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一会儿发个邮件给你，你们名烟酒渠道的经销商资料我都看过了，还有一份标注了合同金额和签约时间的，那份地图更直观。”
    “抱歉路总，我工作疏忽，没想到做一份这个。”
    路楠笑笑：“别紧张，你之前做的表格统计也不错。每个人工作习惯不同，你不必一定要学我的。就是关于招商，我认为接下来几个月，你们的招商步伐还可以再大一点。”
    领导说话么，大部分就是这样子的，夸完人之后都有但是。
    严观成小心翼翼地说：“但是之前荣宝酒业一直是我们渠道最重要（其实也是唯一）的经销商，今年我们的招商力度这么大，荣宝酒业那边已经有些意见了。哦，我虽然最近没有碰到莫总本人，但是听他们总店店长说的。”
    路楠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回来之前，莫总给我打过电话了……对了，莫老爷子最近身体还好么？”
    “应该不是很好，听说已经两个多月没去店里视察了。”严观成说。
    【这样，难怪莫子豪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路楠沉吟了一下：“……说说荣宝酒业最近的情况以及你对那边同我们接下来合作的看法吧。但说无妨。”
    严观成一直对接的荣宝酒业，因为对方从第二季度开始就不太配合销售政策活动，他心里头其实也是有些火气的——过分强势的经销商必然不被厂家的人喜欢。近几个月的重新招商让老严重新找回了刚从事这个行业的热情。
    当然，很重要一部分原因是他最近的付出有肉眼可见的收获，不再像是在之前的和谐酒京市城市经理带着那样，往哪儿使劲都没有头绪。
    跟对领导的感觉很爽，但凡是去年、前年的城市经理问他，亦或者是一二月份的路总问他这个问题，他都不会说心里话，现在么：“荣宝酒业七月对我们和谐酒的打款金额为三十万，我和他们总店店长打听过了，经典酒那边收到了一百五十万、特曲收到两百一十万、难得糊涂收到一百万，与去年同期相比，回款金额几乎为腰斩。”
    “这是对我们和谐酒意见很大啊。”至少其他品相都得到了七位数以上的打款，和谐酒孤零零的三十万还真是恶心人呢。
    严观成觑了一眼路总的神态，斟酌着说：“听说莫总抽了大笔资金去其他投资项目，不单单是对我们源川，其他酒水品类厂家近两个月收到的回款也少了不少。不过，这个月他拿了不少令扬的酒。”
    所谓其他投资就是荣宝酒业和令扬合作，在全国几个大区兴建物流仓的事儿，估计得不少钱。
    【荣宝拿了令扬这么多酒，未必全部都是打款，也有可能是令扬给他补酒算补费用。如果是这样，莫子豪可真是闷声作大死啊。】
    路楠抬眼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这件事问题不在你，你放心。接着说吧。”这不是区区业务主管能做左右的，客情再到位，也就是多要几十万的回款而已，真涉及大事，这些平时称兄道弟的经销商们都精着呢。
    稍微安心一些的严观成继续说：“我认为，今年年末荣宝酒业和我们续合同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以路总您之前提议我们在渠道内的经销商布局政策是十分明智的。可是，我担心韩大区那边、总部那边会对此有些看法。”
    韩大区是华北大区负责人，单从地方市场这条线来看，他依旧是路楠的上司——尽管路楠从海外市场部来说，职级已经比他高了。这可真是颇为复杂的情况。
    “你是接触荣宝酒业最频繁的人，而且你性格稳妥，连你都这么说，可见荣宝酒业消极合作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路楠以手指轻点办公桌桌面，一时之间，办公室内安静得只有空调的声音，“大概情况我已经知道了，韩大区和总部那边我会提前和他们沟通的，于此，我们现在要做的还是招商，这种以防万一的最好办法，明白？”
    什么是万一，办公室内二人都知道。
    严观成面色严肃地点头。
    路楠收好手机说：“好了，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你先去忙吧。”
    “好的，路总。”严观成出门前还记得补充一句，“您去荣宝酒业的时候如果需要带我，就同我说一声。”
    这儿说的其实是‘如果需要人挡酒，就和我说一声’的意思。
    路楠乘电梯上十二楼继续开会。
    今日旁听没有仇超群，因为他在机场给陈骁送行。
    翟助理去办理托运手续了，仇超群往后的人群入口张望了一下。
    “你看什么呢？”陈骁好奇。
