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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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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来往几次, 杨隽的胆子就会变大, 会更加享受这种阳奉阴违的成就感, 到时候将会更方便她。
    所以现在还不急,让火候儿再养一养。
    ……
    几天之后,黎湘的身体逐渐恢复,气力足了,精神也够了。
    然而“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没持续多久,剧组就迎来了某位靳家人。
    是靳瑄。
    靳瑄以赞助的身份给剧组投了一笔钱,还帮忙联系了品牌投放,出现时是以金主的身份,受到制片人和几位正副导演的热情款待。
    演员们也被请出来自我介绍。
    等靳瑄巡视完一圈,其他演员已经露过脸,制片人准备请黎湘出来了。
    靳瑄却说,她一直很喜欢黎湘的戏,她要亲自去见。
    结果就成了,黎湘在房车内接待靳瑄。
    杨隽对靳瑄的过去并不了解,刚殷勤地端上咖啡,还没开始寒暄,就被黎湘支开了。
    等房车里就剩下两人,靳瑄坐下来,随手翻了下桌上的剧本,开始没话找话:“这么厚一本东西,你真背得下来吗?我听说有的演员是直接数数,再后期配音的。”
    黎湘在她对面坐下,喝了口咖啡,问:“虽然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但你好像并不了解我。”
    靳瑄:“有必要了解么,我只要知道我讨厌你就够了。”
    黎湘轻笑:“问题就在这里,你不了解我,怎么讨厌我呢?”
    靳瑄没接话,她看上去也不像过去那般跋扈,似乎收敛很多,又或者说是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本性。
    其实靳瑄的来意,黎湘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她知道此时的靳瑄急需一个台阶下,以便开始她的话题。
    黎湘便说:“我喜欢演戏是有原因的。你对演员的看法过于简单了。”
    靳瑄根本懒得听,但还是问:“什么原因,你倒是说说看。”
    “为名为利,为了聚光灯下光彩照人的自己,为了那份被万众瞩目追捧的虚荣心,这是你以为的对么?”黎湘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承认,这些都是原因,但它们只是附加价值。演戏有一项好处,只有演过的人才能体会,那就是体验他人的人生,体悟人心,洞察一个人行为背后的动机。”
    靳瑄拧起眉,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解,还是因为不耐烦。
    黎湘却不理她的表情,自顾自说:“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针对我,演戏之后才明白。站在你的立场和角度,你真的很难喜欢我,就像我也不喜欢你一样。厌恶,也是一种双向奔赴。”
    说到这,黎湘笑了,那笑容透着深沉的意味。
    正如她自己所说,这十二年,她学会的可不只是演戏,她试图去了解的也不知是剧本里的人物。
    生活里的人,她每一个都在观察、研究,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
    她曾问杨隽有什么兴趣爱好,也曾问过郗望对拍戏感兴趣么。
    是啊,人总要有一点兴趣的,那是一种在乏味人生中会发光发亮的东西,会另一个疲惫不堪的人瞬间就被吸引注意力,醍醐灌顶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东西。
    她当然也是有的。
    即便是在确诊焦虑抑郁症期间,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浑身充满了负能量的时候,她也在维持着这一点微弱的兴趣。
    那原本是因为职业而催生出来的技能,后来融入性格里,成了本能,连辛念、戚晚,甚至是靳寻,都不知道。
    在他们眼中,她就是空有美色,枯燥乏味,且好控制的洋娃娃,有坏心眼和阴暗面,但没那么多,不至于造成大面积伤害,有点良心、良知,却也有限,远远不够圣母的级别。
    但有一件事所有人都忽略了。
    她安静、沉默,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她默默观察、了解着身边每一个人,也做好准备仅限于观察,永远都不去运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怎么用。
    就像现在,她微笑着看着靳瑄,就像过去一样,看到的是一个透明的,□□的,无论怎么掩盖都盖不住自己心思的女人。
    靳瑄被黎湘的眼神看的发毛,终于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黎湘不答反问:“你今天是来找我叙旧的么?”
    靳瑄脸上划过一抹狼狈,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快速眨着眼,好像正在心里强行说服自己低头。
    好一会儿,靳瑄才压低了声音说:“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是我任性,不懂事。你一直没有跟我计较,我还变本加厉……我,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想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真是好久没听到这样的违心话了。
    能让靳瑄背出这段词,她心里一定在淌血吧。
    黎湘笑意渐浓,无害的,温和的,就像是他人对她的形容那样。
    但靳瑄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她怕自己会气得叫出来。
    半晌,黎湘这样说道:“我看了那么多剧本和人物小传,通常当一个角色出现有悖于基础设定的行为,就会引发我的好奇。细究原因就会发现,有时候是因为编剧掌握不好火候儿,为了建立冲突而冲突,不去细究人物的背后动机,或者没能力细究,结果崩了人设。还有时候是因为一早就埋下细节伏笔,先给人留下一个固定的人物印象,再寻找时机打破,造成一种突然转折的刺激感。”
    靳瑄听懵了:“我在诚恳的跟你道歉,你在说什么?”
    真是沉不住气啊。
    黎湘看向她,表情透着无辜:“我是在分析你的道歉啊,到底是崩人设,还是因为一早就埋下的细节伏笔,令你不得不低头?我是一个很容易入戏的观众,要不让我猜猜看?哦,因为你受到一些人的规劝,因为要修复因你而影响的两家关系,还是因为……那2%的股权?”
