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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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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钟离开咖啡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流泪,浑浑噩噩地打开伞,走过好一段才发现天没有下雨。
    尽管和敬亭最后也没聊出个结果,但光是把话说开,这就已经让小钟感到无限的释然。心中有种雨过天晴的畅快,压抑已久的情绪失去收束,变成眼泪掉下来。
    离开妈妈,也不过是像孩子断奶一样自然而然的事。
    坐上回程的地铁,她迫不及待拆开锦囊。既然说对下定决心有帮助,大概是手写长信一类煽情的东西。大概很多家长都会这样做,但她想象不出这个心中无情、拔剑自然神的女人,做来会变成什么样。
    但里面的东西大大出乎小钟的意料。根本不是什么手写长信,而是钟绍钤的个人履历,他的家族、社交关系图,以及其中所有从政的亲戚的简单介绍。他的父亲曾在检察院工作,现在退休了。叔母是现任市税务局局长。至于他本人,在离开高校后的两年间都在魔都从事金融工作,今年上半年才离职还乡,的确该对玩弄资本的套路相当熟悉。
    不愧是敬亭。她给小钟这些,加上方才聊的一些话,明摆着是怀疑大钟和她爹的事情有关,而且关系匪浅。
    小钟自己也隐隐有些感觉,前段时间他在瞒着自己做一些事,却谎称找新的工作。她觉得自己横竖弄不太懂,也就没太关心。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现在她算是知道敬亭为什么特意嘱咐迷茫时再打开,提前看的后果,定然是平白掀起腥风血雨。
    瞒着有意义吗?
    她迟早得接受现实,知道她的枕边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甚至可以云淡风轻之间就将她身边的人逼上绝路。
    本来小钟对父亲的事没有太大所谓,但如果这是大钟做的,意义就不同了。
    他这么做,理由无外乎是她。今日他可以构陷她貌合神离的家人,来日何尝不能将矛头直指向她,以同样的方式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只能依附于他,别无他路?
    她要当面问清楚。
    “喵喵,还在忙?”
    大钟看着她走到身边,关掉笔记本电脑,“也不是太要紧的事。怎么了?”
    “还是新工作?”
    “嗯。”大钟仍像以前那样含混过去。
    小钟只好换种说法试探,“我家里的公司没了,爹被警察带走,很可能要坐牢。”
    他果然早就知道,但仍装作惊讶。
    不出所料的反应,悬着的心终于能死了。
    她很想愤怒,想咆哮,想毫不留情撕开他败絮其中的假面,现实却好无力。正因清楚他的厉害,贸然反抗才更显得不智。她能怎么办呢?只有任由自己的身体像一具空壳摆在那里,默默看着他继续演,做些无关痛痒的解释:“一般公司经营出问题,最多是面临行政处罚,补交罚款就好。坐牢是很严重的状况,应该不至于。你很介意?”
    介意?
    真好意思问。
    要是在意她的感受,早不来问,等现在木已成舟,反而假惺惺地关怀?
    小钟至今都不得不佩服他激怒她的本事。
    本来,一天之内经受太多晴天霹雳的小钟精神早就倦怠了,没心情多折腾一点。他倒好,任是最后一点保命用的斗志,也要挑出来。
    她愤然回道:“怎么可能不介意?听说是有人动用手段才让他进去的。陷害才是违法的事情,对吧?那为什么真正犯法的人不会受到制裁,蒙冤的人却束手无策?要是能把这人揪出来,我都想去法院告他。”
    大钟的眼里乍起波澜,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先别急。如果正当的方式没法解决,我们也可以动用手段。这事情交给我去处理。”
    “你?”
    背地里坏事做尽,在她面前却要厚颜无耻扮作好人。小钟是再也绷不住了,气得遍体生寒,颤抖不止。
    要不是敬亭早弄清他的真面,小钟也许还会愿意被他骗。
    他也一定以为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吧。
    就算小钟流露出如此异常的反应,他也只当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孩子吓着,抱过她柔声安慰:“相信我,你的父亲不会有事。”
    “相信?你告诉我怎么相信?”
    相信一个随时可能设局骗自己的人,不可笑吗?
