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我们走吧。”
    ……
    林燕原本以为自己的餐桌礼仪不说优秀，及格以上还是有的。毕竟在源川那么多年， 做团购渠道的她参加的小型品鉴会、大型品鉴会就几乎没有四星级酒店以下档次， 没想到今天， 她要看着一排刀叉和高低不同的葡萄酒杯发愣。
    林燕有点犯怵，路楠注意到了，她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陈总，我秘书一会儿要帮我开车。”
    “是我考虑不周。”陈晔舒招了招手， “wendy， 帮林秘书换饮料。”
    之后路楠取用刀叉的时候放慢动作，方便林燕临摹。
    除了用餐礼仪稍微繁琐一些之外， 陈女士的这顿饭没有任何缺点， 不论是环境、食材还是烹饪方式都堪称完美。
    用脚趾头猜一猜，这顿饭的价格肯定同样‘完美’。
    不过路楠想想这样郑而重之的一顿饭，大约代表了陈女士对自己的重视、对项目的重视。
    再加上先前去陈女士家中吃饭， 她当时就见识过对方对生活品质的要求……现在就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吃饭的时候， 陈女士没有再提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事情， 反而与路楠闲聊说起了她这几年回国的感受：“国内的发展日新月异，我刚回国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什么共享理念、电子支付、第三方支付等等，我好一阵子都不适应呢。”
    接着，她同路楠‘忆苦思甜’说着两千年初她刚出国的场景，还不经意地提及陈骁刚到国外不适应那边的生活和学习状态。
    路楠侧身，饶有兴致地听着。
    【来了来了，刚才是晓之以理，现在是动之以情。】
    【看来陈女士想要拿下我的信念很坚决啊。】
    路楠对陈晔舒女士本人没有好恶偏向，只是不太认同她的做事风格而已。
    但陈晔舒显然很欣赏路楠。
    要知道，像她这种出身比较好的天之娇女，对后辈的最高评价基本就是：像我。
    或者是：像我年轻的时候。
    陈女士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燕正在小心翼翼地切牛排，闻言差点一刀划拉过头。
    因为她觉得路总和陈总一点都不像！陈总看起来那么强势！路总可有人情味多了！再说，陈总都这个年纪了，现在还是给人打工的，路总都自己创业了，谁更优秀不是一目了然吗？
    ↑林燕原先就很敬佩路楠，现在再次成为路楠下属，已经隐隐有‘路楠死忠粉、路楠无脑吹’的发展趋势了。
    所以林燕才不觉得这是夸路总。
    她悄悄看了一眼路总，觉得路总不愧是路总，她完全面不改色！还能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这一上午，陈晔舒向路楠充分展示了她的诚意。
    办公室内态度专业、公私分明。
    西餐厅内言笑晏晏、和蔼可亲。
    路楠得承认，对陈女士有所改观。
    临别的时候，陈晔舒起身朝路楠伸手：“希望能尽快听到你给我肯定的答复。”
    “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路楠回握并颔首。
    ……
    回酒店的路上，车内十分安静。
    林燕看得出来，路总正在沉思，所以她悄悄地将广播调低音量，又尽量将车开得平稳。
    林燕虽然很好奇路总会不会接受对方的提议，可她知道分寸，绝对不会开口瞎打听的。
    到了酒店之后，路楠看了看手机，对林燕说：“你先去休息吧，下午整理一下公司资料和近期销售统计表，明早我们再去拜访其他意向投资公司。”
    林燕点点头，后又犹豫地问了一句：“数据……要写得漂亮一点么？”
    路楠笑着摆手：“不用。他们的眼睛毒辣得很，且只相信他们自己的消息来源，我们没必要画蛇添足了。”
    林燕没有问‘他们’是谁，猜也猜得到，是其他风投公司。
    至于路总是什么时候有其他风投公司联系方式的、又为什么要先等待，而后去拜访这些公司？
    嗐，自己要是能猜到，那还是打工人么？早早就可以自己出去单干创业了呀！
    “好的路总，我去做了，四点前发您邮箱。”
    路楠点了点头。
    她回到卧式，给陈骁回了电话：“……嗯，我刚到酒店呢。是啊，吃得挺久，聊得也还算投机。”
    明知道对方想听什么，她还是迂回地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电话那头陈骁顿了顿，无奈地喊了一声：“楠楠？”
    “不逗你了。”路楠拆掉耳环和其他配饰，对陈骁说，“你猜对了，陈总她对沁然感兴趣，想要将投资沁然作为她在lc公司站稳脚跟的第一炮。”
    陈骁反问：“那你的想法呢？”
    路楠嗯了一声：“我的想法啊？其实我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不过想了想，陈总都不担心被人说成徇私，我这个接受金钱的人还真不要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所以你打算接受？”虽然徇私两个字让陈骁心里有几分高兴。
    但听到这里，他还是委屈更多一点。
    自己想要借钱给楠楠，思前想后、就担心她不乐意，没想到母亲这边这么顺利？
    路楠十分光棍地说：“倒也不是，这毕竟不是小事，一旦接受投资，后续的事情还不少、可能会产生的分歧也要考虑进去。我就打算先货比三家、骑驴找马……吧。毕竟现在lc公司在业内相当有名，她今天和我说的条件自然不是他们公司的底价，不过对于我和其他风头公司谈判也有相当的参考价值。”
