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点侯勇自然是有深意的。
    她都要走了，没有时间陪人玩什么绕心眼子的戏码，更没有给来了半年却没什么建树的饶副总当踏脚石的兴趣。
    饶振涛微微一顿，然后张口对侯勇说了川省方言：“老侯，那你来给我讲一哈么～”
    等到周围没有外人了，仇超群才比了比大拇指：“高。”
    “你不觉得我这是资敌就好。”路楠笑着说。
    仇哥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摆了摆手：“目前除了你之外，谁当海外子公司的总经理都不能让下面的人完全服众的，我还是先收服那批有本事的人吧。”显然，侯勇在他看来，就属于没什么本事的。
    路楠点点头，不置可否。
    仇副总以后就是仇总了，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做事方式么。
    ……
    泰国这边，林老先生已经收到源川发来的、盖了公章的人事变动通知电函，他知道路楠这一趟来是做交接的，刚一见面，他便再次真诚地发出邀请：“小路，我就托大这么喊你了。你真不考虑来一下么？咱们合作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能力很有信心的，你了解我的脾气，之前浩宇那个小子可能说话做事还是欠考虑了一些，我想如果你愿意去帮一帮他，他那边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依旧还是你的。”
    这半个月，饶振涛已经从不同的经销商口中听到这番相同的话无数遍了，起初饶振涛以为那是花花轿子人人抬起、经销商们酒桌上的场面话而已，到现在每次都能听到越来越具体的职位，他心里头总是难免冒出一些想法，因此最近越发频繁地刺探一下路楠。
    路楠依旧婉拒：“十分感激林先生您对我的赏识，不过我之后打算休息一阵子再考虑事业的事。何况小林总的饮料厂已经风生水起，我空降过去，不太合适了，倒像是去捡现成业绩的。”
    林老先生听懂路楠言辞中的避嫌之意。
    确实，路楠就算挂着的头衔和白酒行业毫无关联，可谁敢保证她不参与隶属同一公司的白酒业务？想必那些跨界做白酒的经销商们高薪挖人，打的未必不是这个主意。
    林老先生有些遗憾地说：“那这事儿先不急，小路你休息的期间再好好考虑考虑。一会儿咱们一起吃个晚饭，krit知道你过来了，说他做东。”
    路楠自然是应下的。
    下午，仇超群在酒店泳池游泳，不一会儿，饶振涛过来了。
    仇超群招呼着：“你也来游两圈？”
    “是啊，反正距离晚宴还早。”饶振涛下水，不经意地问，“你说，路总会不会答应林先生的邀请？”
    仇超群打量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路楠是个很坦荡的人，她现在婉拒了，之后也不会改主意。”
    饶振涛显得很随意地笑了笑：“还真是叫人羡慕啊，国内普通大学毕业，能做到这个职位，有能力更有运气。”
    他说话间，带着几分海归特有的骄傲。
    这话仇超群就不爱听了：“不然咱们公司不如招一群博士，一人签一个亿，十几二十个人就搞定一个品牌部的任务量了。”
    看着对方游远，仇超群嗤笑一声。
    同样都是源川集团股二代，他和饶振涛之前就认识，只不过两个人脾性完全不同，一直以来交情不深。但是仇超群知道，路楠离开之后，整个海外子公司的担子就交到自己手里了，而饶振涛，就是总部那边派来既协助自己、又监督自己的人。
    林老先生虽然没有成功挖到路楠，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他活到这个年纪，人老成精，稍微观察了一下源川一行人，就拿定了主意。然后在晚宴期间当着未来海外市场子公司一把手、二把手的面，着重夸了一下对接人项菲菲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
    路楠给项菲菲一个眼神，菲菲十分上道地端起酒杯对林先生表示感谢。
    ……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这句话，路楠曾离开海临市的时候说过、离开华安市的时候说过、去年辞去和谐酒京市市办城市经理之位的时候也说过，现在，面对自己一手创立的部门子公司，她再次笑着洒脱地对众人说。
    奖金和五百万都已经到手了——实惠都已经到手了，她本意不想大张旗鼓地离开。
