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那花精的来路，然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张婷摇头：“来路很不好说，它自己也不知道。我跟它正式认识，是三个月前，但其实更早，我和它就认识了半年。它是我买的一盆花。”
    我有些惊讶：“买的花？”
    “嗯。我从外地来安阳市打工，一个人住，生活挺无聊的，出租房也是小小一个，压抑、阴沉，环境也不好……去年年中吧，我在路边的三轮车摊上，买了一盆玫瑰花苗，最普通的那种。”
    “我们花店也卖盆栽，但都是比较精致，比较贵的。那个玫瑰花，种在很便宜的软塑料盆里，很小，我记得打折后九块钱，就连盆端回家了。它当时真的没有问题，非常普通，苗情也比较弱。我是做这一行的嘛，知道怎么养，所以半年时间，我就把它养的枝繁叶茂了，给我那个又小又暗的出租屋，增添了不少的生机。”
    顿了顿，张婷苦笑一声：“年初的时候，我男朋友把我甩了，也不算是甩，他使用冷暴力，冷着我，最后我受不了，只能自己提分手，所以，其实是我提的分手。那段时间很难过，我跟我对象在一起三年了，我们俩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他家里条件还更差一些，跟他在一起，其实我付出挺多的，这两三年也没攒下一分钱来。”
    “然后通过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我才知道，他其实早就背着我去勾搭别的女生了。那个女生不知道我的存在，也算是被他骗了吧。他一边勾搭那个女生，一边冷着我，如果不是那个共同的朋友，我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我能做什么呢？都说谈恋爱长时间不结婚，最后肯定结不了婚，我以前是不信的，我觉得时间越久感情越深。现在我才知道，时间久，感情深，或许只有我们女人才会这样……对于男人来说，一个女人给自己洗衣做饭两三年，睡也睡腻了，她也没什么钱可图，不如换个新的。”
    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得不承认，她挺傻的。
    人在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时，生怕会失去对方，所以总希望能做些什么，将对方绑定下来。
    于是，想和对方结婚，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一个男人如果和你谈两三年，还不急着想和你结婚，十有八九，就是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
    至于结婚，等攒够了钱，遇到条件更好的姑娘再说。
    张婷估计从我的表情看出了什么，耸肩苦笑：“我很傻吧。”
    我道：“是挺傻的，你不了解人性，但我想，经过那件事，你以后应该不会再轻易被骗了。”
    张婷笑了笑：“算是吧。就是想想挺难受的，几年的时间，青春、金钱，最后啥也没有，还被亲戚朋友笑话……不说这个了，说它吧。就是那段时间，我天天哭，家里也没什么活物，我有时候就对着它哭，诉苦什么的，然后有一天，它就突然入了我的梦。”
    “它没有具体脸，就是一个白白的，瘦长瘦长的人形，但在梦里我居然不怕它，因为在梦里，我知道它不会害我。我们在梦里聊了很多，它告诉我，它是那盆花，它突然有了意识和力量，它很讨厌那些渣男，很讨厌、很讨厌……”
    “我想，它是因为我而诞生的，对吗？”张婷问我。
    我略一思索，点头：“是，也不全是。它只是一盆很普通的花，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生出灵智来。它是被更强大的力量更沾染了，于是成了精，但精本性是空灵的，而你当时对于男人，确切的说是对于渣男的那种怨恨气，感染了它，使它的精，继承了这种怨气。所以，它一诞生，就对渣男有敌意。”
    张婷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果然是因为我。”
    第289章 渣男牌花肥（下）
    这下不用想，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我道：“你在花店工作，平时会接触到很多给女友或者老婆买花的男人。它作为精怪，有能力感受到哪些是好男人，哪些是渣男。所以，如果是渣男，就会被它缠上，最后被无声无息的活埋，成为它的肥料？”
    张婷没出声，点了点头。
    我想起苏晓娟失踪的男友，便跟她说了这件事。
    张婷道：“它跟我说过这件事。那是个渣男，身上夹杂着很多不同的女人气息，身体还带有肮脏的病菌。他在外面嫖娼，他女朋友不知道而已，所以才会被盯上。”
    想起苏晓娟到事务所求助时，明明害怕，却依然要求查出真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情形。
    想起刚才一起挖到骸骨，她痛哭流涕的情形，我一时间唏嘘不已。
    我得告诉她自己调查的真相，免得余生，她还为一个不值得人抱憾。
    人的嘴会骗人，但诡物里面，除了人化成的鬼和大妖大灵之外，普通的精怪之流，几乎不会说假话。
    因为它们还没有那个智商……
    但为了不错放过一个恶灵，我把花店的店门反锁了，然后拉上帘子，将花店内和外界隔绝开来。
    接着，我捏了一道驱阳咒，让房间里更适合诡物待着。
    “让它出来吧，我不会对它动手。我需要亲自确认一下它的害人规则。”
    张婷有些警惕，问我：“什么叫确定害人规则？”
    我道：“精怪不会说谎，所以我需要和它口头对峙。如果它只是如你所说，所害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以后就不干涉了。说实话，我的事情很多，我不会花时间去为难一个为自己找‘肥料’的小花精。”
