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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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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春讥诮道:“违礼的不是你,而是那个把我们挤兑到无路可走的人。并且你如能靠真心打动她,我们也都会祝福你们。”
    谢丕一时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含章……”
    时春道:“为什么不可能。正是因为付出真心,才更盼她获得幸福。你不也一样吗?”
    时春披星戴月归来时,贞筠仍未安枕。时春一眼就看出,她在装睡。她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侧,替她掖了掖了被子。到底还是贞筠先沉不住气,她睁开眼:“你去哪儿了?”
    时春道:“何必明知故问。”
    贞筠霍然起身:“他怎么说?”
    时春笑而不语,贞筠一脸不敢置信:“他真的答应了……这怎么可能!”
    时春道:“为什么不可能,他能空手夺白刃,能宁死不答应皇上的要挟,能千里迢迢和你来广东,当然也能答应和你一起去四川。”
    她开始掰开揉碎给贞筠分析:“我派给你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庇护你的安全不成问题,可如要做成事,离不开地头蛇帮忙。而他,有人品,有官职,有亲族门楣之累,更对你有非同寻常的好感,要拿捏他易如反掌。有这么一个人,在西部边陲做你的保护伞,我们才能放心。”
    可她说了这么多,贞筠仍只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走吗?”
    时春难掩感伤,她还是说了出来:“对,因为,我就要出征了。”
    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贞筠一窒:“去哪儿?不是已经在通商了吗?为什么又要打仗?”
    时春长叹一声:“佛朗机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垄断整个亚细亚的贸易,他们也要来分一杯羹。他们无法登上大明的本土,就去侵扰大明的藩属。我已经躲了两年,不能一直躲下去。”
    她摸摸贞筠的头发:“阿贞,在哪儿都一样,有军功、有能力,说话才有人听。”
    贞筠的眼圈发红,她当然明白时春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只有利益,才能换来利益。她的两个姐姐都必须拿命去拼,才能争得一席之地,才能保护更多人。这一去,生死难料,时春放心不下她,所以才会想为她找个出路。
    她想说,她不需要出路。她宁愿和她们在这里熬到最后一刻,可话到唇边,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终于答应了。
    时春很是高兴,她马不停蹄地为贞筠收拾行装,打点好一切。贞筠心知肚明,这是想赶在出征前,将她远远送走。
    很快,贞筠便又一次坐上马车。她掀开车帘回望,时春的身影,在漫天烟尘中慢慢缩小、模糊,直至化作一个小点。她再也没有像京郊分别时那样,流着泪诉说着希望。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去千里万里,或许她们三个永远都不会有重聚的希望。只是一想,她就心如刀绞。她明明不想哭,可眼泪仍不争气地落下。随行的护卫队对她言听计从,谢丕虽对她避而不见,但也时时遣人来慰问。可她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队人马,一把保护伞。望着车外越来越陌生的风景,贞筠不由问自己,难道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难道漂泊在外的旅人就找不到半点救赎的期盼吗?
    不,她不甘心,她宁死也不甘心!她再次掀开车帘,故乡正在远去。留在东南,还有挣扎求生的可能,可要是一走了之,就再也没有盼头了。
    车队被骤然叫停,谢丕闻讯一惊,他道:“怎么了?”
    贞筠的护卫面露难色:“还请您移步,我家夫人想与您面谈。”
    时春和谢丕其实都早有预料,贞筠不可能老老实实地离开。让谢丕吃惊的是,她的后悔竟来得如此之快。他们选择在一家客栈落脚恳谈。谢丕终于又见到她了,可此时的她,眉目间却笼罩了焦急忧郁之色,再无过去的神采飞扬。
    她性情直率,在信任的人面前,只会更加坦白。他们刚刚落座,连茶点都没上,她就直截了当道:“我不去四川了。”
    谢丕暗叹一声,他依然温和:“我能问问原因吗?”
    贞筠道:“我不能再忍受离别了。”
    她的眼圈有些发红,谢丕心中生出同情,却不得不戳破她的妄念:“可你留在这里,面临的依然是别离。”
    她短时间内不可能见到含章。在明面上,李越之妻已经重病缠身,命悬一线。她这样活蹦乱跳地回去,还未靠近京都,就会被当作冒充者下狱。至于时春,若非她出征在即,又岂会急急忙忙地把贞筠送走。
    贞筠固执得像个孩子:“那我也可以在这里等她们。”
    谢丕道:“你在四川,一样能等他们。”
    贞筠一愣:“这不一样!”
