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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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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定决心,不惜代价支持姜敏把根据地建在神山县。没有粮食,那就运嘛,无非是路上消耗十斤运到一斤,代价高了些而已。
    汝州在山的那边一边,没有水路到襄阳,粮食运不出来。与其存在仓里,不如就用来支援河东路的根据地。只要能在河东路站稳脚跟,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姜敏在河东路最初一两年,王宵猎需要耗费巨大的代价支持。只要姜敏发展起来,这些代价就都是值得的。一两年来,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第537章 捣敌之虚
    制置使司衙门后院,早早摆下宴席。等到王宵猎和陈求道进来,众人一起行礼。
    王宵猎道:“因为家奴,陈参议受了牵连,被停职三个月,今天期满。我们是多年同事,特意摆个宴席,为陈参议接风。最近的许多事情,还要听参议的意见。”
    陈求道拱手,连道惭愧。
    众人落座,欢呼畅饮。酒过三巡,王宵猎对陈求道道:“参议,这个三个月辛苦你了。不是我对你有什么意见,而是规矩如此,就必须要遵守。”
    两人喝了一杯酒。陈求道道:“这三个月我想明白了,知道节帅的意思。规矩一旦定下来,如果我们不能遵守,那么这规矩就必然千疮百孔。时间长了,只怕不堪入目。停我三个月职,说起来是好事,让我明白了怎么当官。有的事情,官员要尽量避免。”
    王宵猎点了点头:“既然做官,那就要知道做的是什么官。如果天下无官不贪,仅靠着俸禄连家也养不起的时候,你巴巴地去做官,想清廉如水也不可能。所谓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这种时候读书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做别的,养家糊口。而不是做了官,大贪特贪,还说世道如此,不是自己的错。如果官员俸禄丰厚,待遇又好,那就应该做这个官。不但是做官,还要做好官。”
    陈与义道:“节帅说的是。所以官只分清官和贪官,而没有明明是清官却被逼着贪。如果世道就是如此,可选择不做官。世间可以做的事很多,不是只有做官才能养家糊口。”
    王宵猎点头:“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我希望做官的人,能够工作轻松,收入好,待遇高,这样优秀的人才才会愿意来做。而不是当官薪俸很低,事情很多,只能够想尽办法为自己赚钱。权力在官员的手中,如果他们的收入不高,会自己想办法的。官员只想着为自己赚钱,天下也就乱了。想着给官员少发一些钱,他们会贪,会自己想办法,还能够办事的,天方夜谈!”
    众人点了点头,明白天宵猎的意思。
    大家在一起三年时间了,慢慢了解了王宵猎的为人。总的来说,王宵猎待人宽厚,不会苛待自己的属下。律己极严,同样的对手下的要求也严。
    其实王宵猎的脾气并不好,性子急,做事容易冲动,只是能够控制而已。凡事三思而后行,从来不做冒险的事情。哪怕自己非常非常想做一件事情,只要时机不恰当,也能够压制住。几年下来,性子竟然真地变好了许多。以至在一些人的眼里,就是一个老好人。
    当王宵猎严格执行纪律,让陈求道停职的时候,众人才想起来,王宵猎怎么可能是老好人?带着几百乡兵,抓住时机,成为一方势力,这可不是老好人做的事。
    陈求道停职是真地停职。不但被关在类似监狱的地方,还严禁接触公事。有的时候,王宵猎很想听听陈求道的意见,也只能克制自己。如果停职不像停职,还处理公事,这规矩不是就白定了吗?
    所以今天陈求道回来,王宵猎格外高兴。三个月的时间,王宵猎兼职处理民政,实在是太累了。
    饮了一杯酒,王宵猎道:“夫子言,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我希望做官的人也能够如此。不必时时想着这件事情不能做,那件事情做了会如何,劳心劳力。而是该自己做的事情,自然就做了,做了也不会违反规矩。做官做得轻松自在,还能够谨守规矩。”
    其余人听了,不由微笑。王宵猎的话听起来很好,实际只是说说而已。官员的权力太大,能够变现的机会太多,又有几个人能够忍住?
