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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煞 第2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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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路,需得楚维阳自己走通,别人谁也帮不了忙——
    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第367章 沛然天象诸宝哀
    呼——呼——呼——!
    泥丸宫内,《尸解炼形图》在不断地洞照着明光!
    绛宫心室中,天心雷霆意蕴引动着内周天雷法,震动着气血与筋肉!
    五脏脉轮里,五灵之真形齐鸣,浑如百兽震惶,涤荡诸煞浊尘!
    这一切都并非是楚维阳以自己的思感与念头所引动的,但是道与法在这一刻尽都自行运转着,乃至于二十四正剑印化作的辰光也在气海丹田之中洞照,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逐渐被楚维阳打磨圆融的筑基境界功果,在以内外通感的方式,朝着楚维阳示警,在尝试着“自救”。
    不知道到底是过去了多么漫长的时间,在这轰隆的天地之象面前,每一息时间的流逝,都在那前所未有颤栗的磅礴思感与念头的延展之中变得极尽漫长起来。
    那有漆黑,无边的纯粹黑暗,开始从眼前那一座座如岳般的巨浪映照在楚维阳的眼波里,进而,透过往眼波深处的晕染,一点点奔涌着朝着楚维阳的心神淹没而去。
    他开始变得迟钝,也开始变得敏感,又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最后彻底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他能够感觉到那细密的电流从脊柱的缝隙里面生发出来,继而顺着周身骨相,流淌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他感觉到了有着彻骨的凉意从天顶百汇之处开始生发,如同凉水一样兜头浇灌下来,随之而蔓延开来的是浑身的鸡皮疙瘩。
    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狼狈的往后倾倒的身形,立身不稳交错着自己绊倒自己的脚踝,下意识的抚向侧旁却狠狠攥捏着师雨亭肩膀的枯瘦指节。
    还有那粗重的,混合着那轰隆雷鸣频率的呼吸声音。
    伴随着这些呼吸声音,楚维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连须弥之力都无法隔绝的浊煞之力,在朝着自己的周身经络之中灌涌。
    这种感觉不再像是往昔时一样教自己胆寒,教自己无措。
    更相反,反而因着这种沛然感觉本身,反而教楚维阳觉得充实起来。
    毕竟,自从晋升入筑基境界,自从在打磨功果圆融的路上愈渐深耕,曾经那因着矿脉煞炁迸发的冲刷洗炼而淤积在经络之中的浊煞,已经显得单薄且孱弱。
    很多时候,为了通身气血着想,楚维阳甚至不能以最为蛮霸的方式将之牵引吞纳,只能看着它以一种极缓慢的方式从四肢百骸之中生发,然后在数十息的累积之后被自己在一念间尽数吞纳抹去。
    呵,这便是曾经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东西!
    这便是曾经教自己反复挣扎着为之挣命的东西!
    这是那曾经有形的镇魔窟残存下来的最后痕迹!
    那样的孱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碎。
    但终于,一切在这一刻不同了。
    沛然的浊煞之气朝着楚维阳的道躯灌涌而至。
    那些曾经稀疏淡薄了去的,在充盈之中变得更加充盈,在沛然里面酝酿着更为沛然。
    这便是真正的天地之象么?
    在这巍峨天象面前,筑基境界的修为似乎和炼气期的境界也没有甚么分别,他都浑似是像凡人一样,无法也无力抗衡着这一切。
    但并没有甚么坏事发生不是么?
    那沛然灌涌而来的浊煞之力,甚至在带给楚维阳道躯蜕变的同时,更教楚维阳的心神前所未有的生发出安宁与祥和的感觉。
    那句话是怎么说得来着?
    “你觉得自己从镇魔窟中逃出来了?”
    “不是!往后你立身之地,你的身躯,就是你自己的镇魔窟!”
    有的人分明已经死了,可他说过的话,却这般时常往复的从楚维阳的心神之中生发出来,乃至于伴随着楚维阳的修为愈发高卓了去,这样的话反而愈是深刻起来。
    言犹在耳,言犹在耳!
    可是借着这句话,借着这种安然惬意的感觉徜徉,忽地,自楚维阳的心神之中,竟真切的有着一股暖流生发,在这一刻贯穿了雷霆,贯穿了诸般灵光,贯穿了楚维阳的精气神三元。
    霎时间,那沛然席卷而来的煞炁狂风,朝着楚维阳的身形狂涌而来。
    这里是外海一切诸气的最终归宿,是诸般浊煞淤积之后的葬地。
    反过来看,似乎也是楚维阳的机缘造化之地。
    倘若,倘若他能够抗衡那磅礴的自然天威!
    但想来这是很难的事情,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这三者最难洞见,天地又排在了首位。
    只有在这巍峨的天象天威面前,才能够切实的教人明白过来,些许的道与法不值得甚么,每个人在这样的景象面前,都不过是凡人而已,强一点弱一点,似是也没甚么分别。
    可伴随着那沛然的浊煞之气的灌注,楚维阳却切实的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触。
    他不只是这人世间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之一。
    他还是镇魔窟!他立身所在之地,便是自己的镇魔窟!
    甚至伴随着浊煞之炁的灌涌,他竟觉得这一刻自己已经成为了这海眼漩涡的一部分!
    于是,恍惚之中,楚维阳开始渐渐地从那种窒息的感觉里脱离出来,他像是重新在这人世间里活了过来。
    炽热的暖流徜徉过四肢百骸,将疾风骤雨带来的幽寒扫去。
    楚维阳的道躯在这一刻重新的恢复了应该有的鲜活力量。
    他的手掌从师雨亭的肩膀上挪开,整个人的身形也不再狼狈的往后倒去,他像是揽着师雨亭一样,缓缓地踏在花煞天河上,朝着那无边的黑暗看去。
    最后,楚维阳像是陶醉着一样,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复又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好极了,真真是好极了!”
