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萤半跪在石马背上，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硬接。
    她抡圆了手中红缨枪，护在身前各处，在“当当”乱响声中，将前方的箭雨挡下，而她的身后则成了盲区，出现了大面积的空裆。
    无数短箭“噗噗”扎进冷萤背后的登山包中，被背包内的各种物品挡下，虽然将冷萤扎成了刺猬，却值得庆幸地并没有对冷萤造成伤害。
    箭雨来得快，停得也快。
    当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冷萤满头大汗地站在石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将醒魂口罩吹得一阵阵鼓起。
    “你怎么样？”心急如焚的程相儒想冲进去，却被那些锁链织成的大网拦住前路，被迫与冷萤隔开，只能干着急。
    冷萤大声回应：“我没事！你不要进来！”
    连续遭遇凶险，虽然死里逃生，但冷萤一阵后怕，脸色发白。她没敢再乱动，又等了一会，不见有任何动静，于是道：“蓝胖子，你再等一会，我再探探路。”
    “你先出来啊！”程相儒急得想要不顾一切钻进网内，但他又怕不小心触动什么机关，再给冷萤带去危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萤抬手抹了把汗，悄悄拔掉扎入腿部的一根箭矢，忍着火辣辣的剧痛，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不要担心我，没看到吗，我厉害着呢。你先别急，我再探探路，很快就好了。”
    她跃上一座座石俑，来到锁链网处。他看着那些锁链油黑泛光，担心上面有毒，于是用枪尖将几根锁链挑起，纵身一跃，终于逃出锁链大网。
    经此险情，后面程相儒没再遇到任何危险，从一座座石俑间缓慢走过，终于顺利到达了黄肠题凑的大门前。
    “蓝胖子，没事了，你绕过来吧！”冷萤用力向程相儒招了招手，然后坐到黄肠题凑门前的木阶上，取下背包，开始往外“拔刺”。
    程相儒听从冷萤建议，绕过锁链大网区域，终于顺利来到了冷萤旁边。
    冷萤刚刚已经悄悄给自已的伤口上了药，但还是被程相儒发现了她腿上那血红一片。
    “你受伤了！”程相儒赶紧蹲过去看：“你上药没？”
    冷萤笑呵呵道：“不碍事，不就中了一箭吗？我刚上了药，问题不大。”
    程相儒心痛不已：“哪是中了一箭啊？你好好看看，你受了好多伤啊！”
    冷萤闻言一愣，随即感受到身上多处出现火辣辣的痛感。她确实只中了一箭，但箭矢头非常锋利，竟是对她造成了多处划伤，把她的衣服也划破了多处。
    “不碍事！”冷萤似是对那些伤口还不在意，她抬手指了指黄肠题凑的大门：“别管这些了，你得赶紧研究一下，咱们怎么进去？”
    第458章 左兽右粮
    程相儒抬头看着黄肠题凑的大门，并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在脑中回顾着程氏五卷抄本中的内容，想在其中找到关于黄肠题凑的蛛丝马迹。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五卷抄本中，并没有关于黄肠题凑的任何记载。
    传说中，“题凑”这种墓葬形式，自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但实物证据却主要都出自汉朝，并且仅用于帝王级的墓葬。
    十二持剑人追随始皇帝，守护十二金剑，虽各有通天的本事，但毕竟不负责皇家陵墓建造，自然很难接触到关于帝王墓葬的秘密。而在秦朝灭亡后，十二持剑人又藏匿至民间，根据选择不同，走向不同的结局。
    程氏的五卷抄本，记载了诸多秘术，但归根结底都源自十二持剑人的传承，有的涉及深，有的涉及浅，但根本不可能涉及到黄肠题凑。
    因此，无论理论还是实践，黄肠题凑对于程相儒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冷萤见程相儒站在那里，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紧抿双唇，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也不发一言，不免有些担心。她轻轻推了推程相儒手肘：“蓝胖子……”