    不过仇超群说公司经理和主管级别的人全部都强烈要求为路总办一个欢送宴，所有业务都双手赞同，而且六楼京市和谐酒市办的人争着表态不能漏下他们，他们愿意出钱出酒（仇超群哼了一声：轮得到你们出这个钱？），更有经销商中章礼那种喜欢凑热闹的、迟宴那种心怀感激的等等都闻讯要来，到最后，这顿饭的规模越来越大。
    最后，仇超群直接包了一个宴会厅，摆了十七八桌。
    欢送宴那天，陈骁乘飞机抵京，将主宾的位置让给路楠，并为她拉开座椅。
    陈骁看着经销商的人、又看源川中按照职位资历挨个来给路楠敬酒的人，他们此刻的满眼不舍皆为真心。
    陈骁想：这就是楠楠的魅力吧。
    当夜，路楠自然又吃了一顿肉。
    今晚的她没有全程使用金手指，所以有些微醺，神志清醒、身体却软绵绵的，特别能借酒装娇。
    第二天一早，陈骁不打算给女朋友继续撒娇转移注意力的机会了：“macklin说，你打算创业，饮料行业？”
    路楠点头，彻底办完离职手续后，她自己放出的风声。
    “钱够不够？需不需要我帮忙？”陈骁正色道。
    钱么？
    除了现金两千九百万，路楠在海临市旧改后的新百合园小区还有五套房子（418章），以及乌城国际贸易中心的一间商铺。
    五年前，坐落于城郊的百合园小区房价不过一万出头一平方。因为地铁站开通、东部新城扩建、旧改成为电梯小高层、划分的学区比较优质等等原因，现在的新百合园小区在售房价接近三万元每平方。
    路楠手里有五套九十平方左右的小户型，均价倒是比大户型要略高一些，基本都超过三万，再加上车位和储藏室，这代表她的房产市值超过一千四百万。
    另外，当年抽签的时候，路楠的手气很好，抽中的商铺在中心通道的路口，当年普通位置的商铺使用权转让费就高达一千四五百万，经过这两三年的时间，尽管乌城国际贸易中心的二期市场已经开业、三期市场也即将竣工，但一期市场因为其销售产品是乌城最发达的小商品和饰品类，因此一期这边商铺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据黄女士说，她对门那家风评不太好的商铺，不知道咋回事，两口子闹了几个月，不久前把商铺使用权卖了，卖了一千八百万。
    黄女士笑得可开心了——不是对斜对门的幸灾乐祸，而是因为：“我这边商铺位置同他们没区别，那就代表我这个商铺也值这么多钱！你出租的那边位置更好，卖个两千万不是问题。”
    当然，黄女士只是说说而已，她性格依旧偏保守，觉得女儿那个商铺留着收租金也蛮好的。
    这么说起来，路楠的固定资产大约在三千四百万左右。
    盘完自己的身家，路小楠觉得自己这个重生虽然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首富、日入208万的吸金大明星不能比，但也算是个有点优秀的有位青年了吧？
    不过要是创业，可能还真会有点捉襟见肘。
    陈骁这么问，路楠唔了一声。
    “唔是什么意思？”陈骁有点愤愤地揪了一下路楠的耳垂，“太把我当外人了吧？”
    第487章
    路楠笑着皱了皱鼻子：“唔的意思是， 如果我真的到了钱不凑手的地步，一定会记得向你求助哒。”
    陈骁想了想，按照楠楠的脾性， 等她开口求助， 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因此他主动提出：“我现在手头现金不多， 只有不到三百万，做饮料行业的需要不少的资金，先转给你以备不时之需。年底公司分红的时候，我好歹能帮一部分。”
    陈骁不是特意打听， 只是这些年路楠的奖金发多少，一直是令财务总监头疼、偶尔需要集团总部财务部的人堵住夏总和陈骁的门商量的麻烦事。
    可陈骁不知道路楠在秦妍那边投的钱呐， 还有隔行如隔山， 他更无法想象乌城那样一个在全国属于十八线县级市的小地方， 一间商铺市价能卖上两千万。
    所以他完全是出于好意。
    路楠明白的。
    股份分红方式分为现金分红和红利再投资。
    且股票分红方式是上市公司规定的，投资者并不能自行选择。
    陈骁说今年年底的分红，自然得用一些非常规的方式才能兑出来。
    这么多年，源川经过好几次融资、而后又上市， 因为陈骁长期在国外、又因为董事长那时候对儿子的思念亏欠之情等等原因， 这些年来，陈骁名下的股份是被稀释最少的。
    目前他是源川集团仅次于董事长的第二大股东， 他要对股份分红做出举动， 根本不存在‘偷偷摸摸’、‘瞒天过海’这种可能。
    纵观陈骁回国、回到总部之后，一直以销售公司副总、总经理身份行事，只是从前年开始才以代理执行董事的身份对外行事。
    让这么一位多年行事低调、做人低调的人帮自己筹钱， 路楠还真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因为情侣关系而接受帮助。
