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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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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瞧着王贤风尘仆仆的走出来,卢忠从他手里拿回腰牌,懒洋洋的拱手还了个礼,一伸手,道。
    “免了,今儿要找府尹大人的不是我,贵人等着呢,您随我走吧。”
    王贤眨了眨眼睛,锦衣卫指挥使称的“贵人”……
    府尹大人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顺着卢忠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茶摊上,好几个人坐在两张桌子上,其中,一个锦衣公子正抿着茶水。
    王贤头上的汗“哗”的一下就下来了,紧跟着卢忠往前,来到茶摊前头,顾不上地上的尘土,就要下跪。
    “臣……”
    不过还没等他拜下,胳膊就被人托了起来,他抬头一瞧,正是引着他过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忠。
    紧接着,他耳边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
    “皇上有命,微服在外,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
    王贤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在卢忠的示意下,紧走两步上前,来到茶棚底下,别扭的拱了拱手,低声道。
    “臣顺天府尹王贤,参见陛下!”
    说话之间,王贤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番四周。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还奇怪,到底是谁敢这么逾越,和皇上往一块坐,这走进了一瞧,差点没把他吓死。
    这些人都穿着普通的襕衫,看起来个个和气的像个富家翁一样,但是知道他们身份的王贤,此刻已经想要晕倒了。
    那个穿着寻常管家服饰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成敬。
    往后数,深蓝色衣袍的那位,是兵部尚书于谦,青色衣袍的是内阁大臣陈循。
    还有一位他不认识,但是能和这几位坐一起,想也知道不是什么一般人。
    除此之外,另一桌上,成安侯郭晟,驸马都尉石璟,还有一个看起来白发苍苍但是体格健壮的老人家……
    我的天爷啊,这不是宁阳侯他老人家吗?
    王贤的头上不住的渗出一阵阵冷汗,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高官大员,顺天府尹好歹也是三品大员,他上朝的时候,有时还跟这些大佬们打过招呼。
    可谁见过这架势啊!
    这个阵容,讨论军国大事都够了,咋就齐齐坐在这小茶摊上,等起他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瞧见一身锦袍,宛若一个富家公子般的皇上他老人家,将手里的茶盏搁下,开口道。
    “人都到齐了,各位,咱们走吧!”
    于是一帮老大人纷纷起身,拱了拱手,跟着皇上离开了茶摊,留下王贤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合着皇上带上这么多的大佬,真就是等他一个啊?!
    捂着被吓得怦怦直跳的心口,王贤紧走两步,凑到带他过来的卢忠身边,低声问道。
    “指挥使大人,这到底……”
    卢忠看了一眼这位府尹大人扎眼的官服,有点嫌弃,道。
    “今日早朝之后,皇上召了新入京的右都御史王文,还有刚刚平叛归来的宁阳侯陈懋,连带着其他几位老大人议事。”
    “于尚书当时提到说,京城的防卫布置已经差不多完善了,皇上一时兴起,就想亲自瞧瞧。”
    “叫府尹大人你过来,是为了防着有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了皇上,九门各处,都认识府尹大人你,所以你就什么都不用做,跟着就行!”
    得!
    王府尹明白了,皇上想要看看城防布置的怎么样,又怕把动静闹得太大,看不到真实的情况。
    所以带着一帮大佬微服出巡,又怕被不长眼的拦下来,这才把他也带上。
    合着他就是一个九门通行证呗!
    第110章 丢人玩意
    朱祁钰其实也不是一时兴起。
    京城的城防是重中之重,他非得要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第一站来到的是德胜门。
    有了王府尹这个人型通行证,哪怕他们只是一帮普通百姓模样的人,也还是顺利登上了城楼。
    站在城楼上朝外望去,朱祁钰只觉得一览无余,目之所及,可见数百步之外的场景。
    于谦就站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天子的脚步,边走边对着皇帝和其他随同的大臣解释。
    “九门各处,本有林木在外,为防贼虏借树木遮挡,靠近城墙,兵部已经将城外五里内的树木伐尽,如此,我官军立于城墙之上,但凡有人靠近,便可一览无余。”
    朱祁钰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城门处。
    如今的城门,也和他印象当中的大不相同。
    原本散落各处的民居大多都已经被迁入城内,空旷的城外巷道中,多了不少拒马桩,防止敌军骑兵突进。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的垛口处,增设了横木栏门,用来抵挡飞箭。
    城墙外,用绳子绑着粗大的沙栏木,战时只需砍断绳子,便可变成滚木,阻止敌人攻城。
    各个兵士的脚下,还放着备用的滚木礌石。
    指了指外头明显是刚刚砌好的内墙,朱祁钰问道。
    “底下的内墙和壕沟,也改建过?”