    程相儒回过神来，冲冷萤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在回想我家那五卷抄本里的内容，看有没有相关的。可惜，并没有。等下，我再研究研究。”
    说着话，程相儒缓步上前，却没有踏上台阶，而是先观察黄肠题凑的外墙。
    那一根根粗壮的柏树芯，虽然经历了漫长年月，但只需摸去浮灰，便能看到它们仍展露出贵气逼人的黄色。
    那些柏树芯的表面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甚至连点毛刺都没有，只有一道道裂纹微微刮手。
    每一根柏树芯都切割得正正方方，长宽均在三四十公分左右，彼此牢牢贴合在一起，紧密得没有丝毫缝隙，连最薄的刀片都插入不进去。如果不是年轮纹路，肉眼甚至很难将每一根柏树芯区分出来。
    “真是太厉害了！”程相儒感叹不已，难以想象，以古时的加工条件，可以有如此精细的做工。
    他抬手摸到一根柏树芯，试着用力推了一下，柏树芯丝毫未动，被卡得结结实实，也不知是靠的摩擦力，还是暗藏了榫卯结构。
    反正不管什么结构，程相儒已经可以断定，这些垒起的外墙和顶，绝对不能轻易破坏，否则会引起连锁反应，使得整座黄肠题凑彻底坍塌。
    到那时，就算幸运地活了下来，再想在如此大规模的废墟中，挖出一柄金剑，不动用大型机械根本就没有可能。
    冷萤跟在后面，疑惑问道：“你是准备不走正门，从外墙突破吗？”
    程相儒摇了摇头：“突破不了，恐怕还得回头走正门。”
    任何古墓的正门，都是不可能轻易打开的。那扇门自从封墓那天起，就附加上了不能再被打开的设定。
    所以，黄肠题凑的大门，程相儒都不需要去看，就知道那里要么藏有危险的机关，要么被封得严实，要么两者皆有。
    但事到如今没有办法，别的地方走不通，那就只好再从大门这里找突破口。
    程相儒踏上“吱嘎”乱响的木制阶梯，来到墓门前，先看了看左右。
    不同于常规古墓，这一座黄肠题凑的大门左右，并没有设置镇墓兽，而是在外藏椁设置了两道门。
    这两道门表面没有任何雕文装饰，甚至连门环都没有，只是两块光秃秃的木板，与门框近乎无缝连接，浑然一体。
    程相儒对黄肠题凑的结构并不了解，以为左右两道门后是左右耳室，于是决定先将这两扇门打开看看。
    既然是来寻找金剑，就必然不能放过任何角落，可没人说过金剑就一定会藏在墓主人的棺材里。
    程相儒走到左侧门板前，翻出来一张纸，小心伸入门板和门框的缝隙间，然后开始缓慢移动。
    这张纸绕着门缝走了大半圈，终于遇到了阻碍。
    程相儒抽出纸，端着手电凑近那条门缝去看，却因为门板太厚，缝隙太小，他只勉强看到有什么东西挡在里面，却无法确定门内扣的结构。
    他让冷萤接过手电帮忙照亮，翻出医药箱，取一根细针和一卷细线。
    针虽细，但还是插不进门缝内。
    于是，他将细线穿过针眼，再将针扎进刚刚那张纸的一角，将细线系了个小扣。
    他拿着纸仔细思考片刻后，将纸撕成了凹槽形，然后将纸再次插入门缝，以凹槽绕过门后阻挡物，绕半圈便将纸的另一端又送了出来。
    这么几个来回之后，细线很轻松地就稳稳缠绕在了那阻挡物上。
    程相儒试着向上拉了拉线，感觉那阻挡物似乎并不算沉，于是将之向上提起，并用脚尖轻推门板。
    令人牙酸的“吱嘎嘎”声响中，门板缓缓向内打开了。
    冷萤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蓝胖子！”
    程相儒小心将纸和线暂时收起，从冷萤那接过手电向门内照看。
    在翻滚又浓密的飞尘中，有一具具栩栩如生的石鸡、石羊、石猪等家禽家畜静静立着。
    那里面空间虽然不算小，但基本一眼能看遍。里面除了这些石兽，再无他物。
    冷萤道：“看来这都是些殉葬用的石雕，没有金剑。咱们再看看另一边吧。”
    “好。”程相儒拿着纸和线，转身来到对面那扇门板前，使用相同的方式，再次轻松将门板打开。
    这一次，呈现在两人面前的，不是各种石兽，而是堆积成一个个小丘的黑色颗粒。
