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秋山跑步回来,脚步停下来了,脑子还没歇。
他一心想要找到苏乘棠通敌的证据,乱哄哄的婚宴想必是最好的联络时机。
昨天一天下来,他这位新嫂子表现的太“亮眼”,爱他大哥爱的不能自拔,望着霍云长的眼睛里爱意都要倾泻。
而大哥似乎很吃这套,对她也不错。
这不是个好苗头。
霍秋山听见身后的动静,像是只警惕的黑豹,倏地起身。
苏乘棠被他吓一跳。
“现在才起来?”
霍秋山毫无感情地找茬:“新媳妇不知道早点起来伺候公婆么?”
苏乘棠被他逗笑了,没见过谁家小叔子责问嫂子的。
苏乘棠站在外屋地瞅着锅里还没烧开的水,不慌不忙地编着独辫,嘴里还好奇地问:“你部队在哪里啊?”
霍秋山瞥了她一眼:“反正不远。”
苏乘棠点点头,她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得咧,就这样尴尬着吧。
霍云长去了主屋还没出来,苏乘棠收拾妥当后,往堂屋里去。
张恩蕾和杨茹热菜热的差不多了,见苏乘棠姗姗来迟,张恩蕾不觉得有什么,她刚结婚那会儿,只想着跟老四在热炕头窝着,一时一秒都不想分开。
她能理解,杨茹不理解。
当大嫂的第一天不干活是想怎么地?是要给她们弟媳妇立威?
她正张嘴想要酸两句,就听苏乘棠说:“辛苦了,咱们端菜吧。”
杨茹一口气差点堵着:“等你热菜,黄花菜都得凉,只能我俩受累。”
苏乘棠笑盈盈地说:“对呀,所以能者多劳,你热的挺好的。”
杨茹气的脸一下红了,站起来指着盘子说:“你就什么都不干?使唤我们俩干?”
她本意是要把张恩蕾也拉下水跟她统一战线,张恩蕾傻乎乎地说:“这不才第一天么,你急个什么,菜都是现成的,一热就行,我看你也没费什么劲儿啊。”
杨茹想把张恩蕾的嘴缝上,一早上被怼,她走路跺的很大声,端着盘子往堂屋里送去。
他们一大家子吃饭,是在堂屋里摆一张圆桌。
霍家没有妇女不能上桌的陋习,一家子围着大圆桌吃饭。
虽然是剩菜剩饭,对于肚子里缺油水的年代,大家吃起来还是很香的。特别有些菜,回了锅滋味都浸到菜里,比刚炒出来的还要好吃。
苏乘棠坐在霍云长边上,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碗饭。
青凤村虽然穷,比下五旗好多了。不吃高粱米水饭,吃的是二米饭,也就是糙米混着地瓜、豆子一起煮的饭。
苏乘棠挺愿意吃,在她原来的世界里,越是糙米饭卖的越贵,都说有营养呢。
不过要注意细嚼慢咽,吃快了会伤胃。
吃过饭,家里的劳动力要下地挣工分去。霍秋山会算账,也要跟着一起去大队部帮忙。他本来不想去,难得休假。可大队会计是隔壁的秦老叔,秦老叔开口请他帮忙,他不能不去。
古灵精怪的毛豆非要戴着小草帽跟着爷爷奶奶下地去捡稻穗,苏乘棠于是和霍云长俩人在家。
杨茹扛着锄头走到门口,望着屋檐下笑盈盈冲他们摆手的大嫂,越发的郁闷。
霍秋山站在杨茹前头,毛豆骑在他的脖颈上。他太知道这位弟妹的性子,瞥了眼径直走了。
苏乘棠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晌午他们要回来吃饭,她得把饭菜做好。
霍云长要帮她准备调户口的文书,在屋子里没出来。
院子前面有一块自留地里什么都没有,想必是家中劳动力都在生产队里干活,没有精力管这个。
老地主家的院子宽广,霍家人爱干净,把地面夯实,铺上石头,打扫的一尘不染。
苏乘棠望着这么大的地儿,还有家中这么多要吃饭的人口,光指望那点工分换粮换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青凤村是出水稻的地方,秋收以后按照劳动力,霍家能分得二百斤自家吃的粮食。一般村里人都舍不得吃,全都换成大团结,将糙米饭、二米饭、苞米饭、地瓜饭混着来吃,大人小孩全都一样没有例外。
霍家哪怕出了个铁饭碗和绿军帽,也是这样做的。家里劳动力多,嘴也多,手但凡松点,就攒不住钱。
站在院子里,苏乘棠挡着额头,望着秋收时节下的烈阳,盘算着应该在自留地和院子里种点什么,若是让她顿顿萝卜白菜,她可是不成的。
“你瞅见没,刚才站在院子里的就是霍老大的新媳妇。”
路过霍家院子走了几十米后,霍家隔壁的老甄家媳妇跟寡头姐说:“全家都下地干活,就她不用去,霍老大真能惯着她。”
寡头姐原是村里旺儿媳妇,旺儿前年进山打猎,遇见了大牲口,被咬住大腿动脉,没等送到家门口血就流干了。
大牲口是村里人对山里出没的野兽统称,事后一起打猎的人说,旺儿是被野猪挑了大腿,当时人飞了有三米高,当场有出气没进气了。
旺儿媳妇是村里的村花,成了寡妇,也是头号漂亮的寡妇姐,叫的人多了,就成了寡头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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