    他还在装,“我有办法……”
    小钟再受不了与他鸡同鸭讲,“别装了,我知道是你做的。”
    他叹了口气,依然若无其事为她顺毛,“还以为能再瞒一阵。”
    就这么坦率地承认了?小钟原还以为温吞的老狐狸会故意绕着她周旋很久。
    或许坦率才是真正的轻蔑?反正她知道或不知道,都没法改变什么,他很清楚。
    她推开他。他又盯着她的眼睛,镇定道:“现在相信了?我说没事就会没事。”
    “你还不明白……”
    “我以为你会更恨他,巴不得他去坐牢。”
    “我恨你。”
    小钟抱着拼命的心情把他推倒在桌上,揪起衣领质问,“你想说,你是为我才这么做?因为那边的家对我不好,你想要报复?但我从来没有恨他们,也不需要你做这些。如果你真的在意,为什么不早来问我?再怎么样,他都是我的家人。”
    “是我意气用事了。全都怪我,娇娇不要气坏自己。”
    他把小钟抱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安抚,亲吻指端,再是腰腹。微凉的唇瓣透着绝望,化进身体的颤抖,延展成绵密而曼妙的电流。她闻到情欲像烟草一样不令人愉悦却要上瘾的气味,不经意间双手举高,展开身体,迎他唇齿合得更近,他却趁机掀去上半身的毛衣,抬头衔上半掩的乳珠。整场狩猎精准而迅速,尽显直觉动物的敏捷。明明是蓄意图谋,却像未经思考就已然做了。
    她的脑海空空荡荡,像掉进一片寥廓的纯白雪洞,想要找到什么却全无回音。
    他一如既往地想和她做爱。她的身体也依然喜欢他,一被他摸就湿得一塌糊涂。要不是他还穿着裤子,两个人的下面早就没羞没躁地连在一起。
    只是现在,同样的做爱被赋予完全不同的意义。他想要哄好她,除此以外别无办法。而她难以违抗。
    手探进腿间,她没法像平时自然而然地接受,下意识躲开了。
    “不行吗?”他问。
    怎会不行?他都可以翻云覆雨让她家破人亡,她还敢拒绝?如敬亭所说,她们的关系就是包养。除了顺从他,委身于他,她还能怎样?
    小钟意识迷离地摇头,“没关系。”
    他好像一眼就看出她在矫情些什么,无奈揉她的头发,“你会开心的。”
    说着,她独留在桌上,他埋身下跪,伏在半展的膝边。迭放整齐的试卷拂乱纷飞,似叶片堆迭在地,拼凑成无意义的断片。存在,对于任意,满足,如果。等于,不等于,所以。她想起他日日写在黑板上的符号,藏在字迹里的灵秀与深邃。他如出一辙地亲吻她,那些没法复刻的气韵也画在柔软的腿肉,铺进白里透红的纹理。
    她意识到灵魂也有自己的形状,牙齿嵌入漂浮不安的间隙,似阳光捉住在逃的雨云。滑溜溜的触感似蛛丝缠绵,一不小心就流满间隙。结痂或溃烂的旧伤重新回温,淡去了痛。雨把人彻底打湿,她像不断膨胀的气球,按捺不住地浮出水面,变大,变轻,越飞越高,忘乎所以。
    他说得对,她很喜欢。
    哪怕这欢愉诞生于因果倒错的虚妄。
    暮色昏沉。灵魂像一块果冻被吸走,含在他的口中。不安分的腿将他的后背更勾近,她抱起他的后脑勺,揉他变红的耳朵。
    紧张是因为愧疚,还是羞耻?
    坏猫猫。
    ——可是她的猫早就死了,不是他。
    也真好笑啊。她竟然把这样一个优越的男人引为知音,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在这古怪的社会里格格不入,分外孤独?大错特错。孤独的人只有她,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失败的人也是她,他可从来没有。玩转社会的法则,他比谁都游刃有余。戏弄一个痴痴傻傻的小女孩,更是不在话下。
    说到底,离群索居的毒蛇怎么可能和迷路的小兔是同类?
    小钟没法不对这次的事耿耿于怀。哪怕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不想听,她仍想在渺茫之中求些虚无的安慰,喋喋不休地追问:“你经常做类似的事?正因侵吞别人的资产才这样有钱?你说送我车,其实是从我爹那里获利,再借花献佛吧。”
    他手忙脚乱地起身抱她,却不敢否认,“娇娇,别多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然后你就害我的家人,让我无处可去?我和你豢养的玩物有什么区别?”
    此话出口,他也有一瞬的心寒,却还强忍着保持镇定,“小钟就是小钟,不是玩物。”
    他的忍让很快教她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发作,事已覆水难收,问再多也不会变好。她乖巧地回到该做的事,“在你的书桌做,没关系吗?”
    小孩一旦意识到自己没有家,就不敢胡闹了。
    “无所谓。”他道。
    但果然书桌的空间太狭窄,更多的资料掉落下来。他抱她回到卧室,轻车熟路地分开两条腿就操进去。
    一点都不温柔,四条腿全然错位,故意埋怨般顶得很深。他也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她痛苦地剧烈喘息,像在雪地里爬行,爬到精疲力竭,举步维艰。
    以前他也想过用这个姿势做,但是小钟太笨。今天第一次成功。
    刺激感汹涌地袭来,令人窒息。
    老狐狸像不要命了在做。多卖力就是多不愿意失去她。每撞进来一下都是绝顶的酥麻,似要硬生生将她的灵与肉撕成两半,变成愉悦而柔软的尸体。
    没有及时养好的浅绿玫瑰活不久了。她们怎样摇摇欲坠,花瓣就怎样凄楚地零落。有时候,她望见顶上溅满泪花的倒影,反觉受困于镜中的人是自己。
    迷幻的错觉带来前所未有的快活。她攀上他缚住自己的手指,扑到一缕粉碎以后才显现的轻灵,缱绻地缭绕而来。
    他觉得得到她还不足够,“你还把那个想拿你换取利益的男人当成家人,为他来指责我?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她闭上眼,却是困倦异常,“爸爸,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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