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嘉妮说买下这处院子的?时候，姜新凤只问了句有没有借邱家的?力，她也担心孙女钱不够找邱家借钱，那得赶紧还上?，不然心理上?总觉得短人家一截。
    周嘉妮道：“没有，我自己攒的?钱就?足够了。”
    姜新凤踏实下来，虽说邱家人都不错，但私心里，她觉得没结婚前还是?不要跟未来婆家有利益瓜葛。
    姜新凤有个优点就?是?特别宠孙女，既然孙女已经把事办妥了，那院子到底是?以前买的?还是?现在买的?，她不纠结这个，也不会刨根问底，只一下觉得住得越发踏实了。
    周嘉妮也计划好好把院子修整修整，添点像样的?家具，等以后结了婚，愿意在什刹海住就?在什刹海住，愿意来这边住就?来这边住。
    之前一直借口‘租’的?房子，不好大修整。
    也不用她太操心，画好设计图，用的?还是?装修什刹海院子的?队伍，合作过一次，这次几乎不用她管什么，平时让江嫂盯着就?行。
    所有的?事情?都在稳定同步进行着。
    等家里装修完，添了一套像样的?家具，邱则铭弄了两张电视机票，一张他们结婚时用，一张就?现成买了安到了老太太这边。
    姜新凤只说她看彩电太奢侈了，买台黑白的?就?行。
    花这老钱。
    周嘉妮笑着哄她：“能用很多年?呢，将?来咱家生意做大了，让爸妈提前退休来首都帮我看摊子，等嘉平嘉安长大了，紧盯着让那俩小子使?劲努努力，争取大学也考到首都来，咱们就?在首都定居了，到时候就?是?一大家子生活，一台彩电可怎么了。”
    她没好意思说停薪留职或者说将?来爸妈肯定会下岗的?话，老人听不得这个。
    但周嘉妮知道，二纺厂没逃过倒闭浪潮。
    即使?上?辈子爸妈没有被人算计，也会在进入九十年?代后下岗。
    下岗之前，厂子肯定得先经历几年?的?低潮期，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不得不破产倒闭。
    所以，再过几年?，等看着苗头不对的?时候劝爸妈办个停薪留职，一家人来首都团聚。
    进入十二月，周嘉妮也准备迎来最后的?流程，论文答辩。
    她也问了问江嫂，知道她小女儿?还在家里闲着，就?让她来店里上?班了。
    江嫂自是?万分感激，随着大批知青回城，城里工作越发不好安排，自己小闺女又不是?学习的?料，要是?学习好，那也能是?条出路，可她自己学不进去，那另外?的?出路就?是?找工作。
    要不就?是?嫁人。
    但江嫂子不舍得因为闺女在家里闲着就?随便?找人家把小闺女嫁了，如今东家让她小闺女去店里上?班，真是?解了江嫂子一桩心事。
    她没别的?能报答的?，就?是?每天?把家里卫生打扫好，做好一日三餐，尽好自己的?职责。
    论文答辩结束，班里有同学申请了自费出国，提前跟同学们告别。
    周嘉妮也跟学校说明了，想继续留校读研，他们经济系准备读研的?不止周嘉妮自己，两个班加起来有十几个。
    临毕业前，班里同学聚了聚，有人感叹了一句‘恍如隔世’，说：“感觉刚走?进校园是?昨天?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毕业了。”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刚进大学时的?趣事，真让人觉得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毕业了，除了出国和继续考研的?，同学们的?工作分配也下来了。
    吕敏娟被留在了首都，进了政府单位。
    赵明珠去了沪市的?一家报社工作。
    田园回了老家所在的?省城，进了某研究部门。
    刘桂香去了隔壁省政府单位；翟红留在了首都本地?。
    他们寝室的?人自己聚了个会，几个姑娘吃着火锅，还喝了半瓶二锅头，微醺上?头时，田园第一个哭了，依依不舍。
    周嘉妮也眼睛酸涩，笑道：“还见面呢，又不是?不见面了。”
    但大学分别后离得远的?同学，这辈子能见面的?机会又有多少？
    大伙儿?纷纷说好了互相写信。
    刘桂香说周嘉妮：“老五，你争取读个博士出来，我们以你为荣。”
    翟红大声道：“我是?念不动了，我现在就?想干点事。老五加油！”
    她知道周嘉妮读书期间一直在忙自己的?小事业，这几年?受到了不少感触。
    做生意她是?没那个脑子，就?在国家给自己分配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吧。
    其他人纷纷冲周嘉妮喊‘加油’，都希望她能读个博士出来，以后也是?他们寝室的?骄傲。
    周嘉妮珍重道：“我以你们所有人为荣。”
    他们这一代正?处在国家要崛起的?关键阶段，心底肩负着振兴国家的?使?命，大家以后都会有非常出色的?成就?，肯定会是?周嘉妮引以为荣的?同学们。
    大家碰杯。
    毕业后就?是?分别，周嘉妮一一把分配到其他地?方?的?同学、舍友送上?火车，挥手再见。
    在宿舍收拾行李时，周嘉妮看到了最新一期的?系刊，拿起来翻了翻，也有些感慨。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油印，她还记得自己每天?两手黑，到后来改成铅印，也是?看着系刊一步步发展到现在，凝聚了他们这一届经济系学生的?心血。
    不过在进入最后一学期后就?无法顾及系刊的?工作了，交给了78级的?学弟学妹们。