    谢丕道:“哪里不一样?不一样的是,你在这里,囿于障碍重重,只能空等。在四川,你却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贞筠怔住了,只听他道:“世上多得是痴心女子,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听起来很是动人,可在下不才,却觉这并非是第一等深情。两情相悦,既是佳话,既比金坚,那么带来的不该只有自毁。情谊当使人更坚毅,而非更软弱。”
    贞筠心口发涩,他的声音既轻且缓,却直击人心:“你扪心自问,含章和时将军眼看你如此,是欣喜更多,还是担忧更浓?”
    第406章 与君相逢知何处
    总有一天,她们就不用再继续变丑,也就不会再痛了。
    贞筠被问住了, 她如鲠在喉,半晌后她终于落下泪来:“我知道该怎么做才最好,可我就是做不到的……”
    谢丕一时手足无措, 他的身上像长满苍耳, 他伸出的手微微发颤,却仍收了回来。他语声和缓:“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贞筠仰头, 她看到的仍是他的背影,宽厚又挺拔。
    贞筠的这次折返,到底还是无疾而终了。
    离东南愈远,她的沉默愈深。谢丕开始有意识地带她到养济院中走访。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颜,她这才愿意与人交谈, 可依然是郁郁寡欢。
    有一天,几个怯生生的孩子, 在女主事的带领下,来到她面前。在女主事的鼓励下,这些孩子支支吾吾说出自己的请求。原来,他们救了两只小猫,希望能给它们找个主人。可寻常百姓,家境贫寒,自家人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 有一只猫抓老鼠就够了,谁会愿意养两只。他们于是把两只猫分别送给两户人家, 可这两只猫却固执地不肯分开。它们明明分在两个村落,可一只却仍翻山越岭去到另一只身边,即使挨打, 也不肯离去。
    最后, 这两只猫都被退了回来, 收养它们的农户道:“你瞧,本来是想做个善事,谁知还出了这档子事,它们也派不上用场啊。”
    孩子们无奈,想给它们找个新主人,所以找到了贞筠身上。他们有心求这个衣着华贵,善良美丽的夫人帮帮他们,可又出于畏惧不敢开口,所以才去托更熟悉的女主事出面。
    谢丕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虽说旅途遥远,带两只猫多有不便,但有小动物跟着,贞筠或许能开怀。然而,他正打算叫人准备猫笼时,贞筠却拒绝了。
    孩子们在她面前,绞尽脑汁寻着两只猫的好处:“它们可好摸了,真的。”“它们会抓很多很多老鼠。”“它们会乖乖听您的话……”
    两只丑陋,瘦干干的猫崽,却在他们口中翻出了花。贞筠听着这些童言稚语,眉间却笼上轻愁:“可它们迟早会分开,何苦这样执着呢?”
    谢丕的脚步顿住了,他不敢置信地回望贞筠,只听她道:“听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吗?”
    孩子们茫然地看着她,他们眼中写满沮丧和不解。贞筠苦笑一声:“与其两条鱼困在水坑之中,相依相偎,以唾沫相互湿润求得生存,还不如它们彼此从未相识,各自畅游于江湖。”
    孩子们仍在辩解:“大白和小黄,要是不在一块,可能压根活不到现在。”
    贞筠道:“可当下对它们来说,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为什么不把它们隔开喂养一段时日,它们总会习惯的。时间会抹平一切,不论是喜悦,还是悲伤。”
    谁都没想到,贞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谢丕在惊讶之余,更多却是无能为力的自责。修长的绿竹,终是在千磨万击中不复坚劲,她仍是弯了腰。心怀慈悲者满手血腥,傲骨铮铮者断了脊梁,纯白无暇者深陷泥沼。这就是所谓太平盛世,朗朗乾坤。
    贞筠起身打算离去,长长的裙摆从草地上拂过,只留下淡淡的幽香。那个沉默良久的女主事,却在此时开了口:“请恕卑职冒犯,卑职以为,您适才所言有些偏颇。相知相会本身就值得铭记,更值得争取。”
    贞筠一愣,她回眸:“谁不想长相守,可心愿不能永远靠施舍来满足。既然别离是早晚之事,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女主事一笑,不置可否,话锋一转:“您听过,昙花和韦陀的故事吗?”