    还真是把握一切信息资源，物尽其用啊。
    陈骁失笑：“她知道了，大概会气得不轻。”
    这是瞒不住的，只要楠楠开始接触别的风投公司，陈女士早晚就会知道——因为陈女士早已将沁然视为她的目标了。
    “抱歉啊，说不定到时候要让你为难了。”话是这么说，路楠却完全没有歉意。
    “不会。”陈骁笃定，“我母亲只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凡她还想促成合作，就不会和我说这件事。她知道之后固然会有一些气恼，可也会更看好你、更想拿下你。”
    “啊，这……胜负欲？”
    【这么说起来，陈女士和陈骁这对母子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啊。】
    【虽然这么在心底吐槽长辈不太好，不过……他俩可不确实都是‘贱嗖嗖’的么？】
    “有一部分吧，另一部分则是惜才。”
    楠楠愿意和自己说这些，陈骁十分开心，他试探性地提议：“我再给你两个联系方式吧？是我之前在米国读书时的学长，他们一个毕业就回国了，现在在博宇资本；另一个在rk资本，原先在南非，今年才调来东南亚市场的，估计现在还在全国各地到处飞。不过目前他们具体是侧重控股型收购还是成长型我就不太清楚了。”
    “谢啦，那还要麻烦你帮我和他们打个招呼。我明天要去淡玛资本和中赢投资，你给我推荐的大佬我明天见完这两家就联系，能约着吃一顿饭取取经也是好的。”路楠想得很透彻。
    ……
    最后，路楠在京市逗留了三天半。
    第一天，她带着林燕一起见计划中的两位‘金主爸爸’。
    金手指开得有限，没能虎躯一震让人折服（路楠摊手），只能说头一回见面，同对方混个脸熟，对方公司的接洽人对沁然的发展速度和盈利率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们对路楠说：公司的流程需要走一走，尽职调查自然也是要做的，让路楠先回去等消息。他们还暗示，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沁然的创始人开的条件卡得有点死，不妨考虑让点。
    路楠对他们的态度全然不在意，毕竟这才是要投资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听说还有些人连投资方的面儿都见不着呢，得蹲守。
    第二天，路楠见到了陈骁在博宇资本的学长付慧超。另一位于rk资本任职的学长在港城，本次无缘得见了。
    路楠以求教的姿态把沁然目前的经营状况表等等给对方看了看，对方十分感兴趣，当即拍板：“你什么时候回余安，我和你一起去。”
    啊？这么急吗？
    路楠眨了眨眼：“后天。”要不是秦妍姐有约，她明天就可以走的。
    “行，我这就叫人订机票。后天，我们一起出发。”
    目送路楠离开，付慧超摸了摸下巴：“嘿嘿，陈骁学弟真是我的福星。”
    博宇资本投快消品、互联网和医疗行业比较多，付慧超先前凭借在米国实习、从业的经验，在互联网市场捡了几个漏，不过近年来这一块的投资越发难做了；而医疗行业，他本人还没做呢，同部门一位前辈去年就成为了一个失败的经典案例……这么一比较，之前他们并不侧重的快消品行业，倒也不是不可为啊！
    第592章
    目送路楠二人离开， 付慧超转头就小声吩咐自己的下属：“mia，你帮我收集一下国内市面上近两年成立的碳酸饮料品牌，以及他们发展过程、经营现状和资产评估， 越快越好， 动静……小一点。”
    mia是他心腹，闻言比了个ok。
    “只要近两年的吗？有没有什么品牌侧重？”mia继续问到。
    “对， 只要近两年的。”付慧超看了下属一眼，“没有任何品牌侧重。嗯，倒也不用全部，那太慢了， 尾部的没有参考意义……取发展表现最好的前十家企业吧，留意一下这个公司名字。”
    他晃了晃路楠的名片， 上头有沁然的花体字logo。
    “明白。”
    付慧超琢磨着：按照沁然路总刚才给的资料， 他们公司在前十之中必然有一席之地的。只是不知道能排在前五呢， 还是前三呢？
    “好的。”时间范围短，又限定了具体行业，这资料找起来还是很高效的。
    mia点点头，决定今晚就把这件事搞定。
    次日一早， 付慧超就拿到了需要的数据， 这份数据包含公开可查可见部分和要花费一些心力、凭关系才能拿到的部分。
    近两年前十里头，果然有沁然。
    他得承认， 在一众新晋碳酸饮料品牌中， 沁然的表现相当出色。从近两年的累计销量来看，沁然排在第六位。
    但！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这家饮料公司的成立时间是去年下半年， 从正式投产、出货开始算， 至今不过六个月而已， 论累计销量，排在它前头的，成立时间最短的也有14个月。
    6个月和14个月，相差了不止一倍，怎么比？
    那就按照近六个月的累计销量比！
    mia做事是带脑子的，且考虑在她老大前头，省去了付慧超自己按计算器的时间。
    她已经贴心算好了：
    在同等时间范围内，无论是累计还是月平均销量，又或者是市场占有率的增长数据，沁然都是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至此，付慧超确信：要不是学弟特意和自己打了个招呼，按照公司流程，沁然饮料的资料肯定不会送到他手上——大约才进公司潜力项目库中就被人慧眼识珠或者是被人强势劫走了呢。
    他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脸，将结论看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