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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煞 第6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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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童子,有少女,有妖神。
    蹈空步虚之间,这些人所悬照的道场玄景尽都一派苍凉与凋敝,但是与之相比,则是诸修那极尽从容的神情。
    冲霄而起的血煞气息之中,诸修横渡浊世,尽皆朝着各不相同的方向飞遁而去。
    那是硃明华阳天,以及幽虚隐玄天的方向。
    第820章 春风不改旧时波
    坏了!这莫不是那一群旧修余孽杀穿了那道狭长的战场,要直直冲杀向两界天去了!
    这电光石火之间,瞧见了那一道道横渡昏黄浊世的血煞身形,月华禅师的心神之中仅只有着这样的念头显照。
    从宝仙九室之界中白鹿山的崩溃,再到整个大界若浮球漂泊,及至方才洞见了混朦法的真相……
    这会儿还没等自己回过神来,怎么旧修余孽之中最鼎鼎有名的那几位煞星,便这样直接冲杀到这里来了?
    月华禅师当然认得他们。
    又或者说,事实上新旧两道的修士便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某一个闪瞬间,月华禅师甚至仅只是想到他们的名讳与跟脚,想到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便几乎要有发源自心神的胆寒!
    毕竟,这几乎是在九天十地的时代便已然声名鹊起的“天骄新秀”了,进而,在那一朝的惊天之变后,他们从自有新旧两道的分别伊始,一直靠着厮杀,活到了今日。
    才情比他们强的,比他们弱的;道法底蕴比他们高的,比他们低的……只要在杀伐之道上未必有他们那样峥嵘的人,不论是前辈,还是同代人,又或者是后辈,都已然尽都死了。
    只有他们活了下来。
    或许早先时逃过那惊天之变有着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但是在那之后闯荡过这漫长的光阴岁月,他们是真正依仗着那愈发盛极的杀伐手段!
    他们活了多少岁月,那便是多少岁月的累累血泪篇章,那甚至已经无关乎于新旧与或者可能存在的正邪。
    那是任何对于生灵这一概念本身有着深入认知的人,都注定要生发的胆寒!
    这样的煞星齐齐出手,上一次是甚么时候?
    月华禅师有些恍惚,自禅师生身立命以来,好像还是第一次真切看到这样的景象,早先时禅师所亲身经历的那横贯在古路湍流之上的血战,偶然间也仅只见到一两位这样的煞星显照道场而高悬,以示之为压阵。
    进而,当月华禅师再回想着,自己所曾经听闻先贤言说过的故事,所曾经与故纸堆中洞见过的只言片语之后,恍恍惚惚之中,似是有着惊雷划过记忆的洪流。
    大概,上一次,新旧两道的修士之中的这些经年煞星显照,还是在争夺小有清虚之界和大有空明之界的时候罢。
    那才是真正有史以来所记载的最为惨烈的一场血战,他们之间的相互厮杀与攻伐的过程之中,战至了这两界弥合成清虚空明天界,进而又战至了清虚空明天界的万象本源崩灭。
    那一界在其所无法承受的道法混同着杀机交织的过程之中,彻彻底底的崩灭了去。
    一界沉沦,一界死寂。
    同样随着那万象本源覆灭去的,还有着整整两方古老世界那些尚还未曾来得及转移亿万群生。
    死亡的帷幕来的那样的快,垂落的是那样的无情。
    而也正因此,从那之后,不拘新旧两道的煞星们,尽都有所醒悟,有所收敛,在之后的血战之中,只要未曾至于太高的烈度,以及所争取的关隘不足够重要的前提下,新旧两道修士尽都未曾再有过这样多的煞星一齐现身。
    或许真正待得那古籍之中记载的景象重新走向现实,便该是这场绵延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新旧之大道争锋,一锤定音的时候。
    只是月华禅师未曾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样的快!
    哪怕依循着月华禅师的记忆,这些裹挟着血煞气与苍凉凋敝气息的修士,仅只是那一众煞星之中的部分,但是这种人数的煞星齐出,已然是古今罕有的事情了!
    这怕,这些煞星们同样苍老的可怕。
    可事实上,也同样正是这种直面着苍凉与凋敝的淡然,才使得那种胆寒,似是远比昔年时更甚!
    很快,月华禅师的思绪和目光尽皆如电,引着禅师偏转目光,再度看向了那顺流直下的河上浮球。
    而今,远远地,仅只能够十分艰难的洞见一道朦胧的轮廓了。
    月华禅师也终是明白,这一刻,虽然未曾是真正彻底定鼎的终局,但是旧修余孽们,是在用迎接那定鼎终局的态度,来争取到宝仙九室之界。
    到底是甚么时候,旧修余孽的先贤们能够这样果决做出这样的决定?
    要知道,宝仙九室之界的挪动,也仅只是这片刻之间的事情。
    禅师自不会知晓,早在许久之前,上清玉平之界的诸修,便曾经借由第五磬的口,曾经给过一位未曾谋面的后辈以承诺。
    只要宝仙九室之界能够挪动,诸修将主动出手接引,将确保这古道湍流的路上一切无虞!
    撬动大界的事情教给楚维阳和第五磬,而庇护安危的事情,教给他们!