    最后几个字落地极轻,却像是一块石头重重的压在靳瑄心头。
    靳瑄越发难堪,也不再装腔,瞪向黎湘的眼神透出清晰的愤怒。
    黎湘又喝了口咖啡,将杯子放到一边,手臂搁在桌面,倾身看她:“你希望由我出面替你说几句好话,让靳寻早点结束对你的惩罚,对么。我猜他一定说过这样的话——你也太任性了,应该吃点教训。”
    “果然是你!”靳瑄气得撑着桌面站起身,可她却不敢破口大骂,只怕骂完了需要支付更昂贵的后果。
    黎湘抬起目光,略过她炸毛的姿态,以及快要冒烟的表情:“你我关系一向不睦,我说你的坏话,就像你说我的坏话一样,带有强烈的偏见,根本不具参考价值。以靳寻的判断,他会被轻易相信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定义我是个玩物,我对你又是什么——是保险箱。”
    靳瑄:“什么保险箱?”
    黎湘:“问靳寻啊,那2%的股权放你这里好几年了,他只是拿回本该属于他,一直寄存在你那里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生气呢?这些年他付给你的利息也不少了。”
    “你……”靳瑄缓慢垂下抬起的手,胸口起伏着,嘴里却说:“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信不信我会把这些话告诉他。”
    黎湘:“去告诉吧,我也想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就将股权还给你。”
    靳瑄不说话了。
    她是很冲动,可她不傻,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回股权。
    而这样做根本与她无益,靳寻只会认为她还放不下和黎湘的矛盾,不知道悔改,会借口加重惩罚。
    事实上,因为她去姚家闹场的事,这段时间靳寻见她就没有好脸色,只要她稍微提到“黎湘”两个字,靳寻就会变脸,更不要提什么要回股权了。
    黎湘笑了笑,也站起身,平视着她说:“就像你讨厌我不是无缘无故的一样,这世界上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宠爱。这几年靳寻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呢,你有想过么。如果你坚定地认为我这是在挑拨离间,那你就要心甘情愿地承受他身为兄长对你的惩罚和教育,吃一堑长一智,股权就不要想了。可如果你有几分相信我说的话,这就说明你心里早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不愿面对现实。你宁可相信他这样做,是因为我在吹枕头风。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来跟我示好……其实你还不算太笨。”
    这番话落地,靳瑄也笑出声,边笑边摇头。
    有些可能性她不是没想过,她只是没有那些自小养在靳家的人聪明,看得清楚,但她不是傻子。
    直到靳瑄笑够了,才说:“这几年我还以为你转性了,果然还是一点没变。这回你不怕我录音么?”
    黎湘:“你上次录了,讨到好处了么?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只有多干几次,才会知道什么叫脑子。”
    的确,吃亏的反而成了她。
    靳瑄咬紧牙根,那口气又开始往上顶。
    这时,黎湘朝她走近几步,直到跟前停住了。
    “我太了解你了,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停止对我的针对,就算有一百个靳寻要求你停止对我的调查,你也不会听。你手里一定还有很多你自认为可以要挟我的底牌,包括我接触过的人。不如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
    是的,靳瑄是骄傲的,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后退,尽管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制。
    靳瑄盯住面前这张看似无害的脸,问:“什么交易?”
    只听黎湘说:“股权我没本事给你要回来。说穿了,你只有那2%,根本没能力竞争继承权,你图的无非就是坐地起价,将来用它跟竞争者要更多的回报。这一点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你?”靳瑄嗤笑一声,“你倒是说说看。”
    黎湘:“投资消息我会漏给你,姚家和靳寻两方面的我都有。你若不放心,就找朋友试水,你应该有办法不用自己出面,也能把钱搞到手。”
    靳瑄又收起表情,看黎湘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你的条件呢。”
    她是很爱钱,很爱很爱,越多越好,那种对金钱的渴望、欲望,就像是马里亚纳海沟,永远都填不满。
    什么股权,那无非就是赌桌上的筹码。
    黎湘的声音又轻了几分:“继续对我的调查,不要停,范围再广一些,最好延伸到林新——你我的出生地。不只是现在,还要追溯到十二年前,甚至更久。我要真实的内容,越详细越好,你每给我一份,我就会给你一条消息,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么么哒~
    第45章
    虚假的真相
    每个人都曾在少年时谈论梦想或理想, 就算没有幻想或畅想过,也会被老师要求写类似的作文。
    那时候她们都还未成年,朝阳一般的年纪。
    那是一个午后, 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
    辛念发起一个话题:“你们的理想是什么?”
    戚晚不假思索地回答:“成为名作家, 一百年后人们看到我的书,会去大聊特聊我的生平,赞叹我的天分, 吐槽我的怪癖。”
    辛念说:“我要成为‘社会警察’, 揭穿这个世道的假恶丑, 要做第一个吹响哨子的人。”
    戚晚笑道:“那好啊,你把你的新闻提供给我, 我来写。”
    两人相视一笑, 击了下掌,又一起看向郗晨。
    辛念:“你呢?”
    郗晨托着腮,没有回答, 而是反问:“虽然每个时代都需要有人发声, 但靠记者和作家的力量, 就真的能揭穿假恶丑么?”
    辛念:“当然不止, 还要靠群众,靠法律。总要有人把真相公布出去,让大家清醒一点,不要以为真的生活在和平年代。”
    郗晨:“可是那些企业家或者官员违法犯罪了, 就只是由官方出一条公告,来龙去脉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们似乎也不是记者或作家揭发出来的, 阶层差的太多, 够都够不着。”
    辛念:“你怎么知道不是呢, 或许只是没有公布。”
    郗晨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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