    周嘉妮轻轻弹了下，连同过往几期的?刊物?一起，珍重的?收进了仓库。
    把行李搬回家里，姜新凤道：“好好歇几天?。”
    只歇了一天?，汪前进、孙萍他们就?过来了。
    两人要面临一个考验，就?是?汪前进留在了冀省，孙萍分回了齐阳的?单位。
    同样要面临考验的?还有白昊阳和肖敏，肖敏也留在了本地?，白昊阳跟于晚霞都留在了首都。
    但肖敏做了个决定，她计划一边工作一边考研，争取考到首都这边来。
    白昊阳道：“我还想说我想办法调到齐阳呢，没想到敏敏要考过来。”
    周嘉妮道：“肖敏这个计划也不错。”
    这年?头的?大学生含金量是?高，但水木、华大毕业生分配的?单位就?是?比汪前进、肖敏、白昊阳他们这些学校分配的?单位好。
    肖敏如果能考上?研究生，哪怕将?来回原单位，职位也会比现在高，或者调动工作上?也有一定的?优势。
    汪前进苦哈哈着一张脸，让他考研，他考一辈子也不定能成，可总不能主?动让孙萍也为他往首都考吧？
    所以他只能想办法调动工作，要么他调过去，要么把孙萍调过来。
    总之，大家各有规划。
    于晚霞跟白昊阳一个成了首都某小学老师，一个分到首都某郊区中学。
    在周嘉妮这里吃了顿羊肉锅子，回忆过往，憧憬未来，大家聊到夜里十点多，白昊阳跟汪前进结伴离开，于晚霞和孙萍留下来，跟周嘉妮挤在一张炕上?，一如当年?头一天?去前进大队的?那天?，三人挤在一张床上?，想家想到哽咽。
    现在，是?轻松的?说着以后的?日子。
    三个姑娘聊到十二点多才睡过去，第二天?送走?了孙萍，周嘉妮去了店里。
    吕敏娟不用离开，张婶儿?也打算继续在店里上?班。
    但是?江嫂的?小女儿?冯娟就?有点惴惴不安，她知道自己来是?放着张婶离职后店里人手接不上?，现在知道张婶儿?会继续在店里干活，她担心周嘉妮会辞退她。
    周嘉妮可没想到冯娟的?担心，她来给三个员工开了会，说了明年?要开分店的?计划。
    “接下来有时间我会去找找铺子，年?后开春暖和后再开个店，到时候嫂子你过去管着，让小冯协助你。”
    岳翠云的?腿经过治疗后恢复非常好，走?路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人也变得自信很多，此时听周嘉妮说年?后开新店让她管着，刚下意识想说一句‘我行不行’，就?马上?改了口，重重点头：“放心吧嘉妮，我一定帮你管好。”
    周嘉妮冲她眨眨眼：“到时候有事就?指使?小冯做，你好好放松放松，赶紧跟我张大哥要个孩子。”
    冯娟也听出来了，她不会被辞退，好像还要让她去新店协助岳姐，在旁边猛点头：“我能干活，我有力气。”
    岳翠云脸一红，嗔周嘉妮道：“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个，也不嫌害臊。”
    姜新凤却笑道：“这是?正?事。”
    张婶儿?也笑，岳翠云脸皮薄，瞪了周嘉妮一眼：“还笑，我不跟你们说话了。”
    走?到旁边去整理柜台了。
    其他人笑得不行。
    门被推开，周嘉妮转头，看到了穿着军大衣进来的?邱则铭，岳翠云马上?告状：“邱同志，快管管你媳妇儿?。”
    邱则铭眉眼含笑：“嫂子，我媳妇儿?前段时间忙毕业的?事累坏了，你就?让她撒撒欢吧。”
    把岳翠云酸的?不行，屋里更?是?一片热闹的?打趣声。
    周嘉妮也不害羞，要不是?顾及着奶奶在这里，她都想扑过去挽住对象的?胳膊。
    唉哟，她对象怎么这么好！
    “你今天?休息？”周嘉妮说我才反应过来今天?周末，这段时间都忙晕了。
    邱则铭规规矩矩的?跟姜新凤打招呼：“奶奶，我带嘉妮去看场电影放松放松。”
    姜新凤笑着摆摆手：“去吧，你们自去玩你们的?。”
    周嘉妮裹好军大衣，戴好帽子、围好围巾，高高兴兴跟着出门。
    走?出去了才反应过来：“这眼看着都快中午了，这时候去看电影？”
    前几天?窝了一场雪，能是?能没过脚脖子的?厚度，这会儿?人行道上?的?雪被踩的?当结实，也是?最滑的?时候，邱则铭没骑车，拽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往公共汽车站走?，道：“我们回趟什刹海的?院子。”
    周嘉妮脸一热，每次这人回来就?带她回什刹海小院，然后不害臊的?又亲又抱。所以一说回什刹海小院，周嘉妮心头就?莫名悸动。
    “回那里干嘛？”她小声道。
    邱则铭还卖关子呢：“去了你就?知道了。”
    周嘉妮白他一眼，当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坏事’。
    结果推开门她就?愣住了。
    进门从院子中间清出了一条道，两边堆起了雪，邱则铭不知道从哪儿?弄的?梅花，在两边插了两排。
    一开门就?有淡淡的?沁香钻进鼻子里，周嘉妮眼里迸出惊喜：“你从哪儿?弄到？”
    不光这个，院子正?中间堆了两个雪人，这俩雪人还能隐约辨出男女，似乎是?在神情?相望，两人还共同伸出手，举着一颗心形的?雪球，雪球中间嵌着一个红色的?盒子。
    两个雪人周围的?地?上?倒是?干干净净的?。
    周嘉妮笑道：“这是?你堆的?？”
    邱则铭把门关好，脱了外?头的?军大衣，露出里面穿的?便?服，点了点头，他快步上?前，从心形雪球上?将?盒子抠了下来，转身朝周嘉妮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