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赵老爷子一头栽下炕已经过去了小半会儿时间，那血不止是往旁边乱流着。
    赵德宝怕伤着赵老爷子，翻得也很是小心，等将赵老爷子翻了过来后，赵德宝差点没吓得晕了过去。
    入眼就看到一张满是血迹斑斑的脸，衬着赵老爷子如土的脸色，看起来触目惊心，额头豁开的伤口更是显得狰狞不已。
    “爹……”赵德宝哽咽地喊着不省人事地赵老爷子，两行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滑落着：“爹，是儿子不孝啊，都是儿子不孝啊。”
    赵德宝跪在赵老爷子的身体旁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力的掐着赵老爷子的人中，赵老爷子满脸是血，赵德宝就这么掐他的人中，弄得满手也都是赵老爷子额头流出的血，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黄氏心底‘咯噔’一声，她本就慌乱极了，这会儿又被赵德宝的哭声给骇得双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
    黄氏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她竟然把公爹害死了……
    赵老爷子的厉喝，黄氏的急声，赵老太太的尖叫，赵德宝的嚎啕大哭，老赵家上房闹哄哄的。
    刚收拾完灶屋的章氏听到这响动，就让正在弄灶膛里草木灰的赵天赐赶紧过去看看是出了啥事。
    赵天赐听到上房里的动静也有些担忧，章氏这话恰好就让他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急急地往上房走。
    “我这就去看看！”
    “娘，我也去看看。”赵玲珑将手上的抹布挂好，脚下飞快跟了上去。
    章氏看着她脚下溜得飞快，脸上就有抹无奈地笑，跟赵锦绣道：“玲珑儿这急性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改改，话还没说完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赵锦绣也是在帮章氏做活的，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将围裙取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道：“玲珑儿也是担心上房发生了什么事，娘，咱们也去看看吧。”
    “行。”章氏扫了灶屋里一圈儿，见该收拾好的都收拾好了，就一口答应了。
    ……
    赵德宝掐了会儿赵老爷子的人中后，赵老爷子有了短暂的清醒，但他只睁开眼看了看，很快就又厥了过去。
    赵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把手放到赵老爷子鼻子前，屏住呼吸等待了会儿，确定赵老爷子没有生命危险了，赵老太太就松了口气，指挥着赵德宝将满脸都是血的赵老爷子抱上了炕。
    将赵老爷子抱上炕之后，赵德宝就挨着炕边跪着了，无声地泪顺着脸颊往下滑。
    黄氏还愣愣地坐在炕下，赵德宝跟赵老太太两母子，谁都没有看她一眼，也没理会她的，更没去出声责怪她。
    赵老太太坐在炕沿给赵老爷子擦着脸上的血迹，擦得一帕子都是血，她下炕打算去打水来，眼角睃到赵德宝跪在炕下只顾着哭时，心里不由得就是一股鬼火冒起，厉声道：“你跪在这嚎啥？还不赶紧去村角把张大夫请来让他给你爹看看！”
    赵天赐刚走到屋子外就听到赵老太太这话，他心里一急，就把帘子给撩了起来，走了进去。
    赵玲珑紧跟上。
    “奶，我爷这是咋了？”赵天赐几步走到赵老太太身边，搀扶着刚下了炕还有些站不稳的赵老太太，说完不等赵老太太回答，又喊赵玲珑：“玲珑儿，你过来扶着奶，我去请张大夫来一趟。”
    “好的，哥。”赵玲珑手快地拿了条将长板凳放在炕下，又去扶赵老太太在板凳上坐下，扭头道：“哥，你先去……”村角请张大夫来吧。
    话还没说完，便没看到赵天赐的人影了。
    章氏跟赵锦绣到上房来的时候，恰好赵德喜跟大着肚子的徐氏和赵锦枝也来了。
    章氏瞧着徐氏那大的出奇的肚子，就往后退了步，对徐氏笑道：“她二伯娘，你先进去吧。”
    “那就多谢大嫂了。”徐氏也没跟章氏客气，挺着大肚子，由着赵锦枝扶着她就走进了屋内，刚进去，就大声尖叫起来：“我的个娘啊！这、这是咋回事啊！”
    赵老太太这会儿心力交瘁，根本就乐意听徐氏大嗓门在那儿嚷嚷些啥，吵得她头疼，她抬眼看到章氏和赵锦绣也进来了，就有气无力地喊了章氏一声：“老大媳妇。”
    章氏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循声去看，就被赵老太太点了名，她听出赵老太太气力不足的声音，就也顾不得去管别的，就小跑着到了赵老太太眼前：“娘。”
    赵锦绣跟在章氏身边，正要提醒章氏别踩到地上的血了，就看到章氏一个跨步从那摊血上跨了过去。
    徐氏比章氏先进屋，可赵老太太却叫了章氏过去，徐氏心下不满，张嘴就要说话。搀扶着她的赵锦枝见状就用了点力气拽了徐氏一下，低声在徐氏耳边提醒道：“娘，您看看地上的血，看看我奶的脸色，再看看我小叔叔和小婶婶，还有躺在炕上的爷……”
    徐氏虽然不明白赵锦枝说着话的意思，但下意识地却顺着赵锦枝的话去看，她先看了下地上，那鲜红的血正在往地里渗着，那一粒粒的沙土，看起来像是恶寒起的鸡皮疙瘩，莫名的有些渗人。
    紧接着她又去看赵老太太的神色，赵老太太的神色已经不能单用难看来形容了。徐氏敢打包票，她嫁进老赵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赵老太太有这样震怒的脸色。
    徐氏的目光是按照赵锦枝话中的顺序去看的，赵德喜也是，他本是咋呼的性子，此时却没敢大闹起来。
    太触目惊心了。
    除了跪得稍远一些的黄氏，其余几人身上都有血。赵老爷子脸上的血最多，赵老太太和赵德宝手上也都沾上了血，就连站在赵老太太身边的赵玲珑，衣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沾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