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骑术不错，按理说不可能发生这种意外。
    除非有人故意整他。
    但楚国那位武王应该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毕竟南昭国力并不弱，堂堂储君若在楚国被欺负，他们没法交代。
    不过谭大人想到姬鹤羽的性情，暗自猜想，或许又是太子主动挑衅，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才惹怒那位脾气不太好的武王。
    想到这里，谭大人心底涌上深深的失望。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此次来楚国是个多好的机会，太子态度若是真诚一些，气度沉稳一些，好好把两国结盟之事办好，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政绩。
    回去给女皇交了差，不但女皇会夸赞，就是满朝文武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从此储君之位不就稳了吗？
    天天抱怨女皇不给他实权，可给了他机会又不好好把握。
    谭大人心塞，偏偏那侍卫统领护主心切：“稍安勿躁？太子是南昭唯一储君，身份贵重，若是在楚国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楚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谭大人开口道：“罗将军，本官知你忧心太子，但此事真相暂时还不得而知，你先不要激动。”
    罗将军冷道：“卑职身负保护太子的重任，万一太子有所闪失，首当其冲的是就卑职，还望谭大人理解卑职的难处。”
    第301章 人比人气死人
    “太子不慎摔断腿，此事暂时还无法确实是否跟楚国王爷有关，罗将军倒也不必急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谭大人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南歌，“不知太子何时可以回到驿馆？”
    南歌道：“陛下已经派人去了马场，请谭大人和诸位大人耐心等待，最多半个时辰，晏统领就会把太子送到此处安顿。”
    谭大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罗将军可以带几个护卫出去迎一迎，确保太子不会再出现其他闪失。”
    罗将军冷着脸，转身点了几个人随他一起离开。
    南歌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位罗将军，眼神若有所思。
    “太子虽只是伤了腿，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肯定会耽搁我们回程的日子，所以罗将军才不高兴。”谭大人沉稳解释，“还望南大人海涵。”
    南歌收回视线，极有风度地欠身：“是我们理亏在先，太子养伤的日子里，我们会尽可能地做出补偿，并加派人手保护太子和诸位大人的安危。”
    说完补充一句：“诸位大人若有什么要求，也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办到的，陛下都不会推辞。”
    礼部尚书连连点头：“南大人说得没错，我们楚国一定尽可能的补偿，并保证让太子殿下的腿恢复如初。”
    双方态度诚恳，一方歉意十足，一方宽容有度，因此双方交涉起来并无多少冲突。
    待交涉结束，南歌和礼部官员一起告辞离开。
    谭大人送他们到驿馆大门外，目送着马车离去，声音淡淡：“楚国一直是个男尊女卑的国家，未曾有过女皇，也从未出过正式的女官，可当今这位皇后却有了野心，且尚未登基，就培养了一个出色的女官。”
    胡太傅眉眼微深：“有野心，有谋略，并不能达成所愿，必须有外力的帮助才行。”
    天下虽是男尊女卑，可有谋略的女子并不少，有几个成功的？
    除了南昭是女皇当政，其他国家的女子地位都很低，只是低的程度有所不同——当然，南昭也不是每一任皇帝都是女子。
    若以后太子登基，南昭应该也会很快回到男尊女卑的制度中去。
    谭大人转头看他：“太傅的意思是，女皇一定在暗中帮助她的女儿？”
    “不好说。”胡太傅缓缓摇头，“不过就算没有女皇暗中帮助，曾经抚养女皇长大的南家对她忠心耿耿也足够了。”
    一个文臣之首，一个兵马大将军。
    还有一个孙女进宫做女官。
    再加上她自己的谋略和胆魄，硬是把皇帝架空，软禁，然后顺理成章地临朝听政。
    所以这算是野心、胆魄、谋略、外力帮助缺一不可。
    谭大人幽幽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
    要不怎么说女皇放不下这个女儿呢，搁谁身上那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家业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废物继承，从而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吧。