    “我看，路楠还真是狠心哎，居然真的不来送你。”仇超群摸了摸下巴，“以前只看见女孩子围着你转，从没见过你这么不值钱的样子，真是太稀奇了。”
    陈骁义正言辞地说：“现在市办和海外市场部都等着她回去主持大局，如果来送我，一来一回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完全没必要。”
    仇超群耸肩：“好吧，你们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我操哪门子的心呐。”
    “对了，你和那个实习编剧怎么样？上次就听了一耳朵，楠楠也没和我详说。”
    仇超群叹息：“别提了，你找的女朋友热爱工作，我正在追求的女孩子对工作的痴迷程度不下于你女朋友。虽然我和她都在京市，但是想约一顿饭都难。我们兄弟两个，也不知道是谁比较惨。”
    “那应该是你吧，毕竟你还是单身。”陈骁‘报复’完毕，“我去安检了，回见。”
    仇超群根本没有反讽陈骁的机会，这臭小子就溜了。
    第412章
    中午， 陈骁和翟助理抵达蓉城。
    翟助理询问陈总下了飞机中后，打算去总部大楼还是回家。
    陈骁不假思索地说：“先去公司吧。”
    这一趟出差，他也堆了不少必须回去亲自签名或者批复的公事；
    再者说， 单从销售公司的职级论， 他出差回来，得和夏总汇报一下情况。
    翟助理欲言又止。
    “今晚我会回我父亲那边吃饭， 你早点下班就是了，有司机替我开车。”陈骁看了他一眼，如是吩咐。
    “好的，陈总。”
    翟助理是董事长亲自给儿子挑选的助理， 这一点陈骁和翟助理本人都没有避讳。
    他们两人抵达总部正好是午休时间，还来得及去食堂吃个饭。
    陈骁平时不怎么堂食， 基本都是让翟助理打包带上楼的， 今日骤然出现， 引发了正在吃饭的年轻女孩子们轻微的骚动。
    咳咳，毕竟又帅又年轻的太子爷嘛。
    看那180＋的身高，看那大长腿和细腰。
    那张充分可以证明什么叫温润如玉的脸就不用说了，单单看他捏着筷子的手指， 修长又有力， 就能让某些有特殊xp的人高喊一声：我可以！
    沈希音听见动静，转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堂哥。
    她站在原地踟躇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端着餐盘过来了。
    她现在和之前的状态完全不同， 走近之后小心翼翼地坐下问：“哥，你出差回来了？这一趟一定很辛苦吧。”
    陈骁对这位堂妹的态度倒是和从前一致，并没有因为她父亲做的混账事而迁怒于她：“嗯， 刚到一会儿， 给你们带了点伴手礼， 一会儿我让翟助理分一下。”
    沈希音抿抿嘴：“谢谢哥。”
    说完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开始吃自己那份午饭。
    “有什么事？说吧。”餐盘中快餐几乎吃干净，坐在自己对面的堂妹却心不在焉地戳着米饭，陈骁当然不会觉得对方只是来和自己寒暄几句废话而已的。
    翟助理听到boss这么问，知道现在这个场合不需要自己了，顿时很有眼色地说：“陈总，我先去分拣一下您带回来的礼物。”
    “嗯。”陈骁点点头，应允了。
    等到这一桌周围都没有第三个人，等到陈骁的耐心快告罄，沈希音才咬咬牙：“哥，我不想在总部呆着了，我想、我想外调。”
    她其实也不想在食堂说这事儿的，但是直接去堂哥办公室更加引人注意，而电话里说，终究不如面对面来得明了。今天碰巧遇见，沈希音想：择日不如撞日吧就。
    陈骁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一口米饭，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嘴：“你想换个环境？”
    “嗯。”沈希音点点头，“我想转去外地市场做业务。”
    正月里集团投资的高档小区坍塌之后，二叔就被带走调查了，现在虽然已经放出来，但已经不在集团担任任何职务，二婶一直都是家庭主妇，现在沈家二房，只有一个沈希音还在公司里上班——她倒是有个弟弟，但还在念大学。
    如此，沈希音想要调离总部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一来，总部都是关系户，难免有人总是议论那位‘了不起的十八亿沈总’，沈希音换个环境到地方市场，普通业务根本不会猜到她是‘公司罪人’的女儿，至多只会猜她是蓉城这边的关系户；
