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伸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不舍得？”
    她抽噎了一下，“你这段时间和我说话的次数最多都超不过二十句，晚上睡觉前，你在看书，第二天我……我醒来时，不管早还是晚，旁边都……已经没有人了，你……”
    她忍不住又流下一串泪珠，“我不知道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又不说，你这样……这样是冷暴力，是……是家暴！”
    看着她抽泣着指责自己，黎恒只觉得身体都猛地颤了颤，只觉得一阵阵酸痛流过四肢百骸，家暴……这个字眼太过沉重了。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巴，想要解释，但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家暴”这两个字，这两个字重重地压在他的脑子里，嘴唇像是有千万斤重，压得他说不出一个字。
    乔希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沉了，也愈发伤心了。
    “你……你太讨厌了。”
    “你……你怎么能不喜欢我？？你明明说了的，说会一直喜欢我，不会……不会变的……”
    “你太讨厌了，太讨厌了。”
    ……
    说到最后，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黎恒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一声不吭地听着她的指责。
    听一句，身体颤一下，最后听完，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要炸开了似的，疼得让人炫目。
    在这之前，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多过分，听着她说了这么多，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像个人渣。
    他抱着乔希，低头用下巴在她发丝间轻轻蹭着，安抚着，眼神看着虚空处慢慢恍惚起来。
    他真的太过分了。
    这些日子，就连黎星辰都没和他说过多少话。
    偶尔小家伙想要让他教他几个单词，但他都把小家伙撵开了，让他不要打扰自己。
    有了一两次这样的情况后，黎星辰也有些不敢靠近他了。
    他这才发现，明明小家伙隔一天就会撒娇着要和他们睡的，可是这两天他都没来。
    估计……也是埋怨他了。
    而怀里的人……
    她好像很乖，只要他在忙，她都没有来叫他，打扰他，晚上躺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又是一天的忙碌。
    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她真的变化太大了，大到她已经可以这么委屈自己，将什么烦心事都憋在心里。
    而他……却“恃宠而骄”，竟是还惹得她难受，明明她的难受和痛苦对他而言，也像是一根粗长的钢钉插进心脏一般的疼啊……
    他怎么就能惹她生气，惹她难过呢？
    想着想着，黎恒眼里就泛起了泪花。
    乔希被他紧紧抱着，想到刚刚自己对他的那番指责，心里又有些后悔。
    她说得太过分了。
    黎恒这样好的人，明明是自己惹他难受了，惹他生气了，可是她却指责他。
    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乔希心里又慌又乱，万一……万一黎恒更生气了，真的对她失望了，那……她不敢想象，黎恒和辰辰是她所有，是她重来一世的所向。
    万一……他们不要她……
    她眨了眨眼，努力抬起头，想要看看黎恒，想要解释，想要道歉……
    可一抬头就撞进了他满是泪花的眼底。
    乔希彻底愣住了。
    他默默地流泪，一声不吭，眼底红成一片。
    他这副样子可怜又委屈，像是温顺的兔子，又像是忠诚受骂的大狗。
    乔希活了两世，可是……黎恒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坚韧的少年模样。
    他年纪不大，即使他们之间有了孩子，但乔希总觉得他不像是村里那些拖家带口的男人，黎恒虽然也像他们一样苦，像他们一样累，但他眼里有光，像是坚韧向上，破土生长的种子，不屈不挠。
    她眼睛颤了颤，突然就想到了上一世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样子，那时的他，只在一夜之间，眼神就变了，里面不再有坚韧的光，剩下的全是颓败和认命，和村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乔希想，可能就是他那双失去希望的双眼深深地刺痛了她。
    那一切都是她害的啊……
    她想拒绝，想逃避，所以……她真的就逃了……
    这一逃……就真的将他彻底推入绝境，彻底掐断了他心里最后一点，所剩不多的希望……
    乔希心里又是恐惧，又是害怕，她不要变成以前那样，她怎么能让他伤心呢？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她颤悠悠地伸手将他脸颊上的泪痕擦干，“对不起，阿恒，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的，你别难过，别生气，是我不好，我--唔……”
    黎恒见她还向自己道歉，他心里愈发地唾弃自己，他听不下去，也不想听。
    他猛地低头就吻住了眼前被泪水沁湿的粉唇。
    两人的泪水一滴一滴流下，最后积在唇角，连缠绵的吻都变得咸涩起来。
    痴缠的吻慢慢停了，黎恒低头看着乔希，一下一下地在她脸上吻着。
    从额头，到鼻尖，再到耳垂，他吻得温柔，也吻得疼惜。