    自始至终,师雨亭的眼眸都落在楚维阳的身上,长久未曾挪开过。
    几乎自从百花楼的分舵孤悬在外海深处,长久留驻以来,这海眼漩涡,这自然之象,这磅礴天威,便是百花楼弟子洗炼道心之处!
    唯有能见得这般景象而紧守心神者,才能够直面红尘众生而无有动摇。
    百花迷人眼,可她们却是掌控百花的人!
    但这样的过程,一般都是在百花楼的门人至少跻身丹胎境界的时候,才会有的经历。
    毕竟,修为太过于孱弱的时候,直面这般天威未必见得是好事,二来,跻身丹胎境界的时候,直面天地之象,正好顺势将凝练出道果雏形来的浮躁尽数打磨了去,印证道心的过程,便是夯实底蕴的过程。
    而楚维阳要来海眼漩涡的时候,师雨亭却并没有开口阻拦。
    一者是因为有自己在侧旁护持,总不会有甚么坏的变化衍生;二者师雨亭也觉得楚维阳非是寻常修士,以他的才情,许是能够在筑基境界做到寻常人所无法做到的事情。
    果不其然,电光石火之间,师雨亭见证了楚维阳在天地之象面前洗炼道心的全数过程。
    能够从惊惧之中挣脱出来,便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事情了。
    师雨亭无从猜度那闪瞬间楚维阳在想些甚么。
    但是师雨亭能够明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清醒过来,甚至还能有楚维阳这般的反应,面对着整个海眼漩涡而神态自若,甚至有着莫名的轻松惬意感觉的,那是自己初入丹胎境界的时候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切实的超卓过了自己。
    也切实的超卓过了掌握着百界云舫,自幼生在百花楼中所曾经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天骄妖孽。
    这便足够了!
    师雨亭,这乘风而起的道途上,还有甚么好挑挑拣拣的呢!
    一念及此的闪瞬间,她环抱着楚维阳腰身的双臂更是稍稍用上了些许的力量,于是,被海水打湿的轻薄衣衫便这样贴靠住了那乾坤法袍。
    紧接着,师雨亭又一回羞涩似的偏过了目光,将温柔的脸颊半数埋在了楚维阳的胸膛中,只以清澈的眼眸顺着楚维阳的视线,望向那无垠的黑暗里。
    而在师雨亭那眼波的余光注视之中,是楚维阳缓缓地平复下了心境,最后连那种轻松惬意的情绪都缓缓地消隐,彻底的归于空灵平和之后,继而朝着海眼漩涡的方向,缓缓地伸出了手掌。
    掌心之中,是元气法力显照,继而托举出了属于宝器的宝光来。
    起初时,这宝光很是孱弱。
    那螺壳宝塔的外象一经显照的时候,便好似是要在这疾风骤雨之中摇摇欲坠。
    毕竟,这只是最为寻常的法器,是用师雨亭所能够寻到的最为微末的材质所炼制成的炼气期境界的法器。
    法力包裹之中,这法器被祭起,那摇摇欲坠的外象复又消隐了去。
    唰——!
    破空声响起的闪瞬间,便见得宝光遁空而去,只是这宝光太过于微茫了些,很快,便消隐在了眼前那无尽的幽暗之中,但好在,那种祭炼之后与宝器间的牵系尚还存在着。
    但也没有坚持太久的时间。
    很快地,那道禁制锁链交融在楚维阳心神之中的那一部分,便倏忽间崩溃开来。
    这是宝器的崩灭。
    原地里,楚维阳未曾说话,只是仔细的感应着这纤毫之间,于无垠风暴里面最为无声息的变化。
    这亦是实证法的一部分,是楚维阳需得走过的印证之路。
    灵台上道图洞照,抚平了那禁制锁链的崩溃所带来的心神震动。
    精气神重归于平静,楚维阳浑似是刚刚甚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再扬起手来的时候,浑厚法力的包裹之中,是第二道宝光显照!
    万物的凋亡才是这世上的主调,反而是那亘古间难以磨灭的存在,才真真是举世间罕有的二三事。
    第368章 尘埃灿烂道渐终
    炼气期一层,二层,三层……
    于纯粹的器道本身,实则本没有这样极其细致的分门别类,即便是同一人炼制的同一种宝器,落在修持着不同法门的人手中,各自以不一样的时间长短以及修持环境去养炼,最后多得到的都会是截然不同的宝器。
    因而器道本身的层阶划分显得甚是粗粝,显得甚是宽泛,如同一境界的修士,只看外象,印证不出太多的东西来,需得往法坛上去走一遭,才能够分出高下来。
    但是如今,好在炼制诸般宝器时,用到了妖修的螺壳,又因为被同一人以同样的手法炼制出来之后,并未被楚维阳长久的养炼。
    因而只宝器本身,便可以很明晰的用那妖修螺壳生前的修为境界来加以区分。
    甚至连一层二层三层都显得很是笼统了些,每一层境界之中,都炼制得不止一两件宝器,那种极尽于细微的修为变化,落在凝结的螺壳之中,得以被人切实的感应,进而也将诸般宝器得以明晰的区分。
    但是在这浩浩天象,在眼前这无垠的黑暗,那黑暗里交叠的一道道浪头山岳面前,这种极尽于细微的差别,似乎浑没有甚么明晰的变化,不过是又一道宝光顿起,在消隐于黑暗的光景之中后,便紧接着在下一瞬破碎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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