    二来，在总部的人力资源部晋升渠道有限，真的想要做出一些成绩，还得去地方市场。
    陈骁不知道堂妹是出于哪一点考虑，又或者是二者兼有之，总归对方是成年人了，想要在事业上做出改变可以，只要她自己能承担后果就行：“你跟爷爷奶奶说过么？和二婶商量过么？你知道做白酒销售的工作内容和强度么？因为你毫无销售经验，即便去地方市场，也要从最底层的业务代表做起，你觉得你能吃那份苦么？”
    “我、我还没和他们说，但是我妈妈那边其实挺赞同我换个市场的。”一连串的提问让沈希音有些气弱，“至于工作内容和强度，我想我应该是可以的。我的酒量还不错……”
    陈骁定定地看着堂妹：“酒量？酒量是做销售的必要不充分条件。你以为做好销售，只要会喝酒就行了么？”
    沈希音的眼神一暗。
    陈骁顿了顿：“如果你确实很想去外面看看，我是支持你的。不过，你先考虑好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销售作息紊乱、做事圆滑、需要应酬、甚至有时候会被客户揩油等等情况吧。”
    他没有夸大其词，像楠楠那样一飞冲天的女性业务转管理，始终是凤毛麟角——不，是前所未有。
    “……哥。”沈希音深吸了一口气，问，“其实我已经考虑很久了，也问过蓉城的团购经理她们的工作内容，我觉得我可以的。”
    行吧，这只是他的堂妹，又不是他的女儿。
    陈骁教妹的耐心只有这几分钟而已——别看他时刻带着温和的笑意，其实内心的边界感特别强，又在米国多年，于亲戚之间的什么亲缘关系、血浓于水颇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是那份和煦微笑将这种情绪隐藏得很好罢了：“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就好。”
    沈希音知道，堂哥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她弱弱地问：“哥，我能去京市么？”
    陈骁把用过的餐巾纸依旧整整齐齐地放在餐盘旁边，掀了掀眼皮：“理由？”
    “……因为越大的城市就有越多的机会，而且我观察过了，现在最缺人的部门是海外市场部。这个部门，需要年轻的、精通外语的业务，于应酬方面的要求不那么高，我觉得自己可以胜任。”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海外市场部的老大不仅是女性，还是堂哥一手提拔的，她过去之后即便不能享受特殊待遇，对方对她应该也会稍微关照一二。
    这点小心思瞒不住陈骁，现在他也相信自己这个堂妹这次的决定是带着脑子做的了：“公司人事调动尽量保持公平公正。海外市场部确实缺人，但是你能不能被选中，就看你内推的简历做得如何、以及是否符合路总的选人标准了。我答应帮你调职到外地，但是不会插手给你安排具体职位，你明白吗？”
    沈希音虽然很遗憾，但还是乖乖点点头：“嗯，我明白，谢谢哥。”
    现在的她，没有脸撒娇让堂哥给他的心腹施加压力。
    陈骁冲着堂妹颔首告别：“下班前翟助理会把伴手礼给你，你把二婶那份一起带回去。”
    “好的，谢谢哥。”她客客气气地起身送别堂哥。
    沈希音目送陈骁离开，这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她刚才连大气都不敢出。
    ‘令堂妹不敢出大气’的陈骁离开员工食堂，乘电梯回到自己办公室，才关上门，还没坐下，就给路楠打个电话：“……事情就是这样。你不必因为她姓沈就有所顾忌，如果不想要她，直接把她的内推简历刷下去就行。”
    堂妹和路楠孰轻孰重？
    于公于私都是路总/楠楠重要。
    “好，我知道啦。”路楠笑着应下，“一切公事公办就行，如果沈希音符合条件，我也不会特意把她刷下去。”
    海外市场部势必要再招人的。
    有一点沈希音说对了，路楠需要的是年轻人，这位皇亲国戚到底能不能被吸纳进部门，就看她的本事好了。
    【源川内部本就遍布关系户，我不可能将所有关系户都拒之门外的——再说了，难道现在的毛小茹、李清等人之中，就没有关系户了么？呵，只不过隐瞒得深一点罢了。】
    陈骁想了想说：“一会儿我还得去夏总那边，刚才我说的事，不如你顺便提醒仇哥一声吧。”
    路楠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明了了：“你堂妹是仇哥招的桃花？”
    基于礼貌，烂桃花的烂字就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