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宝不敢躲，但黄氏却没法眼看着赵老爷子打赵德宝，赵德宝这要一挨了打，脸上肯定挂着印子，这出去走一圈，村里的人就都看见了。那到时候她的面子往哪儿放？
    而且，她觉得赵老爷子说的话，那都是话中有话！
    说是在教训赵德宝，其实就是想数落她，她可是注意到了赵老爷子之前睃她的眼神的。
    赵老爷子是做惯了活计的，力气打得很，要赵德宝被打出个好歹来了，她咋办？她后半辈子靠谁？留根儿脑筋又不清楚，丫头片子在她看来则是赔钱货。
    黄氏在心里计较着。
    赵老爷子这一烟杆下来，打的不止是赵德宝，连带着也将她的脸面放底下踩着！
    看到那烟杆都快要砸赵德宝身上了，黄氏想也不想地一把抓住了赵老爷子砸来的烟杆，急得直尖叫：“爹！你不能打啊！”
    赵老爷子本来就是气急了才拿烟杆子砸赵德宝，这会儿黄氏不出声他也会让烟杆往旁边挥，让烟杆落空。
    可黄氏这尖声一叫，又可劲儿的拽着烟杆，惊得他下意识地就往自己面前拽了拽烟杆，也是巧了，黄氏也习惯性地用力往她那边扯着。
    今儿地里活计不少，赵老爷子想着待会儿还要下地，就没盘腿上炕，只斜坐在炕沿。
    黄氏也是做惯了活计的，她力气不小，她这反射性地往自己这边扯起赵老爷子的烟杆来，用力稍大，扯得赵老爷子一个没稳住，一头就从炕上朝地下栽。
    赵老太太坐在炕桌另一面，先前听到赵老爷子要教训赵德宝，她就收起了眼泪，打算瞅着机会帮赵德宝说几句话。她是个女的，数落赵德宝几句没啥，可赵老爷子教训起来，那就是实打实的让赵德宝没脸。
    赵德宝都是家好多年的人了，这大闺女眼看着也能出门子了，咋还能跟个小孩子似的被赵老爷子教训？
    她看着赵老爷子扬起烟杆要打赵德宝时，就准备出声的，但看见赵老爷子眼里快速闪过一丝不忍，赵老太太的心就又慢慢往实处落。可这实处还没落好，就听见黄氏尖叫了一声，她一抬头，就瞧见赵老爷子一头往炕下栽。
    “老头子！”
    赵老太太脸一下变得煞白，想也不想地就直起了身子要去抓赵老爷子的身子。
    赵德宝正在感动黄氏对他的维护，耳边传来赵老太太惶恐地声音时，他猛地一抬头，就看见赵老爷子整个人，头朝地的朝他砸了下来，他想也不想地就张开手要去接。
    可就在这时，黄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恶胆，一掌就将张开双臂的赵德宝给推开了，同时快速往后退了几步。
    赵德宝满心都是要接住赵老爷子的想法，根本就没注意到黄氏的动作，被黄氏一掌推歪惯性扑到炕沿上时，他的手还维持着要去抱赵老爷子的姿势。
    赵德宝被推开，黄氏又往后退了几步，赵老太太盘腿坐在炕桌另一边，她虽及时伸出了手，但她的手鞭长莫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赵老爷子一头栽下了炕。
    “咚——”
    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在宽阔的屋子里有了回音。
    屋子里的几人循声看去，只见赵老爷子精瘦的身子面朝下的趴在地上，脑袋的方向很快就有血色的小溪流淌出。
    那鲜红的眼色刺激得赵老太太瞳孔一缩。
    “老头子！”
    赵老太太尖叫，手脚并用地从炕上下来，浑身直颤地扑到赵老爷子身边，哭得满脸都是泪。她想把赵老爷子翻个身，想看看赵老爷子被摔成啥样了，想掐掐赵老爷子的人中，可浑身却像是忽然没了力气似的，伸手翻了几次，都没能把赵老爷子翻过来。
    “老头子，你、你咋样了？咋流了这么多血？你别吓我啊……，老头子。”赵老太太被骇得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没了血色的老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看着赵老爷子头破血流地趴在地上没动静，黄氏心中大快，但紧接着，她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了，心里募地就慌了起来，推开赵德宝的那双手开始狠狠地颤抖起来。
    她翕翕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愣愣的站在原地。
    “老头子，你说说话呀，你别吓我成不？老头子？”赵老太太还在锲而不舍地翻着赵老爷子的身，可她实在是被骇得全身都没了力气，无论她怎么使劲儿，原本看起来精瘦没多少重量的赵老爷子此时却如同屹立不倒的泰山似的，赵老太太那点力气都动不了它分毫。
    赵老太太急得又是汗又是眼泪的，她抬头就要喊赵德宝来帮忙，可抬头看到赵德宝还愣愣地趴在炕沿上没动静时，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扑到赵德宝背后就是几巴掌，厉声哭道：
    “赵德宝！你是个死人啊！你爹都摔成这样了？你还站在哪儿一动不动！你是傻了还是瞎了？那是你爹啊！你咋能就这么看着他趴在地上，他头还留着血那！”
    赵德宝被吓愣了，这会儿被赵老太太打了几巴掌才反应过来。他扭回头，看到赵老爷子脑袋旁边流淌的血也被吓得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爹！”
    赵德宝将趴在他背后还在打着他巴掌的赵老太太拉开，开步就扑通一声就跪在赵老爷子身边，看也没看站在旁边害怕得浑身直抖的黄氏一眼。
    “爹，你咋样了？”赵德宝被赵老爷子脑袋旁边流淌的红色小溪流给骇着了，他用着巧劲儿将赵老爷子翻过来。
    赵老爷子是面朝地摔下来的，在赵德宝被骇得没反应过来时，赵老太太曾尝试着要把赵老爷子翻过脸，可她的力气又不够，只摇动了赵老爷子，没能将赵老爷子彻底翻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