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固。
    凉亭里的少年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地把鱼藏到身后，他皱着眉，像是在思索措辞用以粉饰自己怪异的行为举止，但脸都憋红了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还是简棠先开口，“那个不好吃。”
    他朝前走了两步，凉亭里的少年顿时慌张地站起，一脸戒备。
    简棠只好停下。
    “你怎么知道……你？”少年愣了愣，忽地抬头看向简棠。
    两名同类小动物见面时，甚至不需要特殊的暗号和变出真身亮明身份，仅凭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和感觉，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异类。
    简棠目光紧紧盯着少年，瞳孔在墨镜中收缩跳动，他很轻易地看穿了少年的伪装，发现了对方没有藏好的一截黑乎乎的猫尾巴。
    他有点惊讶。
    宋云知是妖怪，这名少年也是妖怪。
    人类社会的含妖量，居然这么大吗？
    “你的尾巴露出来了。”简棠友善地提醒。
    少年一愣，慌忙捂着屁股站起来，把黑得油亮的尾巴藏进了尾椎里。
    他欣喜道：“你，你也是猫？”
    简棠抿了抿嘴唇，点头。
    少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
    对方放下戒备，简棠轻轻走进凉亭。
    地板上鲜红的金鱼不停翻腾，鱼嘴开合，就快要干涸而死。
    简棠蹲下，将奄奄一息的小鱼捧起，轻轻放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金鱼一进入水中，鱼尾欢快地摆动，在简棠指尖轻轻拍了两下，游进草丛深处再也看不见了。
    “你把我的午餐放走了。”身边的少年道。
    简棠试图解释，“这种鱼不好吃。”
    少年固执地道：“它很漂亮。”
    简棠皱起眉，想要说服对方，可他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那金红色小鱼的怪异口味，梗着脖子坚持道：“……真的很难吃。”
    简棠在流浪期间基本什么都吃过，有时候饿得太厉害了并且嘴巴馋了的时候，他也会尝试自己去捕鱼。
    但一些河流湖泊里的小鱼他抓不到，水太深了，于是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人类养在观赏池里的一条条漂亮的金色小鱼身上。
    这种鱼小巧又漂亮，游动时胖乎乎的身体摇摇晃晃，特别肥美。
    他因此觉得这种鱼口味一定很棒。
    于是，简棠终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进了一座公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上来两条小鱼。
    但当尖利的牙齿刺破鱼鳞，那泛着酸涩的臭味浮动上来时，简棠才呸呸呸地松嘴，一脸嫌弃地把小鱼踢回了水里。
    ——被骗了，这种漂亮鱼难吃得很。
    简棠那天饿了一晚上，因此记忆深刻。
    “我饿了，只有这个池子里有鱼。”
    简棠想了想，他记起沈归南来时在背包里给他装了一些人类的小零食，他叮嘱少年待在原地，快步跑回了休息室。
    沈归南的背包稳稳当当地放在椅子上，简棠从中翻出几袋零食，抱着正要离开时，恰好休息室大门敞开，被简棠单方面拉黑的宋云知走了进来。
    “小猫？”宋云知勾唇轻笑，“你怎么在这儿？”
    简棠戒备地收拢手臂，怀里的塑料包装被他挤压得哗哗作响。
    “别紧张。”宋云知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威胁，“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简棠抱着零食后退，“我不跟你聊。”
    “为什么？”宋云知道：“我们是同类。”
    简棠皱了皱眉，“你不是，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猫咪不喜欢这种味道。”
    宋云知愣了一下，脸上笑容淡去，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似单纯懵懂的少年，竟能如此警惕地看破他身上的奇异之处。
    他确实不是猫妖，但对简棠十分感兴趣。
    说来奇怪，他居然在一只流浪猫身上闻到了香甜的鲜血之味。这种味道很特别，闻一口就让人身心舒畅。
    宋云知舔了舔后槽牙，金色眼瞳闪烁，死死盯着简棠，“小家伙，你不是普通小猫吧，从哪儿来的？”
    简棠抿着嘴后退，小动物的直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不关你的事。”
    这家伙居然还真是拐骗小猫的坏人！
    不对，坏妖！
    简棠为自己的机警表示庆幸，还好半个月前这人对他示好，他没有上当。
    这个坏东西果然就是来骗他的！
    宋云知抬手捏住脖子，左右活动了两下，展露唇下利齿，鲜红的舌头舔舐牙尖，笑得诡异，“不回答也没什么，等我抓住你，什么秘密就都知道了。”
    宋云知一点点靠近，简棠抱着零食慌了神。
    “乖一点，你自己跟我走。”宋云知轻柔手腕，笑得惬意，仿佛简棠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我不会伤害你，但你如果不识好歹非要逼我动手，最后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休息室面积不大，后门的位置距离太远，简棠不想这么快地暴露自己的逃跑路径，只得一点点后退，计算着逃生路线。
    小屋里诡异的腥臭越发浓郁，这味道堪比死了七天的金鱼一般刺鼻难闻。
    ……这妖怪是从来不洗澡的吗，这么不爱干净！
    后背撞上冷硬的墙壁，退无可退，简棠往左侧的后门看了一眼，宋云知立马猜到他的心思，“别挣扎了，你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