    王宵猎道:“孔子的时候,天下没有大一统,许多事情与现在不一样。天下一统之后,人怎么活着就成了一个问题。作为百姓,我们希望怎么活着?作为朝廷,希望百姓怎么活着?许多的理论,都是要尝试着解决这个问题。说一句实话,没有哪个解决得好。我想了又想,最合适的,还是把那些要怎么活着的理论,不去要求百姓,而是要求官府。官员个个不同,但官府作为一个整体,要做一个君子。许多政事都按这个要求去做,就好得多了。”
    汪若海道:“节帅说的是极好的。只是这种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
    王宵猎点头:“不错,是要一步一步来的,不然事情就做坏了。——好了,今天得之回来,我心里高兴,话多了些。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们且喝酒。”
    几个人饮酒吃肉,着实热闹了一会。
    王宵猎觉得有些酒意,停住了不再喝,吩咐拿了一杯梨汁来。
    喝了口果汁,王宵猎道:“得之今天回来,明天就要把政务接回去了。现在形势如何,我大致跟你说一下。了解了形势,才能知道怎么做。”
    陈求道拱手称是。
    王宵猎道:“今年金军主要的进攻方向依然是川蜀。兀术常驻关中,还有撒里喝相助,兵势着实不能小视。不过秦岭天险,有吴家兄弟相助,张枢密还守得住。依我估计,接下来的两年,金军的进攻方向还是不会改变。当然,如果发生了意外的事情,那可就难说了。”
    陈求道道:“节帅说的意外的事情,不知是什么?”
    王宵猎道:“比如说,我们大举北伐。只要我们出兵,刘豫必然全力来攻。刘豫的兵力,只算战兵的话,大约有五万人。哪怕极限扩军,因为京东、京西百姓逃亡,最多也不会超过八万人。这样的兵力攻伐我们是不够的,伪齐必然求助于金军。那样在京西地区,我们就要面对超过十万大军的进攻。”
    陈求道沉吟道:“节帅有意于北伐了?”
    王宵猎道:“现在只是想想罢了。前些日子李忠进攻金州,攻占了均州,我们中军去救援。我看了中军这半年训练的情况,总的来说还不错。当然,也还存在一些问题。比较严重的,是下面士卒的积极性不够,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太少。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够慢慢来了。接下来的一到两年,我希望对其余几军进行整训。什么时候整训完成,什么时候就该北伐了。”
    李彦仙听了不由道:“节帅要求的太高了。我看现在中军的样子,已经非常之强了。”
    王宵猎道:“若只是要打败金军,确实是够了。金军本来就兵力不足,占领的地盘又太大,在一个战场无法集结太多兵力。只要一个战场赢了,战争就好说了。但是,我们不只是要打败金军,而是要彻底改变军事传统。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在的演练是不够的。而如果开始演练不好,后边就更难说了。再者说我们不只是恢复开封府,而是要彻底打败金朝,现在也是不够的。”
    其余几个人没有说话。在他们眼里,完成整训的中军已经足够强大,简直天下无敌。王宵猎却只是说不够,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王宵猎没有理会众人。接着道:“金军和刘豫的形势如此。暂时只要我们不惹他,他们也就不会来招惹我们。至于本朝,慢慢也开始太平了。两淮地区,现在只剩两三股小势力,翻不起什么风浪。张太尉带着岳飞最近一年转战江西、湖南,战果极大。李成已败,逃往伪齐。孔彦舟占据鄂州,最近在张太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想来不久也会平定。现在势力最大的,一是洞庭湖的杨么,再就是福建范汝为。杨么离东南尚远,威胁还不大。福建乱在肘腋,是必须要平定的。我估计,接下来的这一年,朝廷应该着力平定福建路的广东路。说句实话,朝廷看我们也不顺眼,但三四年内不会有大事。”
    王宵猎其实与杨么的处境类似。势力范围远离东南地区,不是朝廷心腹之患。又在边境地区,宋朝暂时没有足够兵力防守,只能任其发展。
    看着众人,王宵猎道:“现在我们不适合北伐,周围没有大的势力,局面比较平定。我决定,接下来的一两年时间,全力发展在河东的姜敏一部。金军大军在陕西,河东相对空虚,正是我们的机会。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第538章 关键之地
    把手中的公文放在案上,王宵猎愣了一会。骂道:“神经病!”
    汪若海一惊,急忙拿起公文来看。公文是枢密院发来,任命曹智严为汝州、颍昌府镇抚使,兼知汝州;任命解立农为蔡州、淮宁府、顺昌府镇抚使,兼知蔡州。明天春天,两人择机赴阙。
    把公文看过,汪若海交给一边的李彦仙。对王宵猎道:“节帅,朝廷还是不信任我们哪——”
    王宵猎道:“我是京西南路制置使,那么京西北路的地盘就不好管了。刚好,让曹智严和解立农做镇抚使,自成一方势力,也说得过去。——行在的这些官员,难道都是猪脑子吗?曹智严和解立农吃错了药会听他们的吩咐?有的时候,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李彦仙道:“如果——曹智严和解立农同意呢?”