    禅师不知道这些。
    只是这一刻,真切的瞧见了这样的场景之后,禅师知晓自己输得不冤。
    进而,下一瞬时,月华禅师复又看向了那视野尽头的一道血偿的横贯昏黄浊世的血色神霞。
    那是下场血战战场的显照。
    几乎就是紧紧地随在诸位古法修士煞星横渡的顷刻间,那真道神霞之中,血光几乎要沸腾开来。
    甚至某一刹,那种沸腾的血光已经不仅仅只是灵光的显照,仔细看去时,能够看到一道道真切的但却朦胧模糊的身形一闪而逝。
    那是宝仙九室之界的神境真人。
    他们为两界天上修前驱,几乎在竭尽全力的冲入战场的最前线与人厮杀,可是偏生这样的付出,却迎来了“故乡”将要变成“他乡”的结局。
    这偌大昏黄浊世之中,大抵除却了禅师、楚维阳和第五磬这样的亲历者之外,对于宝仙九室之界的变得感应的最为真切的,便是这些神境真人修士了。
    甚至,早先时禅师接连出手,那撕扯开来的天地须弥壁垒,那被须弥风暴与昏黄湍流一同在顷刻间撕裂开来的灵秀山水,便有着某几人的道场!
    几乎闪瞬间,这样教人不可思议的惊变之中,尤其是看到那接连数道杀穿了整个狭长战场的煞星们遁空而去的身形,宝仙九室之界的真正仙道巨擘们,彻底无法再安然以对。
    他们几乎下意识地便做出了决定,折转身形,要从这血色战场之中挣脱出去,不论是回返宝仙九室之界安定大局,庇护住己身道场,还是合力出手,阻拦这些煞星们的进程。
    不拘是目的何在,这顷刻间,想办法做些甚么,总是要好过甚么都不做。
    只是,也正是在这顷刻间,更为惊诧的喝骂声音与清朗的大笑声音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要知道,在那狭长的血战战场之中长久维持以攻伐的,不仅仅只是宝仙九室之界的修士!他们是在为两界天上修前驱,但也仅只是前驱而已!
    同样与他们一同在强攻着旧修余孽这道狭长防线的,还有着同样数之不清的两界天上修!
    或是本就混同在一道杀阵之中共同出手,或是相互配合之间,也要依九宫、星斗之位。
    但是在这一顷刻间,伴随着宝仙九室之界的诸修在惊怖之中的相继失位,相继依循着本能所做出的折转身形的动作,最先受到重创的,不是他们,而是受到了影响的两界天上修!
    如是高烈度的攻伐,或许相互间的对峙与试探本身十分漫长,但是决高下,定胜负往往仅只在顷刻间的机会找寻。
    霎时间,便有着不知多少的两界天上修在这一刻或死或伤!
    而在不知到底是对着古法修士,还是对着宝仙九室之界修士的喝骂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随着诸古法修士的朗声大笑,愈发峥嵘而肆虐的狂笑声中,是同样凌厉的气机覆盖向全数的混朦法新道修士。
    想走?岂是那样的容易!
    攻守之形势易也!
    当然,一时间的惊慌失措,并不代表着,在这片狭长的战场上面,古法修士们便占据有了优势。
    尤其是当宝仙九室之界有变的感触,激发出了这些混朦法修士的真正杀念之后。
    这顷刻间,古法修士真正开始殒命之处,不在于奉圣金宫上,不在于玄云天子面前,不在于那凌空横渡的任何一位煞星。
    而是在这狭长战场的某一角落,接连不断的某一个角落之中,由那些或者至于今日都未必有怎么样声名鹊起的寻常修士,先一步铸就了这血泪篇章的序曲。
    早便答应好的,那便不许有一位新道修士,能够得脱这血战战场上!
    于是,那漫天狭长的血光骤然间繁盛,横贯在天野之间的赤红颜色里,则是那一道道骤然涌现的模糊身形,在挣扎着,复又不得不被淹没了去。
    如是汹汹景象,动摇着月华禅师的心神。
    “疯了——真真是一群疯子——”
    “我渡不了一界生灵,我渡不了那么些人……”
    “我只能渡我自己——”
    如是轻声的感慨之中,霎时间,月华禅师折转身形,消失在了昏黄雾霭之中。
    ……
    宝仙九室之界,中州上空,楚维阳与第五磬并肩凌空而立。
    一面掌握有《玉册》,一面掌握有古九天十地古道的舆图,虽然未必能够有那样的精准,但是依循着部分的气韵之锚定与判断,他们也能够推演出,这“浮球”到底随波逐流至了何处。
    近了,更近了。
    而也正是此刻,罕有的,第五磬的面路上展露出了些许的踌躇神色。
    “依照长辈所言,到了这样近的距离上,便该显照道法神韵,以教他们更为准确的提前锚定此界,以安排在如何接引宝仙九室之界。”
    说到这里,第五磬将手中的《玉册》又往楚维阳这儿一推。
    “师弟,你我一起来?”
    闻言时,楚维阳仅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待得道人扬起手来的时候,那一身气韵消减,这顷刻间,仅只是《五脏食气精诀》轮转,仅只是五色华光升腾,仅只是……仅只是玄冥丹鼎而已!
    “好!”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
    与此同时,那狭长的战场之中,忽地,伴随着那尚还算渺远的昏黄浊世之中,两道微茫但却又真切的神韵冲霄而起的顷刻间。
    人群里,一苍老道人一拳擂出,古拙质朴的五色神华兜转成玄光,一切消弭时,便仅只剩下了瓢泼血雨。
    进而,老道人似是恍惚一样,怔怔的看向那神韵显照之处。
    也正此时,另一老道人身披深青法袍,若踏着灭世冰川而行,正在此刻,抵至了那老道人的左近处。
    “老邢!老邢!你觉出来了么?”
    闻听得此言时,那最先时的苍老道人猛地像是回过了神来,进而咧嘴大笑。
    “妙哉!妙哉!此是我青鼎峰……不!此是我玄冥丹鼎一脉传人矣!”
    “哈哈哈!是极!是极!是我谢氏法门!是雲霁经!雲霁经!”
    两人齐皆朗声大笑的同时,更是在这漫天的瓢泼血雨之中,忽地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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