    最后他轻轻吻上了她挂着泪珠的睫毛，将泪珠尽数吻净。
    乔希眼眸轻颤了一下，“阿恒~”
    黎恒看了她一眼，“嗯？”
    乔希抿了抿唇，将被子掀开，她好不容易做的衣服，必须得让他看看才行。
    被子掀开，就着明明灭灭的灯光，黎恒清晰地看见了她身上穿的衣服。
    衣服很漂亮，人更漂亮，他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在她锁骨间落下了一个滚烫又轻柔的吻。
    “真漂亮。”
    他原本清澈的嗓音变得又低又沉，性感无比。
    乔希咬了咬唇，“你……你喜欢吗？”
    黎恒点点头，“喜欢。”
    乔希又道:“那……就当给你赔罪的，好不好？”
    黎恒直直地看向她有些羞怯，略显躲闪之意的眼眸，喉头滑动了好几下，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但下一秒，黎恒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乔希，好，很好，非常好！
    寂静的夜，月色正浓。
    第113章 互诉衷肠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也已经很累了，但黎恒没有明说他这几天为什么是那样的态度，所以乔希神经还是紧绷的，心里还在惦记着原因。
    “你……你到底……是为什么？你都没说……”乔希轻声嗔问道。
    黎恒蹭了蹭她的耳朵和脸颊，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每天看着你这么累，我却帮不上忙，就连生意好不好，都是你在操心，我--”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手烫伤了，都不休息，很久都没好。”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将乔希的的手抓在掌心轻轻摩挲，而后放在嘴边，轻且柔地吻了又吻。
    乔希抿了抿唇，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的，她不辛苦，只要想到以后他们一家能过上好日子，她就一点都不苦。
    她想将这些都告诉给他听，黎恒却又开口了，“我觉得……我挺没用的，你真的太好了，很好看，很聪明，家里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带来的，小希，我有的时候，躺在床上，我都睡不着，这样好的你，我总觉得……我抓不住，我配不上你。”
    听到这里，乔希慌乱地扭头吻上他的唇，努力地想要堵住他这些妄自菲薄的话。
    他怎么会配不上她？
    是她配不上他才对啊……
    这样好的黎恒啊，他只看到了她做米线有多辛苦，可她也将他对她的贴心和呵护看在眼里。
    他对做饭不太会，可是她的手烫伤后，明明只是几个小水泡，完全不用在意，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去买了许多处理伤口的药。
    之后再没有让她碰过水，就连她煮米线时，他都守在旁边，几次三番想要帮忙，但他太笨拙了，总是弄错。
    有时，她来了月事，晚上肚子疼的厉害，他会整夜不睡地给她暖肚子，揉肚子。
    她的衣服也都是他洗的，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仔细想来，她好像已经许久许久没洗过衣服，刷过鞋了。
    除了这几天，以前每天回来，他都会给她按摩许久，生怕她累坏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乔希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就算只是日常生活里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每一件，都暖了她的心，自此，她对他的爱真的从小树苗慢慢长成了参天大树。
    一吻闭，乔希认真地看着他，“你说这样的话，是想让我愧疚吗？明明是你对我更好才对，你别瞎说。”
    黎恒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又一个温柔缱绻的吻，再次出声，却像是叹息，“不，我让你太辛苦了。”
    他双手温柔地抚过她白皙的脸，“我想为你遮风挡雨，我想成为你的依靠，我想赚钱养你，我希望你能依赖我，我希望你可以轻松一些，我不想让你每天为了赚钱烦恼。”
    乔希看着他，一时没说话，但眼里却泛起了感动的泪花。
    她轻眨了一下眼睛，眼里的泪水缓缓流下。
    黎恒吻上去，将那滴咸涩的泪水吻去。
    “你不要哭，每次你一哭，我心里就酸得很。”
    说罢，他又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知道自己见识太短了，这样是没办法赚更多的钱，没办法让你衣食无忧的，所以我等不及了，我想快点考上大学，去学习更多东西，所以我太着急了，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让你那么难过，对不起，我……让你哭了……”
    乔希瘪了瘪嘴，“我……我也有错，我不该指责你，是我不相信你，可是……你说错了，你不用变得更好，你已经足够好了，况且……谁说必须得男孩子养女孩子，这一点我可不同意，这么一说，我以后可更得努力赚钱了，养你，养辰辰，养爸妈，养咱们这个家！”
    黎恒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你养，你净胡说。”
    乔希摇摇头，“我没有胡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得修一座金屋银屋把你藏起来才行，不然总有人觊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