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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一眼,皆忍不住笑叹着摇头,错开视线。梁延看着他对湛流的喜爱与向往,不禁想到当时石亭中谈论到习武时,少年脸上一闪而过却绝不容错认的憧憬。
梁延低下眼,深深思索着。那时,他一心执意想要保护他,只希望他能远离前路所有可能的艰险。然而现在……
“你想习武么?”
梁延望着他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的眼睛,面上专注的神色未变。
沈惊鹤还没从这惊雷般突然炸响的话中回过神,便听得梁延沉稳的声音再起。
“来,我可以教你。”
言罢,也不等他反应过来,梁延便掂了掂湛流,一把扯过他的手便往院外空地处大步走去。沈惊鹤被带着不由自主往前冲了两步,这才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劲儿来。
“你……当真愿意教我习武?”沈惊鹤期待地望着他,然而很快又有些不自信地皱了皱眉,“可是我已经十六了,筋骨都已俱成形……”
“不碍事的。”终于到了空旷处,梁延松开手,在他的肩膀与手臂处前后轻捏了捏,“你筋骨柔韧,又仍是少年。若不是指着要练成那以一当百的功夫,普通的健体防身,倒是并不难做到。”
梁延接着细细地给他讲解一番平日里应当如何锻炼体魄,又将最基础的基本功教给他。沈惊鹤仰起头认真地听着记下,打算回去后便每日早起半个时辰锻炼。
“这些俱是些打底的功法,你且先练着。待得日后身量再长开些,我再一一教给你新的。”梁延看着沈惊鹤两眼微亮地点点头,心下又是一声微叹。
想到日后他练武时要吃的那么多苦,他便忍不住心生不忍与怜惜。然而望见沈惊鹤眼中满盈着的对未来的期许与欣悦,他又舍不得因为自己的私心,阻拦了少年坚韧成长的步伐。
也罢,他既不喜欢自己一味在身前护着,那他便迎着一路风霜,与他携手并肩吧。
梁延弹了一下湛流的剑身,湛流似乎也极通人性地感受到了主人心境的明朗,微微嗡鸣着欣喜回应。
“今日正好携着湛流,我不如便先教你一些普通的剑式吧?”梁延想了想开口。
沈惊鹤欣然点头应下。梁延便上前一步走到他的身旁,拉过他的手覆在寒光四射的剑身上,令他闭目感受着手下剑的气息。
“要练剑,首先便得与剑建立默契。你不用害怕剑的锋芒会伤了你,只要它在你手中,它便只会一心一意认你为主,呼吸行动全凭你的指挥。”梁延仔细观着沈惊鹤的神情,悉心指点着。
沈惊鹤手下便是冰凉的剑身,他敛住呼吸悉心感知着,仿佛真觉得湛流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倏尔睁开眼,微笑着抬眸望向梁延。
“这便感受到了?你果然很有灵性。”梁延的称赞让沈惊鹤情不自禁微勾了勾唇角,望着他笑盈盈看来的一双眼,梁延的眸色轻轻闪动了一二分。
“接下来我们来学些基本的剑招,你随着我手中的动作,好好观摩一下用剑的轨迹。”
梁延松开手,绕到他身后,却是用环抱一样的姿势自后覆住他。一手叠在他的手上紧握着剑柄,另一只手虚扶在沈惊鹤腰处,以便带着他学会如何用周身的力量使力。
沈惊鹤的身子微微一僵。明明隔着冬日厚厚的衣袍,他却仿佛根本无力抵挡身后的温热透到肌肤之上。熟悉的气息又铺天盖地将他罩住,那挟着北境疆场的冷冽,此刻却如同手中温驯的三尺长剑,尽数化作了一往无前又忠诚不二的温柔。
梁延沉稳如醇酒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胸腔因发声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了后背,攀爬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沈惊鹤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背后有力的阵阵心跳声,仿若让他的心也跟着惶惶不安地轻颤了起来。
“这第一招,乃是刺。”
梁延握住他的手,引领着他握剑屈肘,上提至腰腹,再以平剑之势向前猛然直刺。剑芒宛若蛟龙出水,挟着利光迅疾往前飞去,惊散了飘飘摇摇的琼霜飞雪。
“第二招,点。”
梁延正待继续引着他,却发现沈惊鹤半边身子都紧张地绷直。他笑着轻拍了拍沈惊鹤的右手腕,充满磁性的话声近在耳畔,“放松些,你这样如何练习?”
沈惊鹤深深呼吸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别过头暗暗朝他飞了一眼。
这人还说,也不看看是谁让他紧张如斯……
莫名其妙吃了沈惊鹤一记白眼,梁延一时竟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觉得兴许是自己方才要求太过严苛了,于是他的动作又刻意再放轻了几分。
“来,我们继续。点剑的提腕,讲究的是短促而有力。”梁延握紧他的手腕倏尔向上一提,又借积力直达剑尖下锋,势道凌厉地骤然向下啄击,周围竟隐隐传来破空之声,寒星四溅。
“很好,我们再来学习第三招……”
沈惊鹤咬牙挣扎再三,还是认命般地气馁开口,声音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梁延,你……能不能退开些,让我自己来。”
“怎么了?”梁延仍半抱着他,有些讶异地低头追寻他的目光。沈惊鹤却是别过头不看他,墨发间露出的耳尖有些微红。
他定了定神,明明已决定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情绪,话到嘴边,却仍是不免有些难为情。