    贞筠当然听过,可这个凄美的故事,在女主事的口中,却换了一重色彩。
    女主事的声音细腻柔和,所有人都随着她的声音沉浸其中:“昙花仙子与韦陀相恋。可这段深情违背清规戒律,注定不容于天地。韦陀被送入佛门,夺去记忆。而昙花也被贬做凡花,一年只能开一次,一次只能开一瞬。几百年过去了,韦陀已成佛门尊者,早已忘却了过去的恋人,可昙花仙子却痴心不改。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要下山帮助佛主采集朝露,于是她就选择那一刻开花,洁白芬芳,皎洁如月。可惜,韦陀遥望这一路繁花,心旷神怡,却始终都没有想起她。她却依然坚持着,无怨无悔。在您看来,她的付出,是否真的一文不值呢?”
    当然不是。贞筠的眼圈有些发红,她深深一叹:“……真情本就不求回报。”
    女主事笑了:“是啊,这不是以物易物,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应该不应该。哪怕形貌俱变,也想为对方做些什么。别离虽叫人痛彻心扉,可哪怕只有一刹那的相会,生命亦能得到圆满。猫如此,人何尝不是如此。”
    贞筠若有所思,而此时女主事却突然唤了一声:“女史,您以为呢?”
    贞筠一愣:“你、你认得我?”
    女史这个称呼,她大吃一惊:“你是宫里人?”
    女主事福身一礼,仪态端方:“卑职曾在沈学士门下听教,又岂会不认得女史。”
    贞筠忙扶起她,人生最喜,莫过于他乡遇故知。她不解道:“可你,你怎会在此处。”
    女主事感慨万千:“这要仰赖您的夫君李尚书进言,皇爷颁了旨意,允三十岁以上女官、宫人出宫,入养济院、惠民医局、漏泽园和织造局任职,给我们发给俸禄,还允我们自由婚嫁。”
    贞筠呆若木鸡,只听她哽咽道:“当年,沈学士教我们读书时,老是说,‘别总想着梳妆打扮,多长点学识,到哪里都是好的。’年长的姐姐们却不当回事,眼看着这一辈子就耗在这里头了,纵有满腹诗书,又有什么用呢。可没想到,这才几年,竟然真有走出红墙碧瓦的那一天!”
    贞筠早已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簌簌地落下。她紧紧握住女主事的手,笑中带泪:“你比我看得更明白,你比我看得更明白……往日,竟是我自误了!”
    她的声音嘶哑,既有哀伤,更多的却是喜悦。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声,让谢丕听得神湛骨寒,他再也顾不得避嫌,什么男女大防,什么名节操守,俱被他丢到一旁。他奔到贞筠面前:“……你,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贞筠仰起头,她拭了拭泪,突然道:“我还记得,我们从宁波往广州的路上,谈及琴瑟笙箫,可是之后一直都没机会亲耳品鉴技艺,这次你想听我奏一曲吗?”
    谢丕僵住了,他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上次,他能胸有成竹地劝回她,可这次他却再也没有当时的底气。他甚至想逃避,种种念头在他心底闪过,他是为了她好,他可以把她带走,相信时春派来的护卫也能理解他。可到最后,他还是跟着她,来到乡间的野亭。
    此时又是初秋了,袅袅秋风,木叶下坠,颇有凄清之感。清清的水影中,倒映着薄薄的夜。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不甘的蝉儿,还在发出最后的嘶鸣。谢丕将琴,摆在案上。泗门谢氏,是千年世家,珍藏无数。他这次往四川赴任,也带上了先祖谢庄的一架古琴,名为“怡神”。
    贞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谢丕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心事重重地落座。他的十指拂过琴弦,琴音如流水一样倾泻而出。贞筠一下就听出,是《阳关三叠》。
    纵然心同胶漆,臭契芝兰,可却分别在即,从此就是天各一方,叫人岂能不黯然销魂。一叠为折柳伤怀不忍分,二叠是未饮先醉哀可怜,三叠则是未审归程情最殷。一叠复一叠,伤情复伤心。待琴音终了,蝉鸣都消失殆尽。万籁俱寂,只有他们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谢丕心如擂鼓,他想到了时春的话,如果他能带给她幸福,如果他能留下她,那么不论是含章还是时春,都会祝福他们。那里是四川,天高皇帝远,只要她稍改装束,没人会认出她来。一直束缚他的心理界限被打碎了,他的手足发麻,全身的血液涌向脸颊,他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我有话对你说!”
    “你想听听我的琴艺吗?”贞筠突然开口。
    他们二人几乎是同时说话,谢丕道:“现在不是听这些的时候……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贞筠却避开他的眼神:“都到了今天,也不差这一曲的功夫了,不是吗?”
