄傻了。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让我们先进门看看，行不行？”

    王胖子点了点头：“好，进来吧。”

    我们进去之后，发现王胖子家的房子没怎么受损，倒是院子里面的大树，已经被削下来了一半。

    吕先生问道：“人都没有受伤吧？”

    王胖子精神恍惚的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人没有什么事，不过都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