    冷萤走上前，捏起几粒到掌心仔细端详：“是粮食，不过时间太久，已经碳化了。难怪我一直觉得很不舒服，原来这里有些过分干燥了。”
    程相儒“哦”了一声，试探着走进门内，用铁扦在那些粮食碳粒中翻找了好一会，才确定金剑不在此处。
    现在左右两扇门都开了，该排除也排除了，那么接下来，就必须轮到墓门了！
    程相儒回到墓门前，注视着门上的浮雕纹饰，鬓角处缓缓滴落汗珠。
    第459章 入墓无门
    在那两米多高的墓门上，有着精致的浮雕纹饰。
    墓门是双开式，左右各刻有一个蛇身人面的怪物，各单手持一物，高过头顶，且贴近缝隙极窄的门缝。它俩蛇身交缠，正脸朝外，一个面容恬静，一个表情狰狞，两双眼睛均点刻有瞳孔，似在凝视着门前的不速之客。
    程相儒感觉那两个怪物好似鲜活，无论他往左还是往右偏移，仍有被凝视的感觉，一股股寒意不受控制地自他心底生出，袭遍全身，使他背后发毛，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冷萤察觉到程相儒的状态不对，忙用力拉了他一把。
    程相儒身子一抖，回过神来，忙从墓门上移开视线，只低头盯着自已的脚尖，内心的恐惧感瞬间减轻不少，寒意也快速消退。
    冷萤上前一步，面朝程相儒，将他与墓门隔开：“不能看女娲和伏羲的眼睛，这浮雕有问题！”
    “女娲？伏羲？”
    “是的，这两个人面蛇身的，就是传说中人类的祖先，伏羲和女娲。这个图，叫伏羲女娲交尾图。”
    冷萤拉着程相儒先原地坐下休息调整，并将这墓门上的浮雕图案向程相儒进行讲解：“伏羲和女娲的交尾，表示他们交合繁衍出了人类。有趣的是，这个图形正对应了dna的双螺旋结构。他俩手里拿的东西，一个是矩尺，一个是圆规，意思是宇宙万物都有其存在的规矩……”
    程相儒一头雾水：“什么是交合？还有什么嗯诶螺旋？”
    冷萤脸一红：“蓝胖子，你学坏了！”
    程相儒满头问号：“啊？”
    冷萤不再讲解伏羲女娲交尾图，而是看向墓门上其它位置的浮雕：“你看哈，这还有云纹，其中夹杂了很多小人，仔细看，这些小人还都是兽首人身，各种兽首的都有。这是牛人，这是狗人，这是鸟人……这应该意味着伏羲女娲创造一切生灵。我猜测，这些浮雕纹饰是一种可以迷惑人心智的法阵，寻常人只要对上伏羲女娲的眼睛，就会受到精神控制。”
    程相儒暗暗后怕，好在他戴了醒魂口罩，并且冷萤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否则后果还真是难以想象。
    他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那股莫名的寒意和心悸的感觉也已经尽数消退：“那我不看它俩的眼睛就好了，我研究一下，看怎么把墓门打开。”
    墓门好似雕刻在一块木板上，与门框几乎没有缝隙，间距小得连头发丝都插不进去，几乎无法撬开。
    在墓门正上方，可以看到很多方形凸起，彼此独立，且凸出的长度不一，看起来非常怪异。
    而正是这几块凸起，让程相儒赶紧劝阻了冷萤用火药炸门的冲动。
    “我觉得这几块凸出来的木头有问题，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程相儒紧锁眉头，努力思考，却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办。
    冷萤却有不同意见：“我觉得这就是户对吧？没啥特别的啊！”
    古时大门正上方有几根柱形凸起，被称为“户对”，门前左右有两个石鼓，被称为“门当”。
    所谓门当户对，其实本意是指这两样东西，后来才逐渐被人们用来形容男女家世相当。
    冷萤刚说完，就摇头把自已否定了：“不对！门当和户对是宋朝才开始有的，这黄肠题凑是汉代以前的墓葬形式，不可能有户对！蓝胖子，你说得对，这东西很古怪。”
    程相儒左右望了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最终目光落回到车马俑那边。
    他招呼冷萤来到最近的一个马俑旁，两人合力将沉甸甸的马俑搬到了墓门前，用于垫高，同时马身也刚好将伏羲女娲的双眼挡住。
    这马俑看似石雕，其实是陶俑，内部中空，倒是比预想中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