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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 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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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亦惜才。”上官婉儿声音柔缓,“安享百年富贵是福,身后流芳百世便不仅是福气了,只要意志存于世间,何异于永生?陈大人英灵未远,也必不忍令你伤怀。小崔大人务必保重自己。”
    “好。”崔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上官婉儿笑着冲她颌首。
    崔凝回身目送她离开,好半晌才带着哭腔道,“她好会安慰人哦。”
    魏潜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打算过完年提重礼去找上官大人学学说话之道。
    “五哥,你先忙着,我带人去观星台收拾东西。”崔凝知道监察司里一堆事,现在虽然查到一切与宜安公主有关,但各种线索仍是一团乱麻,詹师道、赵三、冯秋期,还有新抓到的死士和弓弩手,一切都需要魏潜重新梳理。
    更何况,哪怕崔凝对政事不甚了解也能够想到,宜安公主若手中只有钱财,没有权柄,根本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假如她没有组建成自己的势力,那么就一定还有同伙。
    “我送你过去。”魏潜道。
    崔凝见他坚持,便不再劝,立刻喊上崔平香前往观星台。
    陈元得到赦令便像只出笼的鸟儿,迫不及待的飞向外面,大部分东西都还留在观星台上。
    实际上,他手里虽有许多钱财,但根本不知道怎么花,平日吃用都是浑天监提供,唯有几件好的衣物、用品都是崔凝姐弟送的,他自己的东西除了书卷就是手稿。
    崔凝想到陈元的积蓄,就不免想起了那个弃陈元而去的陈长生。
    第387章 秘密名单
    陈长生将陈元拉扯长大,手把手的教会他一切。
    于陈元而言,从前他的世界里除了书和星空便只有五叔。
    可是对陈长生来说,陈元像是他养的一只小狗,一手养大,抛弃的时候却干脆利落。又或许,还不如小狗,陈元是他人生的负累,或许养着陈元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全族的欲望和贪念强加于某一两个人身上时,能轻易摧毁他们。
    陈家那帮人当真是一叶障目,只看见司氏的荣耀,盲目追逐由虚假构筑起来的高楼,却不见家族子弟身上的真才实学。以陈长生的博学多才,若是家族能给予支持,未必没有机会登上山巅。
    若是从前,崔凝肯定会奇怪,陈长生既然是个聪明人,为何不想办法摆脱家族桎梏,如今她在也崔氏这么多年了,早已不会再有此疑惑。
    世人家族观念根深蒂固,若是脱离了族群,便如那无根落叶,若是喜欢独自飘零倒也无妨,可若心有抱负,想入朝为官,那就不大可能了。
    被家族除名之人遭世人唾弃,即便是占了大义,孤掌难鸣,独木难支,亦难走得远。
    崔凝原只是想着如何处置陈元留下的钱财,这才突然想起他还有个五叔,这一想,思绪就远了。
    登上观星楼。
    屋内连日未生火,寒意逼人。崔凝被崔平香按坐在席上不让乱动,没过一会儿便冷的坐不住。
    她揣着手走到书架旁,顺便帮着整理那些手稿,崔平香两步冲过来,“大人放着我来!”
    “没事,我坐着有点冷,正好起来活动活动。”崔凝道。
    崔平香无措道,“那、那大人小心点,别再伤着。”
    叩叩!
    崔凝听见敲门声,应道,“进来。”
    差役端着火盆进门,“大人,上头太冷了,魏大人离开前嘱咐小的送个火盆上来。”
    崔凝认出这是上次收了她金花生帮忙去买锅子的差役,稍顿了一下,从袋子里掏出一粒丢给他,“有劳小哥儿。”
    “啧。”她有些肉疼,心想虽然崔平香不会体贴人,但崔平香不费钱呐!
    “大人折煞小的了。”差役飞快得把金花生揣进兜里,那份体贴关怀顿时更加真心实意,“大人可缺人手?小的粗笨,做不来精细活,倒是有一把子力气。”
    崔凝坐在炭盆前,汲取些许暖意,身上舒服多了,“这两天可有人登观星台?”
    “并无。”差役不假思索的道。
    他见崔凝似有疑问,紧接着解释道,“登楼的甬道有扇门,掌令离开的时候锁上了,钥匙在他手里。除此之外,整个浑天令上下只有张少监处有一备份,大人今日上来,便是从张大人那里取的钥匙。”
    之前崔凝参与处理司氏姐妹被害的案子,对浑天监的官员倒是很熟悉,知道差役口中的“张少监”是浑天监的少监,叫张巍。
    “张少监人在何处?”崔凝问。
    差役道,“张大人在观测浑天仪。”
    崔凝每一次来浑天监,都会对这个衙门的松散颓废有更深一层的认知。她来时便已表明,此次是奉皇命前来收浑天令遗物,结果拿到钥匙上来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个官员过来交接。
    陈元入浑天监只担个名头,实际管事还是两位少监。
    “你们另外一位少监呢?”崔凝问。
    差役道,“袁少监入冬便小病不断,已告假修养数日了。”
    “行吧。”崔凝记得袁飞尘一副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模样,没想到身子骨这么弱,她想到其他几局的掌事,没好气的问,“你们推算局、测验局、刻漏局的主事就没一个有空?”
