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作者:西西弗斯

    火柴落在纸人身上，先是冒了一阵烟，然后就见了火星。

    纸扎店里面的纸人本来就是为了供人在坟头烧毁。如果不容易烧，那就是劣等货。很显然。今天的纸人质量很高。火星一闪，就有火光冒出来了。借着夜风，这火越烧越旺，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那两排纸人忽然乱了。他们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东倒西歪。

    我看见有不少纸人倒在地上，滚了两滚之后，就化为灰烬。

    我看见这灰烬中，有一个长条形的横杆。我疑惑的把大刀取下来，挑了挑那横杆。这东西像是竹竿。

    与此同时，大部分纸人都烧着了。只剩下两个。仍然在地上打滚。

    他们一边靠打滚的方式扑灭身上的火，一边伸出手，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的身子。

    我看见有一串一串的纸钱散落下来。这些纸钱扔掉之后，露出了纸人的本来面目。

    他们都穿着衣服。衬衫、裤子、鞋袜。齐全的很。一边拍打身上的火苗，一边不住的叫骂。他们似乎是活人。

    我听了一会他们的声音，犹豫着叫道：“薛倩？吕先生？”

    这两个人回过头来，叫道：“赵莽？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的嗓子被烟熏得有些哑，脸上也满是黑色的纸灰，乍一看像是刚从煤窑里面钻出来的工人。但是我很容易就辨认出来了，他们确实是吕先生和薛倩。

    我提着大刀，谨慎的看了看他们的脚下。这两人身后都拖着长长的影子，看来确实是他们两个，并非有小鬼假扮。

    我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薛倩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天黑之后，我们两个去纸扎店买了二十来个纸人。我说雇一辆车运过来吧，吕先生偏偏说纸人没有几斤重。但是特别占空间。雇车一辆不够，太浪费。不如用竹竿挑过来。”

    “所以我们两个就把纸人绑在了竹竿上面，我们自己走在中间。从纸扎店向空亡屋赶。对了，还买了不烧纸钱，也用绳子穿起来，挂在身上。跟穿了一件破袍子似得，真是晦气。”

    吕先生还在挠头：“真是怪了，这纸人怎么好端端的烧着了？”

    薛倩说道：“吕老道，我早就说了，咱们不能贪便宜。这肯定是有小鬼给你点着了。”

    吕先生疑惑的说道：“不能吧。以我的本事，如果有小鬼在附近，我不可能不知道。”

    薛倩摆摆手：“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吹了。”

    我心想：“幸好我一直在阴影里面藏着。而他们两个又被纸人遮挡了视线，没有发现我。这件事我可千万不能承认。”想到这里，我转过身去，趁他们不注意，把火柴扔了。

    薛倩问我：“老赵。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说道：“我在空亡屋等了你们一会，但是你们一直不过来，所以我打算出来看看。没想到刚出来，就发现你们在地上打滚呢。”

    随后，我又奇怪的问道：“你们买这么多纸人干什么？”

    吕先生说道：“这些纸人是给你救命的。现在纸人全烧了。咱们怎么办？要不然再去买一趟？”

    我连忙说道：“你先等等。听你们的意思，是打算把纸人摆到我的空亡屋里面？”

    吕先生说道：“是啊。”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些纸人个个有真人大小。你们起码买了二十来个吧？我的屋子摆得下吗？”

    吕先生自信的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查看过了。把你屋子里面的货架挪出来。然后隔一步摆一个，从仓库到门口，正好摆得下。”冬广吐划。

    薛倩笑眯眯的补充道：“以后你回家就像是进了蜡像馆。只不过人家那是蜡像，你这是纸人。”

    他们的话让我不寒而栗。我说道：“吕先生，你这个纸人有必要摆吗？摆了他们就能救我？你该不会是又想要算计我吧？”

    吕先生瞪了瞪眼，说道：“我算计你干什么？这个阵势我研究了不知道多久。上次遇见魏征，那个纸人阵你见识过了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见识过了，阵法一旦催动起来。仿佛四面八方都有魏征，阴鬼婆根本不知道魏征到底在什么地方。”

    吕先生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我这个阵法，和魏征的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比他的还要厉害。他只不过利用八卦，将九州囊括进去了而已。而我给你布置一番，让天上地下，都有你的身影。”

    吕先生不住的吹嘘，而我疑惑的问道：“真有这么厉害？”

    吕先生说道：“有没有这么厉害，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随后，他站起身来，拉着我要去再买纸人。可是我一想到那些纸人就发憷。空亡屋已经够阴森了，再摆上二十几个纸人，就彻底不能住人了。

    我想了想，建议道：“咱们能不能这样？用白纸剪成比较小的纸人，然后摆成一个阵势。这样纸人比较小，阵势所占的空间也不大。放在空亡屋后面的仓库就行了。”

    吕先生犹豫了一会，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似乎也可以。不过有点为难的地方，就是纸人太小，写不下生辰八字。你得挤一滴血在纸人上面。”

    我说道：“一滴血而已，这有何难？”随后，我又有些担心的问道：“这血滴上去之后，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吕先生笑道：“这能有什么危险？你放心吧。”

    我很高兴的站起来，从屋子里面找来了白纸和剪刀。吕先生将白纸叠起来，像是剪纸艺人一样，剪出一串串的纸人来。

    等纸人剪好了之后，我就挨个滴上血。然后吕先生将它们或贴或挂，布置在仓库里面了。

    我看见这些纸人几个一簇，摆成小八卦阵，守着一支蜡烛。而小八卦阵又组成了大八卦阵。它的原理，与魏征的纸人阵很像。

    我问吕先生：“你这阵势用过几次？好用吗？”

    吕先生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第一次，以前没有用过。”

    我一听这话，就有些担心。我又问道：“这阵势是谁发明的？还有谁用过？”

    吕先生说道：“是我发明的，还没有人用过。”

    我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问道：“吕先生，你什么时候发明的这个阵势？”

    吕先生嘿嘿笑了一声，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来：“上次遇见魏征之后，我借鉴了一下他的想法，然后在今天早上，发明出来的。”

    我一听这个，心中冰凉：“照这么说，这全都是你自己蒙出来的？亏你还让我又滴血又点蜡烛的。这不是拿我的性命开玩笑吗？”

    吕先生摆了摆手，说道：“赵莽，你相信我，这阵势绝对管用，我推敲了不知道多少次，一点破绽都没有。如果不灵你来找我。”

    我苦笑一声：“如果不灵我早死了，还怎么找你。”

    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面对吕先生是比较放心的。生死关头的大事，他应该不会含糊。虽然论力量，他不算是一流的高手。但是摆阵势，剪纸人这种需要脑力的事情，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我把仓库的门关上，问吕先生：“这样就行了？”

    吕先生说道：“这样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要想摆脱丹方的累赘，只能提高自己的实力，让你能够压制住它。”

    我无奈的说道：“恐怕连你都没有那个实力吧？学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短时间怎么可能压得住它？”

    吕先生得意的笑道：“无妨，我已经想出一个办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