    谢丕还是妥协了,贞筠拿过了这架古琴。它的纹理梳直匀称,贞筠的手轻轻拂过琴弦,琴音泠泠。她抬眼道:“真是把好琴。”
    可下一刻,她的神色一肃。他奏阳关三叠,她却选了梅花三弄。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故有凌霜音韵。随着她抚弦捻柱,谢丕如置身风雪之中,琉璃世界,风刀霜剑,却有梅花凌寒独开。风愈紧,雪愈大,花却愈盛。苦寒压不倒它,虽冻得它面痕皆血,却叫它更丽如朝霞。
    《梅花三弄》乃名曲,谢丕这半生,听许许多多人奏过。怀才不遇之人,难掩愤懑;品格刚直之人,更显刚健;至于秉性柔媚之人,则露绵软,失却傲岸。可没有一个人能像她这样,透出从容和顺的开阔胸襟与节节向上的英雄气概。
    她潇洒止住最后一个音符,余韵却如涟漪一般,久久不能散去。他缠绵悱恻,她却豪情万丈。
    她偏头看向他:“我弹得好吗?”
    谢丕语声干涩:“叫人肠回气荡。”
    贞筠一哂:“是吗?可我不是一直都弹得这么好的。我小时候,学什么都学不好。什么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我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爹爹一考较功课就责骂我,娘每日都在我耳畔念叨,她说我再不好好学,就被贞柔比下去了,就再也找不到好婆家了。”
    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描淡写道:“贞柔是我的姐姐,二十年多年前的那场祸事,因她而起,她也付出了代价。她死了,我也差点死了。”
    谢丕的心一颤,只听她道:“刚开始,我很恨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反而有些庆幸。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有机会碰见阿越,怎么有机会嫁给她呢?我曾经以为我永远学不好这些高雅技艺,可后来我才发现,我不是不想学它们,我只是不想用它们去讨好人。我找不到足以支撑我学习的动力。我已经是笼中鸟了,叫得声音再好听,不也是笼中鸟吗?
    她一字一顿道:“是李越救了我的命,是她给了我全新的意义。你欣赏我的满腹诗书,可那是她日复一日讲授的;你赞许我的品行端正,可那是她几十年如一日言传身教的;你感慨我的琴音肠回气荡,可也是她给我空洞乏味的调子赋予了灵魂。如果没有李越,我永远都是那个无知莽撞的蠢丫头。那样的我,还能得到你的真心吗?”
    谢丕如遭雷击,他惊骇地望着她,他显然想不到,她会知道真相,并且就这么当面戳穿。
    贞筠笑开了:“不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他们都希望我能跟着你走。我不能否认,皇爷的眼睛果然比什么都要毒辣,经过这么多磨难,我怎么可能对你全无好感?”
    惊喜来得太突然的了,他的心因她的一句话升上天堂,又因她的一句话坠入地狱。她道:“可有好感、动真情,又能意味着什么呢?我心里的天平,永不会偏移。从碰见李越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不是那个提线木偶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意志,也有践行意志的决心。”
    谢丕此时早已如万箭穿心,她虽动了情谊,可仍不改初衷。他的声音嘶哑:“可含章救你,不是让你回去送死的!”
    贞筠莞尔:“我当然没那么傻。你放心,我不会回京,我只会继续留在江南,做我该做的事。”
    江南!那是开放的最前沿,是也是各方乱斗的战场。失去李夫人身份的她,再回到那里,等于羊入虎口!他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她:“那里有数不清的污糟事,你一己之力,只是杯水车薪。与其被重担压垮,在失望中绝望,何不从头开始。如是因为我,你大可往陕西或云贵去,我绝不阻拦……”
    贞筠却摇摇头:“不,我就要往污糟最深的地方去。如果只有变得更丑,才能保护更多的美。那为什么变丑的不能是我呢?我也可以变得面目全非,丑若无盐。这样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们就不用再继续变丑,也就不会再痛了。”
    直到此刻,谢丕才明白,她发自内心的喜悦从何而来。她终于找到了,救她所挚爱之人的办法,那就是像昙花一样,纵使面目全非,也仍坚持无怨无悔的牺牲和奉献。
    他眼中落下泪来,他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还请允我同行。”
    贞筠的神色充满讶异,谢丕却很坦然:“你有你的意志,我也有我的坚持。”你有甘愿牺牲的人,难道我就没有吗?
    可话说到这个份是,贞筠还是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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