    何况女儿继承皇位，在南昭更名正言顺。
    胡太傅转头看了他一眼，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唉。”
    太子不争气，纵然他想帮也有心无力。
    ……
    庭院深深，流水潺潺。
    临湖的书房里，男人声音幽冷难测：“南昭太子在马场受了伤？”
    “是的，王爷。”
    “伤得重吗？”
    “从飞奔的马上摔了下来，断了条腿。”
    “那应该会养一段时间。”男人走到窗前站着，低垂的眼底划过一抹狠辣，“既然老天助我，那么本王万万不能浪费了这次大好机会。”
    姬鹤羽伤得多重不重要。
    重要的是，宫里大概得焦头烂额应付此事，尽快查出事情真相，跟南昭使臣赔罪，给他们一个交代的诚意。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精力都会放在姬鹤羽身上，对其他事难免有些疏忽。
    这是实施计划的大好时机。
    男人眸心冷了冷：“把帖子给盛姑娘送过去。”
    “是。”
    夜深人静，姬鹤羽终于被送到驿馆安置下来，晏姝又派了两个擅长制骨伤的太医去给他看腿。
    与此同时，丞相和朝中几个重臣也都抵达驿馆探望姬鹤羽，表达对南昭太子伤势的重视和歉意。
    晏凌风和太医从驿馆离开时，正好碰见了成王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两个随身护卫。
    “晏统领。”成王颔首，从马上翻身而下，“听说姬太子受了伤，丞相和三皇兄都来探望过来了，本王担心礼数不周，也过来看看他。”
    晏凌风点头：“成王请。”
    “晏统领请。”
    双方寒暄之后，成王理了理身上的袍子，转身跟林立在驿馆外的护卫们报了身份，在南昭使臣引领下前往姬鹤羽的院子。
    晏凌风利落上马，转头望向他的背影。
    夜晚光线昏暗，成王身上的锦袍颜色已看不真切，晏凌风却莫名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觉。
    约莫戌时，晏凌风和太医才回到凤仪宫复命。
    他们前脚刚到，后脚武王也来了。
    “王太医已经给姬太子看了腿，说是把断掉的骨头接好，打上石膏养一段日子，再开个方子一天两次服用，两个月左右可以恢复，三个月便能活动自如。”
    站在一旁的王太医点头，恭敬禀报：“请皇后陛下放心，姬太子的腿不会落下病根。”
    晏姝嗯了一声：“太医辛苦了。”
    “老臣不敢。”王太医告退。
    凤仪宫里通火通明，晏姝漫不经心地看向站在面前不远处的武王：“这么晚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武王默了默：“皇后不问问臣为何要伤了姬鹤羽？”
    晏姝挑眉：“是你伤了他？”
    第302章 刺杀
    武王一滞：“……不是。”
    “既然不是你做的，本宫为什么要问你？”
    武王下意识地皱眉，忽然想起上次护国公一事，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晏姝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她非得这么神通广大不可吗？
    她其实可以试着问罪一下，然后给他个机会辩解嘛，这样才显得他不是那么蠢，皇后也不是那么聪明。
    “时间不早了，都回去吧。”晏姝开口，语气淡漠不惊，“明日一早使臣进宫，本宫会好好跟他们赔个罪，武王去安抚一下那几个勋贵子弟，让他们不必因为这件事惶恐不安。”
    武王表情纠结，沉默地看着晏姝。
    晏姝皱眉：“怎么？”
    “就算不是臣做的，却也是臣把姬鹤羽带去了马场，皇后不是应该好好发一通脾气，指着臣的脾气大骂几句，然后让臣出去跪着？”
    晏姝：“……”
    晏凌风、南歌、礼部尚书和两名太医纷纷转头看着他，眼神微妙，表情古怪。
    武王这是脑子有问题？
    他是不是巴不得皇后大骂他一顿，然后好给他一个反抗辩解的机会？
    还是说，他被皇后虐出瘾来了？
    晏姝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陛下近日千万小心谨慎一些。”晏凌风忍不住提醒，“姬鹤羽受了伤，或许会借此机会做出什么事，其他人也有可能趁着混乱兵行险招。”
    晏姝嗯了一声：“大哥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于是众人很快告退。
    天色已晚，晏姝起身去沐浴更衣，在床上躺下之际，才有时间安静地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姬鹤羽愚蠢毋庸置疑。
    但南昭女皇给他安排的随行使臣，看起来却并不是姬鹤羽一党的大臣，他们应该更忠心于南昭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