    它只是想找一点肥料，有什么错呢？
    当然，我得确定一下，它是不是只使用‘渣男牌’肥料。
    如果不是，那我还是得想办法处理了它。
    便在此时，花店里出过一阵带着香味儿的凉风。
    紧接着，在张婷身后，便出现了一个没有五官，身体细长，长着大白瓜子脸的人形物。
    然后，它的脸开始变化，变成了……嗯？当红女明星？
    张婷见此，尴尬的笑了笑：“它喜欢在茶几上，跟我一起看电视，最近这个女明星挺火的。”
    “……”行吧。
    它瘦瘦长长的身体，躲在张婷身后，探出一张不协调的女明星头看我，然后口吐人言：“你不是坏男人，我能感应到你还是处男，谢谢你请婷婷喝水果茶，但我不会同意你和婷婷谈恋爱的！”
    “………”我是处男这事儿可以不用说出来！
    还有，谁要和她谈恋爱啊！
    我气的脑仁儿疼：“说什么呢你！我问你，张婷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花精点头：“真的。”
    我道：“你出世多久？”
    花精开始念起了日历，嘀嘀咕咕一长串后：“我出世已经三个月零四天了。”
    嚯，数学不错。
    我又道：“害过几个人？”
    花精道：“他们不是人，他们是花肥。我一共做了四次花肥，施肥之后，我根系长的壮壮，身体长的棒棒，花儿开的美美！”
    说话间，女明星的头上，开始迅速绽开一朵又一朵大红色的玫瑰花，于是就变成了一簇玫瑰花人头。
    “…………”我发现和精怪交流，真的挺费脑子的。
    叹了口气，我道：“你真的只用渣男做肥料？”
    它道：“真的。粑粑做的肥料更有营养，渣男等于粑粑。”
    我的脑补能力太强，于是脑海里出现了一坨粑粑，上面写着渣男两个字。
    我道：“在你心里什么样的人是渣男？”
    它道：“欺骗、辜负、剥削的，就是渣男。”
    我道：“听起来没毛病。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做肥料的时候，不要引起人类的混乱和恐慌，不要破坏社会的运行秩序，明白吗？”
    它道：“好的。我只是一盆九块九的普通玫瑰花，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你放心吧，处男。”
    “…………”这天没法聊了。
    我跟张婷说了声再见，留了张事务所的名片，让她如果发生变故就到事务所找我，然后就端着那杯已经不凉的西瓜茶，郁闷的打车回了事务所。
    坐在车上，我满脑子都是叶知卿的影子。
    呜呜，我也想有对象，我不是渣男。
    我为什么这么穷。
    叶知卿那么有钱，又漂亮，又聪明，身边都是高富帅……呜呜，我不可能有机会了。
    回到事务所时，没看见老古，到是老谢已经回来了，被他骑走的二八大杠正停在事务所门口。
    老谢没有坐在他日常的办公位，而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正在翻看厚厚的一挪纸。
    “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手机处理好了吗？你在翻什么东西？”
    我走到冰箱处，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让我愣了一下。
    日渐入夏，今年的温度比以往都高。
    冰箱里有三个密封的大玻璃杯，里面是琥珀色的茶汤，玻璃外表凝结着冰冷的白雾。
    老古整日里老气横秋，不让我喝饮料，天热时，他会把茶汤单泡出来，然后给我们灌入到密封玻璃杯中，放在冰箱里冻起来。
    凉爽又清冽的茶汤，在夏天一口灌下去，确实很消暑解渴。
    当然，我还是会悄悄买冰可乐。
    我拿出属于我的那个玻璃瓶，拧开盖子，咕嘟咕嘟灌。
    老谢头也没抬，翻看着手里的东西，道：“我该先回答你哪一个问题。我回来不久，手机的事情处理好了，这是诡案组刚才送上门的资料。”
    我喝茶的动作一顿，立刻坐到沙发上，脑袋凑过去看：“……这是，我去，这么多？”
    这玩意儿我不陌生，之前诡案组由黎平露负责我们时，她曾经给过我一些资料，都是些诡异事件。
    我们鉴诡师，可以选择解决里面的事件，和他们换取物资。
    后来因为不需要什么物资，再加上老古和老谢一致认为和诡案组打交道很危险，因此在处理了一两件事情后，我便没再关注过诡案组的活儿。
    但是，上次诡案组给我的资料，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页纸，但现在老谢手里的，几乎厚的像一本大部头的书。
    “嗯。各种诡物作祟的事件层出不穷，诡案组抓大放小，将一些影响力比较大的作祟案子，汇聚成资料，现在面向所有鉴诡师发布。”老谢说着，又翻了一页，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模样。
    第290章 五星事件
    “你打算接这些案子？”我觉得有些意外，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又顺理成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在诡的世界论坛，可以看的出来大部分鉴诡师，都不愿意和诡案组打交道。
    但现如今，不打交道也不行了。
    “嗯。诡案组改变了规则，之前是直接进行物资交换，现在是用积分制度。解决影响力较大的诡异事件，维持社会稳定，会获得一定的积分。利用积分除了可以换取物资外，还可以调动诡案组的力量，比如混元蛇。”
    老谢看向我，道：“混元蛇这类朝生暮死，还浅藏于地下的奇物，靠我们自己是找不到的，只能依靠诡案组的力量。我算过了，大约需要1000个积分。”
    也就是说，有一千个积分，诡案组就可以帮我搞定混元蛇的事情。
    而我，也可以借着处理诡异案件积累功德，延续寿命。
    这算是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