    王宵猎道:“他们同意,就让朝廷出钱给他们建个衙门做官,我重新派人去领兵!算了,这种事情朝廷就是捅一竿子,如果有枣更好,没有又不损失什么。这种事情不需要过多讨论,我相信曹智严和解立农两人知道分寸。最关键的,是最后的一条。”
    汪若海急忙拿过公文来,才看见刚才自己忽略的一条。说伊阙镇升为伊川县,知县由知河南府翟兴任命。王宵猎的军队立即从伊川撤出,交给翟兴,各自保守疆土。
    愣了一会,汪若海沉吟道:“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王宵猎道:“朝廷知道,让曹智严和解立农做镇抚使只怕是不成的,说说而已。但让我们从伊阙镇撤出来,就不是玩笑了。我们守住伊阙,翟兴安心练兵,这两年可以说是兵强马壮。不过,因为与洛阳隔着伊阙镇,与金军交战较少。把伊阙镇交给他,朝廷只怕要让他进攻孟邦雄。”
    伊阙是从南边进入洛阳的要地。王宵猎占住这后,加强防守,从来不生事,安宁了两年。现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不安分了。
    有王宵猎在,孟邦雄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换了翟兴,那可就未必了。
    想了一会,王宵猎道:“此事我们不好违逆,只能够知会翟兴,让他派人接防了。孟邦雄这两年日子过得舒坦,与翟兴战上一场也好。”
    李彦仙和汪若海点头。道:“这样一来,北方只怕就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王宵猎点头:“不错,以前的太平日子算是结束了。我们的大军还没有整训完成,无法北伐,略有些遗憾。唉,从进入襄阳以来,这支军队我整训几次,不知对也不对。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的顾虑多了些,其实不需要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
    李彦仙道:“带兵演练半年,我的感觉,这样长的时间并不好。最好是精细计划,以三个月的时间为限。超过三个月,将士们就有些疲了,后边难演练出什么来。半年时间,虽然取得了许多成果,但大多是在前面三个月完成的。后边三个月,最大的成果,就是让士卒识字了。”
    王宵猎点头:“有道理。我再想想。演练就要真地有效果,不能够为了演练而演练。”
    说完,转身看着案上铺着的洛阳附近地图。
    看了很久,抬头道:“不占领洛阳,河东路的义军总是有隐忧。从登封经巩县,到孟州济源县的道路基本畅通。但从济源进入河东,道路实在难走。要想在神山县站住脚,九分力气要用在路上,过于浪费了。孟邦雄在洛阳,实在耽误许多事情。”
    汪若海道:“节帅的意思,是想北伐洛阳了。”
    王宵猎叹口气:“洛阳非一般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占领那里,就要面对伪齐的反攻,还有金军的南下。可以说,进占洛阳,就再无安宁之日了。”
    李彦仙点头:“我在陕州的时候,金军每年进攻。一个道理,占领洛阳,战事每年也不会停。”
    王宵猎道:“是啊。我们一旦占领洛阳,就断开了刘豫和陕西的联系,他如何肯罢休?现在还不是好时机。要等金军在川蜀受挫,露出颓势,才真正有机会。”
    说完,又盯着案上的地图看。
    过了好一会,道:“仅仅靠神山县,是养不了多少兵的。如果不能拿下南边的绛州,最少要掌握翼城、曲沃、绛县、垣曲四县,才能养一支堪战之兵。集这数县之力,加上后方支援,我估计在神山县可以支持两三千人的队伍。仅是保守地方,兵力应该够了。”
    汪若海道:“姜敏虽然天生聪慧,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能不能做成如此大事?”
    王宵猎道:“从蔡州带他回来,姜敏在我身边数年。他学东西虽然快,但天生不爱说话,谁又知道行不行呢?最少现在看来,他在神山县足够用心,做事也有章法,值得我们放手一搏。虽然我说要全力支持姜敏,但路程实在太远了,粮草难到。事情成不成,还是要看姜敏行不行。”
    李彦仙道:“现在河东路西有李宋臣,东有梁兴,实不行可以依靠他们两个。”
    王宵猎道:“以姜敏送回的消息看,在河东路发展势力并不容易。那里地瘠民贫,很难发展起大股军队来。李宋臣和梁兴,依我看,只怕实力也是有限。无非是完颜银术可兵力不足,又要守太原,一时无力围剿罢了。没有后方支援,难有大作为。”
    河东路土地贫瘠,除非占据太原谷地和汾河谷地,其余地方土地和人口不足以支撑大军。便如姜敏选择的神山县,只有河边和山脚谷地能种粮食,全县一两万人口已经是极限。全部土地用来养兵,也养不了多少人。而像中原地区,同样的面积可以养十倍人口。
    说到这里,王宵猎叹了口气:“河东路就是如此。山地众多,义军易于生存。但如果没有中原的支持,这些义军难有大作为。正是因为如此,洛阳才如此重要。有洛阳为基地,就可以支撑河东路南部的义军发展,甚至夺取汾河谷地。没有后方的支援,如何打得败以太原一带为基地的金军?”