    “可别。”对方从日常开支的活期户头转个百八十万的是一回事， 要是特意提源川的分红， 又是另一种性质了。
    前者，路楠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
    后者，路楠宁可去找银行贷款或者融资。
    不过路楠还是哄了哄陈骁：“你知道我性格的，之前我们是上下级，要做到公私分明已经是相当困难的了。如果你以后还给我提供大笔的创业资金支持，界定关系的时候，我肯定先把你当做金主爸爸，再把你当做男朋友，到时候我们之间就不对等了。”
    陈骁无奈扶额：“那算我借你的，无息贷款，总行了吧？”
    早这么说就行了嘛！
    无息或者低息之类的，以后再说吧就！
    路楠继续卖萌：“这不着急。我先花一两个月的时间考察一下市场，如果之后需要资金，我一定一定会提前告诉你，所以，请务必务必不要仓促对你的分红下手，没准我下半年走财运，能够从别的地方赚点本钱呢。”
    “好～”陈骁拿楠楠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可以说说，你选择饮料行业的原因了吧？是因为macklin先前和你交流了这方面的信息？还是那位泰国华裔小林总给你的启发？”
    说到这里，陈骁保证自己真的没有吃醋，就算昨晚十点听见那个小林总给楠楠打电话，他也绝对绝对没有吃醋！
    路楠忍笑：“……其实是更早之前。”
    比那位泰国小哥krit做果汁饮料还要早。
    再往前追究的话，甚至可以追溯到重生之前。
    陈骁侧身倾听。
    数据信息的收集和整理一直是路楠所擅长的。
    “去年，国内白酒行业终于度过了因为政策风向而产生的、为期四年的调整期。这四年来，国内市场白酒销量呈上升趋势，但是同更早之前相比，增长势头已经减弱不少了。不过去年国内白酒的销售额依旧突破新高，首次突破6000亿元人民币。”这个数据，陈骁也知道，路楠就没有多费口舌地分析这其中八大白酒的占比有多重。
    路楠一边把玩着睡衣的蕾丝边，一边说：“据我所知，去年国内的饮料行业则是差一点点就能突破5000亿人民币。虽然单从金额来看，饮料行业的盘子目前不如白酒行业大。不过饮料行业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关心股市或者是喜欢看央视频道的人，大多都晓得华国白酒行业是暴利，尤其是八大白酒，他们在央视投广的力度和时长就差把有钱俩字刻在品牌上。
    可是，有钱的白酒企业，还总是嗷嗷叫着税费支出多、经营成本高。
    首先，以亿为单位的广告费用支出是名白酒企业都无法省下的费用；
    其次，白酒的毛利润必须分薄给经销商以及经销商下头的二批和分销商，如果正规销售渠道不能保证经销商等中间商的利润，那么他们随时可以搞窜货给厂家看；
    再次，白酒行业在国内的税收是比较高的，八大名白酒作为行业佼佼者，还是各产地、公司注册地的纳税大户，为了各自的名声，更加不会出偷税漏税的昏招，咳咳，当然搞搞慈善之类的合理避税行为还是有的；
    最后，全国市场的销售渠道是需要人员维护的，优秀的管理人员要拿到他们应得的薪酬、基层业务员辛苦搬砖更是不能被拖欠‘血汗钱’，这笔支出数额相当大，同样是不能省的，厂家敢从这方面节流，业务就敢带着扫街扫楼客户信息去别家干。
    所以说，白酒的暴利针对的是高端白酒，高端白酒赚取的基本是品牌溢价的部分。
    哦，还有一种不太光彩的暴利情况，是针对低端白酒而言的，这些厂家用的酒很次，靠着包装和广告出圈，毫无品质可言，这种酒企，倒是能赚（快）钱。
    综上，白酒市场不适合作为新入场的、资金实力较弱的玩家。
    饮料市场会更为友好一些。
    “而且，如果我从事饮料行业，再用上先前累积的人脉资源，源川那边、董事长那边对我也就无可挑剔了吧。”路楠趁着陈骁还没来得及说抱歉，就起身靠在床头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饮料行业分为十个大类：包装饮用水、蛋白饮料、果汁饮料、功能饮料、固体饮料、碳酸饮料、茶饮料、植物饮料、风味饮料和咖啡饮料。注1
    至少现在，饮料品牌打广告并没有白酒那么凶——行业巨头倒是有，央视标王曾经出过哇哈哈、懵牛、轰牛饮料，不过从这几个品牌以及其饮料主营产品可以看出，乳制品即便蛋白饮料和功能性饮料先前确实称霸了华国国内饮料市场好一阵子，以十大种类来说，只有两个大类的三个品牌拿下央视标王，足以说明饮料市场还远远没有到高速发展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