    差役局促道,“小的也不知道呐。”
    崔凝摆摆手,“罢了,我跟你急什么,你先下去吧,这里我自己收拾。”
    “是。”差役搓搓手,犹犹豫豫地道,“那小的就在门口……”
    崔凝睨了他一眼,“滚下楼吧,让鹰卫上来。”
    “欸!好嘞!”差役欢欢喜喜应下。这寒冬腊月站在冰天雪地里候差可要去了半条命,只要逃过差事,别说只是让他滚,便是稍上祖宗十八代一并滚都成。
    陈元东西不多,不消片刻便被崔平香收拾装成两个包袱,剩下的手稿、书籍一摞摞放在案上,数量竟比日常用物多了几倍。
    崔凝看着这些稿子,难免伤感。
    一个人若是将一生全部精力都付诸于一件事,若非挚爱,必是日子过的太过枯燥单调。
    陈元……大约是喜欢浩瀚星海的吧……
    他从前更常做的是为人看相卜卦,脱离陈长生之后,却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研究观星术上,并且短短时间成绩斐然。
    崔凝叹了口气,起身再次检查有无遗漏。
    崔平香见她连墙缝墙角也不放过,遂问,“大人在找什么?”
    “看看他有没有藏东西。”崔凝还算了解陈元,他确实单纯天真,但并不是傻子。
    正常人都会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陈元从前就喜欢看星空,喜欢观星,也常常背着陈长生研究观星术。
    观星术需要大量的观测和计算,可不是仰头看看星空就行的,他从前全部的活动范围就是一方小院,这样都能瞒着自己于观星术上极有天赋的事,想必没少藏过东西。
    果不然,崔凝翻翻找找,从各个犄角旮旯里寻出了数卷草稿。
    “这是什么东西……”崔凝一页一页翻过去,发现上面既不是星图也并非六十四卦,而是许多人名。
    难道?!
    崔凝突然想起当初司氏有个记载了官员把柄的册子,用来胁迫官员为司家办事……
    她心中许多揣测,最终与女帝的想法不谋而合陈家当年就知道司言灵“成神”的秘密,所以一直在有目的的造神!他们在效仿司氏,刻意收集别人的把柄。
    若陈元是不知情的,那么做这一切的人便是陈长生。
    崔凝看着这杂乱的草稿,上面只有年月日和人名,以及年岁,有的后面写了地名,有的没有,仅用一些符号简单带过。
    她可以确定陈元对此不知情,但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开始对自己做的事情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会有意识的记录下这些东西。
    陈长生瞒着他,但他在卜卦算命的过程中肯定能够获得许多信息,比如说人名和八字。
    崔凝把所有纸张摊开,发现上面的字都比较接近现在字迹,应该是后来根据记忆补记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陈长生手里确实有一个记录各家秘闻册子?
    崔凝想,自己很可能触到了有人欲毒害陈元的真相。
    第388章 藏书阁
    如果此事被有心人得知……
    不,如果有野心有权势的人知道有类似司氏密卷的存在,一定会想方设法从陈元手里拿到这样东西,或者拉拢他,而不是直接下手灭口。
    除非对方已经得到了此物,并且知道陈元是知情者,才会选择直接灭口。
    本来陈元只是观星楼中的囚鸟,能接触的人本就不多,急着除掉他反而容易引人注意,然而一切的转变都始他突然面圣,圣上的态度有一丝丝转变,并且将人放了出来。
    如此一来,陈元从不问世事到入红尘,暴出此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更有可能透露给圣上,所以那人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他。
    崔凝想,大概是陈长生把东西献给了某个人,或者以此物为敲门砖投了某一股势力,欲借此实现自己的抱负。
    以陈长生抛弃陈元的行为来看,此人有狠心。
    他把绝大部分积蓄都留给了陈元,看起来似乎对这个侄子尚有几分亲情,但细想,这些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利用陈元算命卜卦赚来的。
    把钱财留下,只能说明他自身有一些做人准则,与其说是对陈元的疼爱,还不如说想要互不亏欠、划清关系。
    陈长生一直把陈元视作阻碍自己高飞的负累,倘若陈元再一次成为阻碍,别人痛下杀手的时候,他会不会冷眼旁观?又或者,直接亲自动手?
    崔凝以为,不是没有可能。
    这叔侄俩,莫说陈长生了,便是陈元也不见得对陈长生有什么割舍不开的感情。当初陈长生离开时,陈元确实有些伤心,但当时他言语之间还带了许多负面情绪。
    试想,一个被当成工具一般,囚在小黑屋里长大;一个被家族贪欲捆缚,只能放弃自我,隐姓埋名去养成一个“神”。他们被迫捆绑在一起,即便相伴多年有些感情,那大概也是带着怨的。
    崔凝把这些名单仔细收好,揣进怀里,吩咐崔平香,“再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是!”
    她坐到案前,在一摞手稿里飞快翻找,想看看他有没有记录下这些年卜卦的具体内容。
    只是从头翻到尾,案上绝大部分手稿都是观星测算、星图,以及在浑天监藏书阁里阅读时候的随记感悟。
    除此外,还有一些画。画的内容几乎都是他身边可见的景物,笔触都极为简单随意,画幅也不大,只有一幅特别精致,可以看出来画的极为用心。
    是雪落红梅。
    画中天地纯白,几株梅树交错的枝桠上红梅挤挤挨挨的怒放,在花枝后面隐约有一抹淡淡绿影,不甚清晰,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但又能清楚分辨那是个身量不高、身材纤瘦的人。
    这是何时的景呢?乐天居里有梅花,但这幅画明显不是新图。
    崔凝仔细回想,才记起来是第一次见到陈元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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