    说完,看着地图上的洛阳。在襄阳发展几年,王宵猎真地想北伐了。北伐的目标,就是洛阳。占领了洛阳,西可以图陕州,进而争夺关中。北可以支持河东,进而争夺汾河谷地。东可以占领郑州,从而控制中原地区。可以说占领洛阳,就可以逐鹿中原了。
    只是王宵猎明白,自己虽然想,现在却不是北伐的时机。还需要静等机会,等时局变化。
    第539章 急回襄阳
    进了驿馆,解立农一眼就看见了曹智严的马。转身对亲兵道:“去问一问驿丞,曹太尉现在是否还在驿馆里?若在驿馆里,问明白住处,我去拜访。”
    亲兵称诺,转身去了。
    解立农到了住处,梳洗一番,换了便装。不多时,亲兵回来,说是曹智严也刚刚到,正在客房里休息。而且曹智严已经派人去过制置使司,今天白天王宵猎没空,明天再去拜见。
    不敢怠慢,解立农立即带着亲兵去拜访曹智严。
    曹智严得到解立农到了的消息,已经起来,梳洗完毕。得到禀报,急忙到客厅相见。
    进了客厅,见曹智严已经等在那里。解立农急忙道:“曹家兄弟,多时不见,你一直安好?”
    曹智严道:“一直都好。解太尉,我们自己人,不必客气。还请上座,我们叙一叙旧。”
    两人各自落座。曹智严吩咐上了茶来。
    喝了几口茶,解立农道:“我没有猜错的话,曹太尉也是因为枢府的宣命来襄阳府的吧?”
    曹智严听了就叹气:“不错。兄弟,我们是节帅手下的兵,汝州起义军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的。纵然立些功劳,朝廷的官员怎么知道?突然升我们两人做镇抚,我估摸着不是好事。”
    解立农道:“边疆地区,许多镇抚使朝廷根本不知道究竟,没人就安个官职到头上,没有什么。关键是,我们的地盘,现在可不是没人。这官不是随便封的。”
    曹智严道:“到现我还是一头雾水。只是知道不是好事,急忙来襄阳。哥哥如何想的,教一教弟弟如何?我们多少年同生共死,有事情千万不要瞒着我。”
    解立农道:“说穿了一文不值。现在节帅治下十几州,十万大军,实力不可小视。节帅的兵多了自然可以挡住金军南下,但朝廷终究是不放心。几个月前,节帅由镇抚使改任京西南路制置使,二十几岁建节,便就说明了这一点。任命我们两个做镇抚使,就是分化节帅的军队。虚高其位,实际是夺兵,你明白了没有?我们是跟着节帅多年的,此事可千万不能马虎!”
    曹智严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心里想着,我在节帅手下好好的,突然做镇抚使,也没说以后受不受节帅节制,不是好事,便就急忙回来了。”
    解立农道:“确实不是好事。虽然节帅心胸宽广,不拘小节,可若我们不及时表态,以后可就难说了。现在这个天下,诸事纷纷,我们老老实实做节帅的手下好。”
    曹智严点了点头,也深以为然。
    王宵猎的军队,跟其他的军队不同。不是等级森严的阶级制,军中的事情不是由统兵官一言而决的,必须要几个军官同意。哪怕是解立农和曹智严两人,司令部里也是权责分明。这两个人做镇抚使,那钤辖、副都统制等人怎么办?更不要说,他们两人上面还有邵凌和牛皋两个都虞候。
    两人商量了一会,都觉得需要尽快见到王宵猎,把事情解释清楚。如果拖得时间久了,王宵猎的心里有什么想法,事情可是不妙。
    刚刚过了中午,就有王宵猎的亲兵来,说晚上给两人接风洗尘。
    解立农道:“节帅有没有说,先见我们一面?”
    亲兵道:“没有。有人提过此事,节帅说,你们两个没有大事,有什么事情接风时候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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