    于谦回道:“不错,京城营建之时,因材料不足,九门多处内墙都以土筑,此次朝廷整备城防,命工部征调了大量的砖石,木材,石灰等材料,将土筑的内墙一律改为砖砌,同时将城外的壕沟加深了三尺。”
    众人朝下望去,之间城外的壕沟,的确十分深浚,一旦陷下去,如果无人帮忙,怕是一时半刻之间都爬不上来。
    继续往前走,便是德胜门的箭楼。
    相对于普通的城墙,箭楼要更高更宽。
    于谦带着众人登上箭楼,继续解释道。
    “箭楼高耸,此次改建之后,墙高且厚,兵士藏在里头,既可以提前窥测敌人的踪迹,又可以依托护墙向下射箭。”
    “同时,箭楼储备了大量的砖石,土木,兵器,火药,一旦战时,可以供应周围官军的快速消耗。”
    站在高高的箭楼上,不仅能够看到城墙外远处的情况,而且连城墙上各处的情况,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朱祁钰指了指城墙上值守的兵士,问道。
    “城防如何安排?”
    于谦道:“目前是十步一岗,每半个时辰巡查一次,两个时辰换岗,每次只换一半守卫,轮流值守。”
    “兵部已为所有上城值守的兵士换上了最新的军服头盔,以及弩箭兵器,火铳也陆续在配齐。”
    这个时候,一旁的宁阳侯陈懋忽然问道。
    “守城将士配上了火铳,那京营呢?”
    于谦拱了拱手,回道:“侯爷放心,这批军器,是自南京紧急输运而来,京营早已备齐,如今正在日夜操练当中。”
    陈懋和其他的勋贵不同。
    他是现存的所有勋戚当中,唯一一个经历过靖难之役的老资格勋贵。
    他的父亲泾国公陈亨死于靖难,而他自己,则是以功封宁阳伯,随后被晋封宁阳侯。
    土木之役时,他正在福建领军平叛。
    不然的话,有他坐镇,勋戚也不至于闹得那般狼狈。
    只不过回京之后,看到勋戚倚之为重的京营,竟然都被兵部拿了去。
    老侯爷心里憋着火呢!
    听于谦如此说道,陈懋浑浊的老眼陡然闪过一丝精光,道。
    “本侯听说,于尚书执掌了京营之后,接连黜落了好几位勋戚子弟,不仅如此,还将原本的三大营,改建成了十团营,不知效果如何?”
    面对来者不善的陈懋,于谦倒是沉静以对,拱手道。
    “京营改制,乃是经过皇上首肯之事,如今京中驻军,并非只有京营,还有两京,河南的备操军,山东的备倭军,以及运河的运粮军,来源复杂,各行号令,自当改制整合,方能发挥最大的战力。”
    这个时候,朱祁钰也开口道。
    “团营之制,想必除了宁阳侯,其他朝臣心中也有疑虑,于谦你不如借此机会,好好讲解一番。”
    “是!”
    于谦领了命,便开口解释道。
    “自军报到京之后,兵部合议上报朝廷之后,便开始从各地调集军队,截至如今,除原本京营留守的七万余官军外,备操军,备倭军,运粮军,皆已入京,三者共十三万余众,加上京营兵力,我京师守备可调动官军,二十万有余。”
    “然其中一则多有老弱,二则长久不习操练,三则间杂工匠,民夫等辈,战力偏低,加上各军来源不同,难以通力合作,故而本官在陛下首肯后,改建团营。”
    “团营之制,自守备官军当中择精壮可用者,共计十五万,分十团,全军混编,以总兵官严加操练,每营火铳,火药,腰刀齐备。”
    “战时以火器先发,再行箭雨,间以火药爆竹诈之,待贼以为我火药耗尽,驰马入攻之时,以火炮,火铳,火箭齐发,同时掩护我战车出动,马军先行,步军随后,马军刺人,步军以腰刀砍敌马腿,数轮相击,定可克敌制胜。”
    于谦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城外的壕沟等处比划着。
    他甚至仔细到了,大军列阵应该将骑兵放在哪里,步兵放在哪里,两者相距多少步,出现配合失控时应该如何调整,都一一细致的解说了出来。
    听了片刻,一旁的成安侯郭晟问道:“这么说来,于尚书并不满足于守城,而是要将大军开出城外,正面迎敌?”
    于谦点了点头,道:“不错,虽然官军在城墙上做了诸多布置,但是城墙乃是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若真的被敌人攻到城下,必是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时。”
    “何况京师毕竟是我大明国都所在,若是打到城墙破损累累,即便能胜,也是奇耻大辱,倘出九门而战,我大军回退,尚有城墙可守,若倚城守之,则城墙若破,我官军退无可退,必将殃及城内百姓。”
    “所以我大军当开出九门,与敌正面交战,依托城墙,快速整备,以逸待劳,方是上策。”
    陈懋不满的瞪了郭晟一眼。
    这就是个没打过仗的,真以为守城就是缩在城里不出去,隔着城墙放冷箭?
    守城之战,名为守城,但是从来都是正面交战于城外。
    之所以占优势,不是因为有城墙,人家打不上来,而是可以依托于城池快速的补给,替换伤兵。
    只有城中实在没有兵员可派,完全无法正面交战,只能固守城墙的情况下,才会坚守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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